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道破常昊的身份後,吳文石主動開口示好。
而吳文石需要的東西非常簡單,只需要常昊幫忙把歐陽詢介紹給他就可以。
若是在最開始見到這位吳縣令的時候,對方提及這樣的要求,常昊或許還會答應。
但是在看過剛纔那一幕後,常昊又有了不一樣的決定。
兒子都不是自己的,老婆還跟別人滾到同一張榻上,面對這樣的情況,對方能夠隱忍數年之久,若是換成其他事情呢?
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如果對方上來就要跟他拼個高低,分個生死,常昊還真不介意饒對方一命。
可面對吳文石這種人,饒過對方,簡直和放虎歸山沒什麼區別。
他只是一個小商人,就算跟歐陽老先生唐觀唐公子相熟,但這兩位也不會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安危。
萬一等到某天歐陽老先生不在長安城,唐觀又不在這裡,對方又抓住了機會,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後悔莫及的時候了。
千金難買後悔藥,萬金難買早知道。
常昊兩世爲人,深知這個道理。
所以,面對吳文石的建議,常昊只是報以笑容。
雖然沒有說話,但吳文石還是從常昊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吳文石臉色驟然沉了下來:“還望常老闆……不要不識擡舉。”
面對吳文石這番說辭,常昊只是笑了笑:“吳縣令想要留下我?”
常昊左右看了一圈,偌大的中院,除了吳文石“一家人”外,只剩下兩個衙役,其它衙役,已經隨著吳自得去了大牢那邊了。
注意到常昊的視線,吳文石板著的臉上倏然多出幾分笑容:“只靠這些人,自然留不下常老闆。”
常昊身邊有個和尚,武力高強,是個能以一敵十的好手。
這消息,吳文石還是知道的。
“所以,我還特地做了些許其他準備。”
吳文石這邊話音剛落,後院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常昊聞聲回頭,只見小花園通往中院的門口處多出不少人影,爲首的那人,正是去而復返的吳自得。
吳自得身後,除了被架在半空中的劉屠戶外,還有衆多衙役。
隨著所有人涌進中院,空曠的中院立即變得水泄不通,常昊玄奘以及小女孩圓圓,直接被圍了起來。
大眼一掃,中院裡至少多出四十個衙役。
正常情況下,縣衙里根本不會配備這麼多衙役,但衙役本不入流,是不是衙役,只需要縣令一句話。
準確來說,偌大一座縣衙中,能稱得上是官的,只有寥寥幾人。
知縣、縣丞,主薄,典例,除此之外,縣衙之中其他成員都不入流,有些類似於後世的臨時工。
有薪酬可拿,也可以對外說是縣衙的人,但實際上既沒有編制,也不被朝廷認可。
關鍵是,一旦遇到什麼事情,只需要將責任推卸到其他人身上即可,完全不會影響縣令本人的年終考覈。
進了院子後,吳自得瞥了眼常昊,旋即朝身後招了招手。
兩個衙役當即鬆手,渾身是水,頭顱低垂不知生死的劉屠戶直接摔倒地上。
看到這一幕,原本還拽著常昊衣角的小圓圓立即跑了過去:“爹!”
聲音哽咽,滿是傷心。
“爹你怎麼樣了?”
小圓圓搖晃著劉屠戶的身體,小臉上滿是淚水。
好不容易纔平靜下來的小圓圓,這會兒卻傷心至極。
緊接著,好不容易掙脫開來的一個孩子也跪坐到李屠戶身邊,鼻涕眼淚流了滿臉。
孩子叫小千,全名劉千。
大年初一那天,伸手向常昊討要壓歲錢的淘氣小傢伙,就是他。
現在,小男孩臉上卻看不見半點笑容。
不用常昊招呼,玄奘直接轉身朝著劉屠戶走去。
悉心檢查片刻後,玄奘擡頭看向常昊:“受傷比較嚴重,需要儘快看大夫。”
玄奘對付皮外傷有一手,但對於劉屠戶這種情況,一時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大師、大師,求您救救我爹!”
小圓圓抓著玄奘的手,哭聲哀求,劉千也轉頭望向玄奘,那雙死寂的眸子中看不出半點情緒,只有淚水悄無聲息的流淌。
“放心放心,貧僧一定會盡全力的。”
玄奘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輕聲安慰。
當玄奘擡起頭的時候,那副雲淡風輕的面孔中,罕見的多出幾分冷意。
劉屠戶除了浸泡在冰水中過久而留下的後遺癥外,身上還有鞭傷以及水火棍的仗責痕跡。
大唐律法中,能用得上仗刑的罪責無一不是重罪大罪。
不僅如此,劉屠戶的雙手五指上也都留有淤青。
除了劉屠戶外,小孩子劉千同樣沒能倖免於難,玄奘剛纔一眼掃去,竟然在小男孩身上發現了數枚腳印。
腳印大小都有,小的可能是吳文石的兒子留下的,至於大的……暫時無從得知。
究竟是怎樣的人,纔會對這麼小的孩子動手?
玄奘擡頭看了眼蹲坐在吳氏身邊的那個男孩,雙眸瞇起,心中默唸靜心經。
常昊沒有詢問太多,不過從玄奘的表情中,已經猜到了些許情況。
吳自得領著人到場後,看也不看常昊,只是徑直領著人來到吳文石跟前。
注意到吳氏的慘狀,吳自得皺眉看向吳文石:“姐夫……”
“閉嘴!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吳文石極其反常的強硬態度,直接鎮住了吳自得。
“是。”
吳自得恭敬應聲,然後朝在場的衙役們打了個手勢,一時間,所有衙役都拉開了架勢,意思再明顯不過。
“那個年輕人姓常,是常記茶樓的……”
“若是等你說,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提及這一點,吳文石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眼下他還需要吳自得幫自己出力,所以只是懟嗆了一句,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
吳自得扯了扯嘴角,沒有當著衙役們的面拆臺。
他可不是他姐,他姐敢跟姐夫指鼻子罵街,他若是敢那麼做,怕是早就被趕出縣衙了。
“對方背後有歐陽大人,咱們直接動手,會不會惹上大麻煩?”
吳自得可是親眼看見歐陽詢對常記茶樓庇護程度,真把常昊留下的話,怕是會惹來不少麻煩。
“無妨,本官自有定奪。”
吳文石隨口安撫了一句,而後主動上前:“常老闆,現在能否商量一下了?”
“商量什麼?”
常昊直接一句反問,目光隨即落在吳文石身上:“你知不知道,劉叔對我意味著什麼?”
吳文石眉頭微皺,笑容逐漸淡去。
“而且,到了這個份兒上,你覺得還有善了的餘地嗎?”
常昊扯動嘴角,臉上多出幾分笑容:“在你把劉叔抓起來,還用了刑的時候,這件事情就已經沒得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