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耀下的西點店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這一次廚師並沒有站在櫃檯裡,而是坐在了窗前的位置,當時,她身上灑滿了陽光。
她對面還坐著一個人,那人習慣性的躲在陰影中,倆人中間擺放著一個空花瓶,而花,在盆栽中立於牆邊。
“開了一間西點鋪子,不打算請我吃點什麼嘛?”
率先說話的是那個男人。
他很謹慎,儘可能的往後坐,不讓自己的身體暴露在窗口可以隨意查看的位置,於此同時,始終抱著肩膀將雙手放於胸前。很明顯,他身上掛著的是快槍套,用這個動作可以在不惹人注目的情況下,第一時間拔槍。
廚師搖了搖頭:“我不喜歡請一個來要我命的人吃東西。”
這個強壯女人拒絕的非常乾脆,她的強壯屬於那種拎著一根法式棍狀麪包都會令人懷疑手持兇器的類型。
“如果你想繼續活著就不應該離開契卡。”
廚師想要爭辯的將身體探了出去,很‘洋範’的抗爭道:“我只是不想打仗!”
“可你被訓練出來就是爲了戰爭而準備的!”
那個男人的一句話讓廚師閉嘴了,她的反抗無力到像是百人會議室裡的蚊蟲。
“我沒讓任何人訓練我。”
“是啊,他們也沒想到一個瘋子會和聯合日本率先違反《凡爾賽合約》,締結出來一個‘反、宮、產國際協定’,還硬生生將意大利也拉了進去,造就了三國軸心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你的離開,相當於背叛。”
如今的國際形勢已經出現了較大的波動,以德、日、意爲首的軸心國正在快速繼續軍事力量,尤其是德國宣佈最遲在1943-1945年間徹底解決生存空間問題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幾個國家馬上就要不老實了。那麼,德國的生存空間在哪?
德國和奧地利的事情已經愈演愈烈,這兩個被分割成爲兩個國家卻是同一民族的血脈已經讓全世界開始關注了,捷克斯洛伐克纔剛剛爲了抵抗德國的威脅和蘇聯簽署了《互助協議》,這個關鍵節點中,契卡的王牌特工正是戰前起到關鍵作用的時候,這時候,你不說你不想打仗了?
廚師搖了搖頭,看著窗外正好的陽光:“我連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都沒有麼?”
那個男人很鎮定的說道:“我們如此努力的抗爭,就是爲了讓下面那批嗷嗷待哺的孩子在長大後能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
“那我呢?”
廚師語速緩慢的說道:“我不留痕跡的從西伯利亞穿越到蒙古草原,再由蒙古進入內蒙,爲了不留痕跡一路上就靠雙腳,足足走了一年零四個月……我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活著?”
“你們能不能也爲我犧牲一下,讓我像個懦夫似得,把腦袋插進雪裡,把尾巴夾起來,就過過平凡的日子。”
她的雙眼似乎有什麼液體在流動的說道:“我只想做做蛋糕。”
“你沒機會了。”
那個男人說的斬釘截鐵。
廚師卻低下了頭。
她沒有過自由。
自懂事以來,就活在西伯利亞殘酷的訓練營中,成長在同伴的死亡之下,那近乎瘋狂的訓練讓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隨意操控任何武器,可以用肉眼測算射擊距離、風速和溼度是否是和狙殺,唯獨沒人問過她想要什麼。
直到,在一次訓練中奪得了頭籌後,教官賞賜下來一塊蛋糕。
被厚厚的奶油包裹的蛋糕徹底迷住了她,所以在成爲一名優秀特工後,每次完成任務,她都會做一塊蛋糕來獎勵自己,這纔有了廚師的外號。
可在這樣的世界中,誰又真的在乎她到底喜歡的是烤箱還是武器?
“呼。”
廚師呼了一口氣,氣息很長,當這口氣落下後,她又恢復以往的模樣:“這一次,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那個男人似乎知道結果是什麼的並沒有隱瞞:“不是,和幾個同伴一起執行任務,你也知道我們和日本的關係,尤其是在東北。”
廚師笑的更可憐了:“就連處理我,都是順手,對嘛?”
“你又不是什麼國家大事。”那個男人冷笑了一聲。
“甚至,來的只有你一個人?”
“一個人就夠了,只要我和你動了手,槍聲一響,日本人肯定不會放過你。契卡的要求只是讓你的死給予其他人一些警告,至於你怎麼死的,死在誰手裡,我們無所謂。”
是啊,槍聲一響,警察、憲兵隊、日軍巡邏隊、特高課恐怕會同一時間出現,加上自己這張臉,想跑都不太可能。沒想到,自己竟然連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是以這種方式結束的……
“再見。”
那個男人抱著肩膀的手放下了,他的雙手拽出了兩把手槍,那兩隻手同時瞄準廚師的一瞬間……
這個比男人還要強壯的女人突然站了來,一邁步就用雙手拖住了對方手腕,隨即直接扎進了對方懷裡。
他臉上沒有任何驚慌,像是早就知道不是廚師的對手似得,依然在笑,雙手卻在同一刻死死扣動了雙槍的扳機——砰、砰、砰、砰。
廚師一擊頭槌撞擊在對方鼻樑骨上後,順手拎起了桌子上的花瓶,狠狠朝著對方低下的腦袋砸去,當花瓶‘啪’一聲碎裂,她所拎著的部位出現了尖銳棱角,這個女人兇狠的對準了他的咽喉猛刺。
那個男人的形體狀態完全在她掌握之中,先是頭槌令其低頭,再是花瓶砸下令其吃痛擡頭,等對方擡起頭,手裡的花瓶碎片已經刺了下去。
再刺。
那個男人疼的用手來推她,甚至已經在痛苦之下放棄了手裡的槍,廚師卻用上了雙手將長長的瓷片棱角硬推進了他的脖頸,然後看著他一點點軟下去,捂著脖子連續抽搐幾次後,在大量血跡流出時,陷入了寧靜之中。
完了。
解決了眼前人,廚師回到椅子上低著頭坐在了那兒。
上一次讓她起殺心的人是許銳鋒,如果不是可以用厲歌的命來交換,爲了能夠繼續隱藏下去,沒準她會直接將姓許的弄死在某個街頭巷尾。
可這一回再也躲不掉了,槍聲是一定會招來日本人的……
陽光照射在廚師染血的西點鋪內,那縷金光每天都在,但,廚師想要再享受一次這種溫暖的時候,轉過身,臉上卻佈滿了迸濺的血點。
她不想跑了。
累了。
雖然說現在衝出去也能有一線生機,但是免不了和日本人的一番惡戰。
許銳鋒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當她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苦笑著問道:“當初咱倆說好的,還算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