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照耀下,一個個冒充死囚的原北滿監(jiān)獄囚犯全都塌著背、低著頭從卡車上走了下來。
他們冤啊,要不是典獄長說冒充死囚之後馬上就能釋放,哪至於會有今天的局面……
當然了,更冤的是那些真正的死囚!
許銳鋒已經(jīng)答應放他們了,只差這幫死囚說幾句大老爺們聽起來都覺著噁心的話,在這深山老林了矯情一番,說‘許爺如同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永生銘記’就可以昂首闊步奔向自由,誰知道這時候林子裡會鑽出來小鬼子。
要是知道會碰上這一幕,恐怕這羣死囚寧願當一回無情無義之人,只要許銳鋒張嘴說放人的那一秒出現(xiàn),便會立即撒丫子在樹林裡狂奔。
“快點、快點!”
車下的日軍在用槍把用力敲擊著卡車車斗,‘嗵嗵’的聲音宛如催命鼓,讓人心煩意亂。
四寶子機警的看著四周,趁所有日軍都在緊盯著囚犯時,他趕緊往懷裡塞了不少開山炸藥,弄得就跟羅鍋長反了似得,前挺後撅。
“寶哥,你弄這幹啥?”旁邊幾個熟悉的死囚問了一嘴,四寶子壓低聲音迴應:“萬一這回有命進沒命出了呢?”他臉上的兇相十分明顯,這是要臨死前多拉幾個日本子當墊背的。
聽聞此言,那幾名死囚也敞開了往衣服裡塞,弄好一切後順著人羣走到最中間,直接進入了房間。
嘡。
鐵門關閉的聲響傳了過來,緊接著是插門上鎖,他們就跟已經(jīng)徹底暴露一樣,齊刷刷回頭看著門口,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許爺!”
黑暗中,四寶子走到了許銳鋒身邊,他應該是想問問下一步該怎麼辦,可此時,老許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
門外,日本兵的彙報聲傳來,老許掐著小護士的脖子一用力,那小護士被掐的‘哽嘰’了兩聲後,他才問道:“這幫玩意兒說什麼呢?”
小護士翻譯道:“說是北滿憲兵隊打來了電話,聲稱城內已經(jīng)陷入了混亂之中,鐵路署的三木少佐遭到了亂民襲擊,北滿監(jiān)獄、城門處分別傳來槍響,具體情況目前正在調查之中,讓天王山的人一定要緊守,千萬不能讓資料外泄。”
“天王山由此發(fā)射了信號彈,召回了在外搜索入侵者的全部日軍,幸好之前入侵者進來時,資料庫並沒有發(fā)生失竊。”
“而天王山上的駐軍正在積極聯(lián)絡憲兵隊特高課,詢問是否有北滿監(jiān)獄的人運送死囚上山,把我們關在這兒是等待身份覈實。”
身份覈實?
許銳鋒看了一眼這個漆黑的房間,這間屋子他來過,正是之前利用密道進入地下的那間屋子,唯一的不同是,日本人似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密道,並用一天的時間將密道入口用鐵板徹底封住、焊死,想要再從此地進入密道已經(jīng)不太可能了。
“許爺。”
四寶子壞笑著拽開了衣服,衣服內,滿滿登登開山炸藥讓老許眼前一亮,可有關於暗道的秘密他卻始終沒說。因爲此時一旦使用了炸藥,這滿山寨的日本兵都將會將自己這些人當成目標,從一直排列到半山腰的隊伍來看,這起碼得有幾千日軍,就算是能炸死幾個,等後續(xù)部隊上來,不還是死路一條麼?
“再等等。”
老許下了決議般說著。
就在此時,門外的日軍又開始交流了。
“山上隊長,久石讓教授不肯從地下室內上來,還說他的實驗已經(jīng)進行到了關鍵階段,還需要一點時間。”
“這都是什麼時候了!”
“問題是久石讓教授的研究是得到了陸軍總部特批的,如果這項實驗研究成功了,將會對我軍的醫(yī)療事業(yè)起到至關重要的幫助。”
一陣沉默……
“山上隊長,久石讓教授還說,他的試驗品不夠了,希望我們儘快聯(lián)絡北滿,將試驗品送來。”
那一瞬間,許銳鋒似乎感覺到有人隔著鐵門正在關注著這個房間。
“北滿特高課聯(lián)繫上沒有?”
“報告長官,已經(jīng)聯(lián)繫上了,但是,特高課的人說,宮本課長如今正在北滿監(jiān)獄督促關於死刑犯運輸?shù)氖乱恕?
這一秒,許銳鋒有如神助!
幾乎所有事情都打在了至關重要的節(jié)點上。
緊接著,腳步聲彷彿踩著許銳鋒的脈搏跳動的節(jié)奏傳來,門鎖被拽動的聲響隨即出現(xiàn)。
咔嚓。
門鎖被打開了:“只有你一個支、那、人麼?”
他想的是什麼許銳鋒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但此時此刻也只能點頭哈腰的說上一句:“還有那些死囚。”
日本人笑了:“這裡從來沒有走出去的死囚。”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宣告著死囚的命運,實際上,卻是在表明了要對許銳鋒殺人滅口的決心!
老許故意嚇的渾身顫抖,可那名軍官卻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你領著他們把試驗品送下去,記住,千萬要催促久石讓教授儘快結束實驗,等天亮以後我們恐怕就要將整個實驗室轉移到北滿城內了。”
他已經(jīng)不避諱老許的說出了秘聞,這不可能是一箇中國人能聽的內容!
他們要跑。要從深山老林的安靜之地搬入北滿城重兵把守之中,因爲當入侵者擾亂了天王山上守軍的神經(jīng),北滿又出現(xiàn)了亂象,這對於保存了無數(shù)至關重要資料的實驗室來說,是十分危險的,他們只要在駐軍守護之下才會感覺到安全。
“請各位跟我來。”
在那個穿著白大褂的日本兵引領下,許銳鋒終於從正門進入了那排房屋之中,一進門,如同牢房一樣的牆壁裹挾著陰冷氣息直衝面門。
此刻,若是老鷂鷹還在,肯定會說這房子怨氣太重;若是有地質學家趕來,估計會說是地下室溼氣上涌。可不管怎麼說,這股撲面而來的涼意是那麼讓人不舒服,不舒服的直想打寒顫。
巨大的密碼鎖門前,日本兵說了一句:“都轉過身去。”
在老許的帶領下,所有人都背衝著這道鐵門時,他才緩緩轉動了密碼鎖旋鈕,將鐵門打開。
下一秒,旋轉樓梯順著牆體邊緣向下延伸,一名死囚沒忍住的說了一句:“這不是十八層地獄吧?”
一時間,連四寶子在內的所有人都狠狠嚥了一口唾沫,恰逢此刻,下邊一聲淒厲的喊叫傳來:“啊!!!!”
四寶子猛一哆嗦,他記得當年搶碼頭時,親手剁下了一個人的手指,人家也沒喊的這麼滲人過。
穿白大褂的日本兵衝四寶子一低頭,囑咐了一句:“請約束好手下。”
四寶子也聽不明白他說的什麼,只能胡亂答應一聲:“嗨!”
現(xiàn)階段,他身上的高官衣服比許銳鋒的警服好使。
一行人順著樓梯向下走了過去,走到了第一層,一張張被白布遮蓋著的牀佈滿了整個房間,明眼人誰都能看出這些都是死人,活人誰也不會蓋住腦袋。
行進間,當許銳鋒走到此處時,一張牀上的屍體彷彿沒死透似得突然抖動了一下,身旁那個死囚下的往後一躲,直接撞擊在了樓梯扶手上——哐!
臉都白了。
這要是沒有樓梯扶手,估計他能直接掉下去。
再往下,瘋瘋癲癲的女人坐在實驗室蓬頭垢面,這個女人許銳鋒上次來的時候他見過,也想將其救走,可對方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現(xiàn)在,她身邊的小女孩已經(jīng)不在了,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她,形單影隻。
繼續(xù)向下,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圍著一張牀忙碌著,當人羣走到此處時,那個日本兵說了一聲:“請等一下。”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隨後,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發(fā)生了。
房間內,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手持鋸條切割下了一個男人的手臂,那個男人被膠皮條捆綁在病牀之上不住掙扎,之前淒厲的喊叫聲就是他發(fā)出的。
當手臂被鋸下,這個渾身是血,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捧著手臂走向了另一張病牀,他再給一個失去了士兵的傢伙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