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十二歲的張朝霞就悄悄地起了牀,去廚房裡洗臉回來,對著大半截鏡子理起了自己齊耳的短髮。
一切梳洗完畢之後,她徑直來到牀前,用一隻手摸了摸正躺在牀上熟睡著的一個幼小的軀體,然後俯下身子輕輕地喊道:“小弟,小弟,……”。
只見牀上的孩童翻了個身,由仰臥變成側臥後,仍舊是一動不動地沉睡。
朝霞又把身子往下俯了俯,嘴脣幾乎碰著了孩童的耳朵,耐心地喊:“寶兒聽話,寶兒乖,來,快起牀了,讓姐姐給你穿衣服好不好?……”,她喊著話,隨手把孩童抱了起來。
可孩童剛一坐定,就雙手揉著眼睛“哇哇”大哭,“姐姐呀!俺要睡覺,……。媽媽呀!你快來呀!姐姐她欺負俺了,……”。
原本沉寂的黎明被朝霞小弟的這麼一哭一鬧給完全打破了。
朝霞一時間變得手足無措。
當她在竭力哄弄小弟的時候,堂屋裡響起了人的說話聲,並伴隨著有起牀的聲音。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婦女慌忙地跑了過來,她邊跑邊喊:“咋了?這是咋了嗎?”。
朝霞見婦女進來,叫了聲“嬸”,然後退到了一邊。
只見婦女快步走到牀前,用一雙粗糙的大手一把抱起正哭得兇的孩童,哄弄道:“寶兒乖,不哭,姐姐欺負俺了嗎?媽媽打姐姐行了吧?好了,乖,……”。
經過婦女的一番哄逗,孩童停止了哭泣。
婦女轉過頭,對立在一旁的朝霞
說:“霞,今天能行嗎?你看這天,恐怕會有一場大雨呢!”。
“嬸,俺知道,可無論如何,今天俺們姐弟三個必須去,要不然……”,朝霞說著眼圈紅了起來。
婦女嘆了口氣,眼睛轉向了窗外,對著昏暗的天空埋怨道:“這雨早不來晚不來的,偏偏趕上這麼個時候,你說氣人不氣人?!?。
說完後她再次把臉朝向朝霞,“霞,能不能你和陽去?寶兒還小,俺看……,萬一下了雨,恐怕他受不了,會生病?!?,婦女說著把孩童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嬸,您就讓他去吧!俺會照顧好寶兒的,況且又不太遠?!薄?
“可是……”。
“今天是媽媽的祭日,說啥也要去的,還有爸爸,俺們也好長時間沒去看過他了,……”。
朝霞話沒說完就嗚咽了起來,整個身體抖成了一團,豆大的淚珠頓時像開了閘的洪水從她那大而紅腫的眼睛內往外滾。
“好了,可憐的孩子,別難過了,聽嬸的話,不要哭壞了身子?!?,婦女說著也抹起了眼睛,屋子裡開始變得陰鬱而凝重。
孩童看婦女和姐姐抽泣,忙伸出手爲婦女擦眼睛,“媽媽呀!你哭啥呀?……。俺餓了,俺要吃饃饃,俺還要尿尿。”。
婦女這才從痛苦中緩過神來,對眼前已哭成淚人的朝霞說:“霞,別再哭了,俺這就去做飯,吃了飯好走,今天要多熱幾個饃饃,待會給你爸媽帶去,你看這天,真夠嚇人的,早去早回,……。來,把寶兒的衣服穿上,過會再叫醒生子和
英子?!?,婦女說完把孩童塞給朝霞,就匆匆地出去張羅一家大小的早飯去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婦女就做熟了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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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朝霞去了堂屋,喚醒了兩個熟睡著的孩子,他們就是婦女所說的生子和英子。
張廣海也早已起了牀,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實莊稼漢,高高的,黑黑的,瘦瘦的,且有著結實而健壯的身板,此時正蹲在廚房內“吧嗒吧嗒”地抽他的旱菸呢!
所有的人都到齊後,婦女掀開了鍋蓋,只見她先從鍋裡面拿出了幾個用玉米麪做成的饃饃放在了一個大竹筐裡。之後,又從裡面拿出了幾個用白麪做成的饃饃放在了一隻小竹籃裡。最後,她從鍋底舀出了幾碗玉米稀粥來,大的,小的,一共六碗。
張廣海、朝霞和生子都各自吃著各自的飯食,誰也不說話,每個人心裡都十分清楚今天是個多麼沉重的日子,只有婦女,也就是張廣海的老婆,在不停地忙著喂完了英子又來喂寶兒。
早飯的時間很快就過了去,婦女顧不得收拾碗筷,大步來到鍋臺前,拎起了那個她剛纔放了白麪饃饃的竹籃,把它送到朝霞的手裡,鄭重而深情地問:“霞,準備好了嗎?”。
朝霞含淚望著婦女,又看了看一旁正和英子嬉耍著的小弟,回答說:“準備好了,只需去奶奶家喊上大弟就行了”。
“那好,快去快回,路上好好照顧寶兒,……。不好走的地方就抱上他,……”。
“哦,對了”,婦女好像突然記起了什麼,疾步向堂屋裡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