林知寒都還未曾開口,皇后便已是先說了,倒是解了她的煩惱,所以便讓溫越儀留在宮中,她則回了別院去。
馬車上,沈言輕不禁問她,“這不過是緩兵之計,後面又待如何呢。”
林知寒輕搖搖頭,“只得後面再說了,索性離宮中大選還有兩月,也並不要很擔心,況且若皇后娘娘能看上儀兒,讓她做自己的女官,便可免了入宮。”
不想竟然還有這種辦法,沈言輕只嘆道,“還可以這般行事嗎?”
旁邊的琨玉點了點頭,道,“確實可以如此,也不失爲一種辦法。”
然而當幾人回到別院後,秋霜卻告訴了幾人方纔傳來的消息。
這其中竟有著這樣一樁令人難以置信的舊事,聽得上官璟一番話,兩人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一變。
沈言輕偏頭看林知寒的反應。
難道,她竟是林清筠與上官璟之女,而且,璟娘這其中的璟字,可不就是林清筠在思念著上官璟嗎。
林知寒靜默不語,看向上官璟,對方亦回視她。
“我們總算見面了。”
林知寒卻站起身來,只道了句,“走吧。”
“璟娘,你怎麼走了?”沈言輕忙起身跟上。
上官璟聽她這話,忙起身上前兩步,“這名是筠兒所取?”
林知寒站住了腳,沒有回話,沈言輕看她雖面上依舊平靜,料想心裡肯定不太好受,只替她應道:“是。”
說完還悄悄拉住了她的衣袖,生怕她走掉。
上官璟只在心裡默唸她的名字,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禁笑了,“此生也算知足了。”
林知寒轉過頭來看著他,“你爲何不阻止他們寫反詩?”
上官璟搖頭輕笑,“若你將某事看作如生命一般重要,誰又能阻止呢?”
沈言輕突然感覺他和林知寒,甚至林夫人有些像,確實一對比,那林老爺纔像外人。
“離開這裡,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或者遠離那些人。”
上官璟明白她的好意,但也拒絕了,“他們依舊視我爲君主,可那不是他們的錯,我也無法放棄他們。”
“可是你會死的,當今聖上對你虎視眈眈,意圖斬盡殺絕,如今他已將目標放在了梧州,很快他就會找到你的,你不是神仙,你保不住他們但是你要保住自己!”
林知寒越說情緒越有些激動起來,沈言輕難得見她這般,忙上前輕順她的後背。
不知是否因爲剛知曉他纔是自己的生父,林知寒的確內心有別樣的情緒在,她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麼,令她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自持。
“璟娘。”
上官璟看向她的眼神十分溫和,走上前來看著她,“冷靜一點。人各有命,我當年本該死去的,再活了這麼久,我已是知足了。”
“那你還想見我母親嗎?”林知寒問他。
上官璟輕搖搖頭,“筠兒始終在我心中,我不在她身邊,她平安,我便心滿意足了。”
林知寒沒再言語,向著外頭走去,上官璟突然喊住了她,“璟娘。”
她站住了腳,並沒有回頭,沈言輕在旁看著她,又看向上官璟。
“不要再來了,顧好自己。”
“你沒有什麼要與她說的話嗎?”
上官璟垂下眼去,只露出一副既苦澀又已釋然的模樣,“既多年不見,何必提起引她傷心。”
但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了沈言輕腰間戴著的碧璽佩。
那碧璽佩呈桃紅色,爲能人巧匠雕成了瓜形,瓜身的葉和枝蔓栩栩如生,以黃絲線穿之,上頭還繫著鳥形翡翠結珠,結珠上下各有米珠一組。
觀其工藝,確實不似凡品。
“此佩是?”
沈言輕見他眼中有幾分詫異,只應著,“這是小姐予我的。”
就在這時,門簾被撩起,林知寒領著琨玉進了來,想必是聽見了他最後一句,含笑道:“與表哥許久未見,怎麼一來我這便教訓我的人。言輕,下去吧。”
沈言輕早就想離開這裡了,如同得了聖旨,在裴延堯看不見的角度對著林知寒眨了下眼,當即便出去了。
裴延堯一見林知寒,面上立時佈滿了笑意,走過去要拉她的手,“寒兒哪裡話。”
琨玉同另外兩個侍衛悄悄退下,林知寒錯開他的手,沒讓他拉住,過去坐下了,故意道:“我同表哥許久未見,只怕表哥要與我生分了。”
“寒兒何出此言?”裴延堯在她身旁坐下,雙手輕扶住她的肩,只覺奇香襲人,分外令人著迷。
林知寒卻不看他,“也是我身在梧州,無法同表哥日夜相處,我可聽說了,那姜妧總隔三岔五地去東宮。”
聞言,裴延堯不禁失笑,將她攬在懷裡,“寒兒放心,我縱是辜負任何人,也絕不會辜負你。”
“嘔。”
另一邊聽牆角的沈言輕無聲地吐了,這究竟是個什麼太子,說的話怎麼跟拿油裹過似的。
她擡手看見死死盯著她的方淮胥,將食指豎起放在脣前,示意他噤聲。
方淮胥只是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沈言輕便不再理會,認真聽裡面的郎情妾意。
從前以爲是林知寒單相思,後來猜測只是聯姻,現在卻又覺得是裴延堯單相思,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所以在聽了一刻鐘都沒有,沈言輕已是按捺不住,自行離去了。
屋內,結束了一番所謂的甜言蜜語,林知寒問道:“如今陛下身體可安康?聽聞近來總在朝堂之上大發雷霆。”
“有太醫每日請脈,並無什麼大問題,只是肝火過旺。”
裴延堯作爲太子首當其衝,所以事事盡心盡力,只怕被責罰,也因此極爲心累,特別是近來御史上諫,道他年歲已大,正妃卻尚未冊立。
一方面皇后屬意於林知寒,畢竟是自己母族之人,所以纔會在林知寒幼時接入宮中管教,一切盡按太子妃教養,還特意讓兩人自小培養感情,其中付出不少心血。
但另一方面,皇帝卻有些屬意姜家獨女姜妧。
他到底對林家有所忌憚,意圖拉攏姜家,畢竟如今邊境有些動亂,姜家世代從軍,姜妧之父姜裕又位居統帥,地位不可輕視。
所以這太子妃人選一時之間還僵持不下,令裴延堯也有些頭痛。
“那便好。不過……時機何時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