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扶起老頭，然後把雨衣披在老頭身上。背上老頭就要走，老頭卻扯住林陽的衣領，指著牀頭的一個小木盒子。林陽過去把小盒子拿起來，遞給老頭。問道：“爺還有什麼要拿的嗎？”

老頭搖了搖頭：“我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好拿的，沒什麼好東西。就是還要麻煩你揹著我，這幾天突然就沒有了心氣，老寒腿犯了，動彈不了。我真地不想動啊，老了老了還折騰什麼，年紀大了活著就是浪費糧食，沒有一點用了。”

“爺，怎麼也不缺你一口吃的，您身體還好著呢。你聽聽真是聲音渾厚響亮，中氣十足，可是一點不比咱年輕人差！”林陽朗聲說到。

“嘿，你小子怎麼也學會油嘴滑舌？我記得你以前可老實的一個小孩。騙我一個糟老頭子尋開心！”老頭子瞇著眼，大聲地說到。

路上是三三兩兩，互相攙扶的逃難人，所有人都淋成落湯雞，但是背上的糧食鋪蓋都裹得好好的。民以食爲天，幾輩子種田的人，都知道糧食來之不易，沒有一個人膽敢無來由的浪費糧食，不然無論哪個長輩看見，都得用棍子敲你幾下，讓你知道浪費糧食的後果。沒有糧食，農民就頓時沒了膽氣。歷史上華夏也一直是一個農業爲主的國家，農業是國家的命脈。別說農民，就是士兵，沒了糧草，頃刻間營嘯叛亂，你主帥沒糧食，哪個要跟著你混。

路上溼滑，滿是泥濘，現在可還沒有道路硬化工程。一腳下去一腳泥，早就溼透的雨鞋裡發出噗嗤噗嗤的水聲。有的道路水深已經過腰，只能硬著頭皮趟過去。一路上翻過溝溝坎坎，終於來到山下。其實張窪大隊距離最近的山團山寨不是很遠，只有幾里路。但是這泥泥水水的，幾里路走到也快天黑。林陽乾脆一股作氣，向山上爬去。這山路上就著泥漿，可謂是一部一滑，好幾次都險些滑倒，好在有驚無險。這要是滑倒了，可是要把老頭摔壞。一路來到山腰，團山寨也不高，但是應付洪水足夠了。

遠遠地看到隊員已經在前方聚集，前方是一個背風的拐角，有一塊平地正適合紮營。有的人用塑料布搭建起了簡易帳篷，搭好帳篷的隊員們已經在帳篷裡擠在一團，旁邊還放著幾個擡來的小木船。林陽很快就看見林母和妹妹林陌正在冒雨在搭帳篷，從山上隨便砍下的竹竿，把塑料布撐起來，就是簡易的帳篷。林陽趕快把老頭張政順放下，和林母一起把帳篷撐起來。幾個人趕緊躲進帳篷裡，外面的大雨嘩嘩啦啦落在帳篷上，楊元起身多加了幾根支撐桿，才免得雨水壓壞帳篷。看著山下的水庫，畫面蔚爲壯觀。彷彿波濤洶涌的大海，幾米高的風浪，拍擊這大壩。天光漸漸暗淡，只隱約看到大堤上密密麻麻的人，正在加固大堤，但是恐怕起不到作用。大水越積越多，越漫越深，眼看大浪拍打著堤岸，如同野獸的哀鳴。天越來越黑了，再也看不到任何光景，只聽得狂風呼嘯，大雨傾盆。人在山上，卻一刻不能安寧。林母也坐在一旁，嘴裡唸唸有詞，只有林陌躺在林母懷裡睡的正香。

“老天保佑林陽他爹，保佑所有人平安！”林母雙手合十，口裡唸唸有詞。

“娘，你也是大家閨秀，怎麼還迷信起來。”林陽故作輕鬆地問道，其實他也內心忐忑，不知道下面情況如何，隊裡的人能否平安。

林陽心急如焚，他老爹還在下面，他坐在這裡乾著急有什麼用。林陽突然站起身，拿起手電筒，用塑料布裹住，就往外走。

林母拉住他：“林陽你幹啥去？”

“我去下面看看，我爹他們還在下面，我得提醒他，隨時有潰堤風險。！”林陽面色嚴肅地說。

“夜裡雨大風急，你一個人怎麼過去，可不能冒險了！你爹他們人多，他們知道躲起來。”林母依然拉著林陽，不讓他走。

“娘，我必須得去，不然我不能心安。我找幾個人下去，我會注意安全。你就讓我去吧。”林陽堅定地說到。

“這小子主意正，是個好孩子啊，可惜啦！”旁邊破鋪蓋上躺著的張政順老爺子喃喃地說道。

林母看著林陽，緩緩地鬆開了手。林陽邁步向外走去。

看著林陽消失，林母坐在塑料布上，久久沒有說話。

看到林陽走出來，旁邊棚子裡的張永庭問道：“林陽，黑燈瞎火，下這大雨，你幹啥去？”

“我感覺不好，我下去看看，最好能把隊里人都叫上來！”

張永庭聞言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