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會所,S市新崛起的銷金窟,來的人非富即貴,玩膩了燈紅酒綠之後就開始琢磨點附庸風雅的東西,這家會所獨具匠心的仿古風宮殿和服務方式很是新穎別緻,足夠吸引那些權貴趨之若鶩。
當然,樹大自然招風,在會所經營的如魚得水的時候,一些不可避免的罅隙就暴露了出來。
清風殿內,席聿端著青銅色的酒樽看著面前一臉堆笑的人。“這個忙我幫不了你,這次查你的人大有來頭,我不想趟這淌渾水。”
“席處長謙虛了,這S市還有比您來頭大的人嗎?”蘇圩擡起手背摸了一把額角的冷汗,聲音微微顫抖。
“我退了這麼久了,難爲你還一直惦記著我,現在還是叫我席總比較合適。”
青銅酒樽放在磕在琉璃桌面上敲擊出清脆的響聲,席聿面無表情的起身,擡手理了理衣襟,擡步就要出門。
“席處長……席總,再給蘇某一點時間。”蘇圩擡頭看著席聿,眼底閃爍著濃厚的懇求,席聿饒有興致的重新坐下,想不到這個蘇圩還能有什麼負隅頑抗的法子。
見席聿坐下,蘇圩長出一口氣,雙手相擊,門外便應聲而入清一水的年輕女子,這些女子裹著錦衣華服,頭上綰了精緻的髮簪,具是清麗可人的模樣。
這就是他的王牌?他的會所不就是因爲過分的利用了這些鮮嫩的身體纔會被查的嗎,這樣飲鴆止渴,看來還真是被逼急了。
“你覺得我該驚喜嗎?”席聿摸脣冷笑,這樣的籌碼著實太小。
“席總別急,真正的寶貝在後頭。”蘇圩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看出席聿眼底的不屑後,他趕緊把真正的籌碼拿了出來。
依舊是個美人,只是和剛纔的胭脂水粉全然不同。
青絲披肩,一根白色的髮帶挑起髮尾,瓷白的小臉,垂著眸,小嘴粉嫩嬌俏,一開口,聲音酥軟甜膩:“主上,奴叫小滿,因小滿而生,故名小滿。”
難怪敢拿來和自己交換條件,果真是下了一番功夫,這個叫小滿的女人,不僅穿著打扮是古風模樣,就連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是古韻十足,真是做足了功夫。
然而,也只是皮囊高貴了一些。
“姓什麼?”不過,這麼水靈的姑娘被蘇圩給糟蹋了還真是可惜。
“小滿無姓。”
“呵。”做這種事情大約沒有人願意透露自己真實的姓名,起個假名也屬正常,席聿無謂的扯扯嘴角,看來是自己多嘴了。
“那你是哪裡人?”這個總可以問吧。
“那個……奴是寧倡人。”
“我不是問你蘇圩教你的那一套,你說實話就好。”
“奴……真是寧倡人。”
像她這樣利用古式的言談來討巧的女人在這個會所不在少數,可是像她這麼執著的裝著的人卻沒有。
來這裡的人無非是厭倦了燈紅酒綠,想要討點風雅情趣,適可而止就好,達到討好男人的目的即可。
歸根結底,男人們看上的並不是這些吚吚啞
啞的調調,不過是那具褪下華服的肉體,只要挑起了他們的興致後這些裝模作樣的論調就完全可以卸下來了。
顯然,眼前這個名爲小滿的女人並不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
“蘇圩,今天晚上就把這些女人遣散了,把你那些老主顧的口都封了,不要到時候再給查出不該查的東西來。”
籌碼並不合席聿的心意,所以,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就沒有道理接受了。
“席總,你幫幫我,你幫我這一次,我這次過不去這個坎兒就真的完了,席總,席總,你看你想要什麼,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那我要你的會所,明天我替你接受查封,怎麼樣?”席聿雙手插兜,瞇眼笑著,興致勃勃的看著蘇圩紅了又白的臉。
雕花的門廊,走廊裡立著穿著一排素衣的女孩子,還真有古代宮廷的模樣。
席聿乏味的呷著嘴,不管外表的包裝多精美,剝去了這些華麗的包裝,內裡依舊很不堪,所以,他從來不喜這霓裳會所裡的姑娘,既然是出來賣的,又何必裝純。
剛出了門廊,兜裡的手機就鈴聲大作,席聿靠在鎏金的門廊下,倚在牆上接電話。
“席總,是明天去查封霓裳會所嗎?如果您確定了,我就去通報廖處長。”
“嗯,廖處長就不用通報了,直接以我的名義吧。”
“是。”
無趣的很,席聿擡手把西服的扣子扣上,準備離開,只是剛擡步,就聽到了背後壓低的吵鬧聲,聽聲響應該是蘇圩和那個叫小滿的女人。
“葉婉,前幾天你明明和我說好的要擺平席聿的,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我讓你端著,又不是讓你裝的這麼徹底,席聿已經不耐煩了你他媽還裝什麼裝!”
“奴……奴……奴該死。”
“葉婉你夠了,你還有完沒完!”
“王爺息怒,奴知錯了。”
末了這句已然帶了哭腔,蘇圩已經被氣的無話可說,席聿垂頭看著腳底的地毯,嘴角慢慢揚起來,反而有了興致。
這個叫小滿的女人真是有意思,她的主顧已經離開,她和蘇圩還這麼裝模作樣,真不知道是被這扭曲的仿古風氣浸淫太久,還是說這就是她勾引男人的招數。
吵鬧聲在這裡戛然而止,身後一片靜默,席聿轉身,從牆後走出來,隔著門廊看向那個女人。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上身筆直,深深地垂著頭,雙手交叉放在腹間。
倒是標準的跪姿。
走廊旁的素衣女孩兒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席聿雖然聽不清楚她們說的是什麼,但是看她們眼底不加掩飾的鄙夷,自然不是什麼好話。
裝模作樣到如此地步,自然沒有人會待見。
他反而來了興致,不爲別的,就想看看這個女人能裝到什麼地步。
“起來吧,蘇圩就這麼把你晾在這裡?”
“主上。”
腳邊的女人擡起頭,盈著淚光的雙眸揚起來,長長的睫毛像是沾了雨露
的蝶翼,顫巍巍的綻開在明亮的眼眸上。席聿目光驟然變得深邃,興許是太久沒有碰過女人,看著眼前的女人竟然會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
“是蘇圩讓你這麼叫的嗎?爲什麼他是王爺,我是主上?”席聿垂頭玩味的看著她,故意調侃她,本來對於這種稱呼他是不計較的,無非是爲了調情所用,可是看見她這雙水靈靈的眼睛,他就忍不住。
“沒有爲什麼,因爲王爺就是王爺,主上就是主上。”
挺圓潤的回答,模棱兩可的敷衍過去,蘇圩調教的不錯。
“你就這麼喜歡跪著?起來說話吧。”
“沒有王爺的吩咐,奴不敢起來的。”
“你叫葉婉吧?”席聿突然不耐煩,蹲下身子捏起她小小的下巴:“這麼說好了,如果你見好就收,我心情好了沒準兒還能救蘇圩一命,但是你要是再這麼裝下去,我會讓蘇圩死的更慘!”
“主上的意思是可以救王爺嗎?如果主上能救王爺,奴做什麼都可以的。”
小滿掙脫席聿的手,雙手放在地上,額頭抵著手背,結結實實的給席聿磕了一個頭,末了,啓脣輕聲道:“求主上帶走奴吧!”
蘇圩到底是怎麼調教她的,簡直是把她洗腦了,連這樣的動作都做的出來。
“好,我可以帶你走。”
“真的?”小滿擡起頭,眼底突然閃爍起光芒,璀璨的流光搖曳起來:“主上願意救王爺了?”
“……嗯。”
她的眼神太過於真摯,那種純淨的眸光讓席聿有些不適應,在這樣污濁的風月場竟然也能見到這麼幹淨的眼神,究竟是她裝的太好,還是自己戒備太淺,被輕易迷惑了。
“主上,可以允許奴和王爺道別嗎?”
“自然。”
看著拎著裙角踏著小碎步往前走的女人,席聿勾著脣角踱步跟在她身後,這個女人越來越有意思了,讓他突然興致高漲,迫不及待的想要扒下她這層僞裝。
醉鄉閣裡,小滿拎著裙角跪在蘇圩腳邊,鄭重的磕了三個頭,之後才垂淚啓脣:“奴不能再伺候王爺了,王爺保重。”
腳邊跪著葉婉,門邊站著席聿,蘇圩心底的希望死灰復燃,激動的從榻上蹦起來,一個箭步衝到席聿面前,語無倫次的開口:“席總決定幫我了是不是?”
“收了你的好處,自然要幫你的忙。”席聿衝一旁跪著的小滿努了努下巴,語帶敷衍。
“那真是……真是,席總你真是蘇某的再生父母……”蘇圩欣喜若狂,聲線顫抖,雙手一個勁兒的哆嗦,只顧溜鬚拍馬,全然沒有看腳邊那個女人一眼。
那個女人靜默的跪著,只是雙手緊握,臉上的淚洶涌而出,落在頸間,衣領,瞬間浸溼一片。
席聿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只是這淚就足以讓他驚詫,這風月場也能有這樣濃厚的感情嗎?
只是,感情已經到了如此歇斯底里的地步,這個女人依舊裝著,裝的沒有一絲破綻,誰知道,這淚是不是裝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