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大陸南部,死靈山脈,黃昏,殘陽如血,漸漸沉入大地。
一個揹著揹包,身穿褐色皮衣的少年此時正如靈猿一般忽左忽右地在穿梭在山體巖石之間。
“再採一棵接骨草就夠啦。”少年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看著快要落山的太陽,心中想到。“天快黑了,不知道爺爺有沒有著急。”
山腳,樹林裡,某個洞穴外。
“快點,快點,把木柴堆好,火種扔進去,然後趕緊撤!”一個身著藍色袍子的人有些焦急地催促道,他身前幾個人影正在忙碌著。
“呼!”一個閃著紅色火光的火石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掉進洞口堆得高高的木柴上,一陣大火瞬間沖天而起。幾個人匆匆跑遠,躲到事先挖好的洞裡。
“二少爺,這麼做能成嗎?”藍衣少年身後的一個隨從有些擔憂。
“我算過他的路程,正好能遇上,別說話了。”藍衣少年簡單的解釋著,然後示意大家噤聲。
大火熊熊的燃燒著,映得山洞裡點點紅色浮現。緊接著一陣雜亂的翅膀拍打的聲音,紅點越來越明顯,猶如滿天繁星化爲血色。在火光映照下,血色繁星變成一隻只長著利爪的蝙蝠,密密層層,越過火光呼嘯而出,朝著遠處飛出。
褐衣少年揹著包沿著山腳正急急地走著,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嘈雜的翅膀拍動的聲音,心中大驚,不容多想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查探情況,只見一大羣紅色光點正迅速向他撲來。
眼看著蝙蝠羣越來越近,褐衣少年面露絕望之色,一邊拼命跑,一邊把揹包抱在胸前。
很快,蝙蝠羣追上了褐衣少年,銳利的鷹爪在他身上不斷地劃過,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少年的後背,肩膀,大腿上不斷增多,血液汩汩流出。少年體力不支跌倒,死死抱著揹包,閉目待死。
就在此時,少年身體上方虛空中突然爆開一個彩色洞口,一陣白色微塵衝出,強大的衝擊波震的蝙蝠紛紛掉落,掉落過程中,原本老鷹大小的蝙蝠居然迅速變小,不到一個呼吸就化爲全身粘乎乎還未睜開眼睛的幼崽,吧嗒吧嗒掉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剩餘的蝙蝠四散而逃。
白色微塵衝出洞口後,天女散花般飄飄灑灑的落滿褐衣少年後背,雙臂,大腿,漸漸融入他留在外面的鮮血中,融入他的身體,瞬間消失。
褐衣少年名叫木青,是杜靈村木家子弟,本來是出來給爺爺採草藥的,沒想到遇上蝙蝠羣暴動。木青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後畫面,是眼角邊上很多亮晶晶的東西飄灑而下。“我是要死了嗎……”木青迷迷糊糊地想著。
遠處樹林,幾個人躲在坑中,聽著巨響過後一切平靜,才慢慢的走過來。“那聲巨響是怎麼回事?”藍衣少年有些疑惑地想著。然後踢了踢趴在血泊中的木青,得意一笑,並未再多想,轉身招手道:“走吧。”
夜色深沉,月光灑在木青身體上,一切復歸寧靜,樹林中偶爾幾聲鳥叫,夢囈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木青艱難而虛弱地睜開眼睛,看見揹包還壓在自己身下,而自己全身傷口又癢又痛地灼燒著他的神經。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突然襲來,木青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木青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痛感,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打算爬起來,但不知被什麼東西纏住,又跌了回去。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似乎變小了很多。他疑惑地再次掙扎著爬起來,發現自己的衣服變得特別大,而自己的胳膊和腿簡直像一個幾歲的小孩子。
“這是怎麼回事?”木青被自己的變化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木青習慣性地向四周望了望,發現周圍的樹木不知爲何變成了一地的碎木屑。此時一陣尖銳的刺痛自腦海傳出,那些原本木青體內的微塵順著血流聚集在腦中,形成了一片霧氣。隨著霧氣不斷地擠佔著腦子的空間,刺痛也越來越厲害,木青抱著頭,疼的在地上打滾,壓得身邊木屑咯吱作響。
隨著木青疼痛翻滾,他的四肢和軀幹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大概一刻鐘以後,腦中刺痛停止,霧氣已經佔領了腦內的全部空間,而身體也恢復到了受傷之前的狀態。
“呼……”木青虛弱地喘著粗氣,太陽穴還在突突地跳著。“我這是怎麼了?”木青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正在經歷某種奇遇,否則他早就死了,但這奇遇也太痛苦了吧。
在地上躺了一會,木青試著站起身,活動活動四肢,打了幾拳,向四周看了看,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既沒有感覺自己力量暴增,也沒有看到之前看不到的東西。於是木青脫下已經被抓的七零八落的上衣,塞進揹包背在胸前,奮力向前跑了一段,也沒有特別的地方,既沒發現比以前快,也沒有覺得比以前輕鬆。就在這不停的嘗試中,木青疑惑著並期待著,朝村中走去。
一個山洞前,杜靈村護村大陣入口。木青從揹包裡掏出一個閃著藍光的手電筒一樣的東西,用大頭印在山洞旁邊的石壁上,隨著一陣空氣波動的聲音,旁邊又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山洞,等木青走進去之後,大洞隨即消失不見。
此時已經是深夜,月色照耀下的杜靈村顯得十分安靜,八棵有二十幾層樓高的大樹安靜地矗立在一個避風的V字形山谷中,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環繞著巨樹樹幹而建的土樓狀環狀建築有二十幾層,其他的土樓中的居民都早已安歇,而木家的樹樓此時燈火通明。
木青見狀,知道是自己的親人因爲擔心自己都沒睡,趕緊跑了過去。快到樹樓下面時,木青發現一個身背巨弓的中年女子舉著那藍色的“手電筒”從土樓底部樹根上的一個洞裡跳了出來,一臉的急色。緊隨其後的是一個身背巨劍,臂上綁著圓盾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目光沉穩,神情鎮定中略有焦急。然後是一個雙劍長髮少年,一個空手的短髮少年等等七八個人魚貫而出。
“父親 ,母親!”木青看大家出來,心知是出來找自己的,於是連忙舉起“手電筒”叫著。
“阿青!”中年女子最先看到木青,快走幾步到木青面前,扶著他的肩膀,一邊關切地看著他,一邊說道:“阿青,你去哪了?怎麼纔回來,我和你父親都快急死了。”
“我沒事的,媽,回來的路上正巧遇到鷹爪蝙蝠暴動,找了個地方躲了很久,這纔回來晚了。”木青輕描淡寫地說道,並沒有提起他的“奇遇“。
木青的話引起木家人的一陣騷動,鷹爪蝙蝠都成羣活動,即使是命尊級高手遇到了也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木青僅僅是命主境而已。
道法大陸以道境爲分水嶺,每個修士都需要“證道”。道境之前,有兩種方式,一是修命,一是修性。命修主修外,而性修主修內。命修主要以外界法則爲藍本發展自身能力,而性修則是通過了解自身經脈運行增強自身控制力,以自身意志引動外界變化。木家除了木青的爺爺和母親是性修者以外,都是命修者。
大家見木青安然回來,七嘴八舌地問了一些關於木青剛纔的遭遇的問題之後,也就慢慢地回到樹樓中,不多時,樹樓中的火光逐漸熄滅,整個杜靈村又沉浸在月光之中,一片寧靜。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此時,另一座樹樓裡的某個窗子後面,一個藍衣少年驚訝地看著木家土樓下發生的一切,“這怎麼可能?”他喃喃地說道。
木青此時也沒有睡,呆呆地坐在牀前,有些奇怪地看著自己破爛的上衣右臂上的一塊獸毛。
“我衣服上什麼時候多出一塊毛?”木青疑惑地想著。剛纔他回到屋裡,整理揹包的時候,發現了這塊獸毛。
木青試著拔下一根,拿起來仔細地觀察,只見這獸毛呈灰黑色,毛根處有血跡。
“這好像是野豬毛啊?”木青疑惑地自言自語。“我的皮衣就是野豬皮,不過怎麼可能會有獸毛殘留?難道是和剛纔的奇遇有關?”
“還是明天問問爺爺吧。”木青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他實在是太累了。然而下一秒,他就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一陣風吹來,窗簾飄飄悠悠地飛了起來,然而在木青眼中,那飛起的窗簾居然在空中劃出了一個複雜的軌跡,木青這時候也不困了,專注地盯著窗簾。
漸漸地,木青發現這軌跡不僅僅是它之前飄過的軌跡,而且還包括即將飄過的軌跡。木青站起來,走到窗簾旁邊,快速伸手向一片空氣中抓去,而此時窗外風力突然變大,窗簾的一角猛地一飄,好像投懷送抱一般正好飛進木青手中。
“果然是這樣!難道是獸毛的原因?”木青驗證了心中想法之後,精神大振,轉身又在那塊獸毛上拔了幾根,揉了揉雙眼,再看窗簾的時候,原本模糊的軌跡變得清晰了很多,而且還能看到那軌跡上一些小股的分叉,那是窗簾各部分的軌跡。但到了這個程度之後,任由木青用再多的獸毛揉再久,也沒有任何變化了。而且木青也看不到自己的動作軌跡。饒是如此,木青心中也十分興奮。
“有了這個能力,明天我在成人比武儀式上就有絕對的把握打敗水生了!”木青興奮地想著,漸漸地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木家樹樓。“我去!怎麼回事?”一陣驚呼從木青房間傳來。此時的木青愣愣地坐在牀上,直勾勾地盯著窗簾,他發現,窗簾的運動軌跡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