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道理很簡單,國之根本是民,而治國,則重在如何安撫百姓,讓人人都能安居樂業。”
“長治久安四個字已經說出足夠多的問題了,長治才能久安。”
“我說刑罰不重要,主要意思是刑罰重在威懾力,能鎮伏那些不安定的賊人即可。”
常昊看了眼被李世民抱在懷裡的小圓,絞盡腦汁編話。
平時吹吹牛皮侃大山還行,真要說治國,他哪裡在行?
虧得他上學的時候唯一一科說得過去的就是歷史,而大唐治國最爲出名的又是李世民。
常昊索性就把李世民的話稍微潤色了一遍,然後又講了出來。
但常昊忘了,歷史上的李世民說出這番話是數十年之後。
“商紂王的炮烙之刑夠不夠殘酷?跟鐵板燒似得,結果呢?武王伐紂,到最後商朝直接滅國了。”
“重刑罰而輕民生,最後只會導致民怨沸騰,百姓們活不下去,纔會造反,若是人人能夠吃飽穿暖,誰沒事兒會謀朝篡位,做掉腦袋的活兒?”
“不過不拋出某些人會生出這樣的心思,純屬吃飽了撐的,所以,對於這種人,不僅不能減輕刑罰,甚至還要加重。”
常昊幾乎掏空腦子,好不容易纔憋出這麼一番說法。
而李世民越聽越來勁,眼神格外明亮。
此時的李世民,只覺得常昊字字珠璣,每一句話都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
當然,李世民並不知道的,他中意這些說法,主要是因爲這些話本來就出自於他的口吻。
旁邊魏徵和歐陽詢兩人已經打消了開口的說法。
一個真敢說,一個真敢聽。
他們完全沒有插話的機會,最關鍵的是,問話的還是當今陛下。
“如此說來,如今刑罰還是有些殘酷。”
常昊點點頭,表示認可:“的確,不過,該操心這事兒的是李二,跟咱們沒有半毛錢關係。”
說到這裡,常昊轉頭看了眼斜靠在車廂旁的劉屠戶。
眼下的當務之急,先幫劉叔治病療。
面對常昊的說法,李世民微微頷首沒有搭話。
常昊一行人正在趕往常記茶樓時,萬年縣縣衙中,吳文石仍舊站在院子中,面有怒色。
不管是常昊撂下的那些狠話,還是歐陽詢的態度。
即便兩人已經離去,那些話仍舊言猶在耳。
惱怒,憤恨,後悔,吳文石臉色接連變化,心緒難平。
吳氏抱著小男孩站在旁邊,心情比之吳文石有過之而無不及。
望著吳文石,吳氏面色糾結,既有憤怒,又有惶恐。
氣的是吳文石的態度,自打成親之後,姓吳的什麼時候不是唯唯諾諾,在自己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但現在,他居然罵自己。
怕的卻是姓吳的那些話,他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的?他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寶兒不是他的兒子?
要知道,今年寶兒已經五歲了。
吳氏咬牙良久,心中的怒意終究還是壓過了恐懼,無論如何,得先把寶兒和自己的事情先遮蓋過去。
“姓吳的,你……”
吳氏習慣性開口謾罵,但換來的卻只有兩個字。
“閉嘴!”
吳文石冷冷瞥了吳氏一眼:“再敢多說半句,我就直接休了你!”
話剛說完,院門外突然有人走入。
聽到腳步聲,吳文石下意識轉頭罵道:“我剛纔不是已經吩咐過了嗎?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來?”
“聽不懂本官的話?”
“滾!”
吳文石頭也不回,開口怒罵。
而進了院門那人卻輕笑道:“吳大人……好大的火氣?可是遇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聲音平淡略帶笑意,似乎並沒有將吳文石剛纔的話放在心上。
吳文石疑惑轉頭,當看到站在院門處的那人後,臉色驟變。
“許大人?”
吳文石顧不得心中驚愕,連忙躬身作揖:“卑職拜見許大人!”
“卑職方纔不知道是許大人前來,多有失禮,還望許大人見諒!”
“無妨。”
來人不以爲然,目光落在吳氏和男孩身上,淡然道:“找個能說話的地方。”
“是,大人請!”
吳文石強忍著心中驚愕,彎腰做出請的手勢。
來人,正是弘文館大學士許敬宗。
在吳文石的帶領下,很快,許敬宗便跟著進了吳文石的私人書房。
許敬宗當仁不讓的落座主位,吳文石則垂著雙手候在一旁,親自奉茶。
“不知……大人爲何突然到卑職這邊來?”
吳文石悄悄看了許敬宗一眼,試探性問道:“若大人有什麼吩咐,只管差人送來書信便是。”
許敬宗神色淡然,嘴角帶著些許笑意:“有些話,不適合付諸於文字。”
吳文石聽得眼皮一跳,下意識嚥了口唾沫。
“你這邊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許敬宗沒給吳文石太久的反應時間,自顧自說道:“常昊的所作所爲,的確過分至極。”
聽到“常昊”二字,吳文石臉色不受控制的沉了沉,但許敬宗當前,他又只能勉強擠出半分笑容。
“多謝大人關心。”
許敬宗微微頷首,繼而指了指跟在身邊做下人打扮的那人:“介紹一下,這位是湯峪鎮元家元永逸。”
吳文石稍稍愣了一下,眉頭不自覺皺起。
他自然知道湯峪鎮元家,甚至還對元家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多有耳聞。
元家老少家主接連身亡,剛剛入門的元家主母順勢接手家族,如今,身爲湯峪鎮四大糧商之一的元家,已經變成了外姓女子當家。
大唐向來開明,女子當家雖不常見,但也有類似的情況。
只不過,吳文石有些不太明白許敬宗此舉的含義。
“元家主母能順利接手元家,其主要原因便是……常昊。”
許敬宗隨之而來的一句話,直接幫吳文石解除了心中疑惑:“如今,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吳大人是否感興趣。”
吳文石唯唯諾諾這些年,靠的可不只是隱忍。
明明是藉著廢太子李建成的關係才做到縣令的位置上,當今陛下上位後,他卻沒有受到絲毫牽連。
由此足以看出吳文石的才智。
轉瞬間,吳文石便意識到了許敬宗話裡的另一層意思:“大人想與卑職聯手對付常昊?”
察覺到說錯了話,吳文石趕忙跪地道:“卑職的意思是,願意爲大人效犬馬之勞!”
“只求能解決常昊,出一口心頭惡氣。”
許敬宗樂呵呵一笑,主動將吳文石攙扶起來:“你並沒有說錯,的確是聯手。”
“常昊此人,乍一看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茶樓老闆,但實際上,此人狗屎運氣極好,每每總能逢兇化吉。”
“對付這種人,單靠一己之力自然是不夠的。”
許敬宗攙起吳文石,臉上帶著幾分笑意:“不過吳大人也有這份心思,我今天便不算是白跑一趟。”
“另外,除了元老闆,我還有幾個好友想介紹給吳大人認識,不知吳大人是否願意隨我走一趟?”
“卑職願意!”
吳文石剛剛起身,聽到這話下意識就要跪地,不過在那之前,許敬宗已經先一步挽住他的手臂。
“那就請吳大人稍稍收拾一下,然後隨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