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低吼聲響徹在城市中,繁華不再,偌大的城市變得空蕩寂寥,即便偶爾有人走過,也是行色匆匆,根本沒人敢駐足。莫名高溫持續(xù)了半個月,一場詭異的雨,讓整個世界都變了。泥土焦化,植物枯萎,人們失去理智互相撕咬著,一時間,人間恍若地獄?;钕聛淼娜藗冮_始四處逃竄,爲了一口吃喝大打出手,城市裡的商店早早被洗劫一空,活著成了人們僅有的信念。
看著迎面而來的怪物羣,清風皺眉思慮許久,將懷中人交給了身旁的沐沐,自己撿起木棍朝怪物走去。抱著比自己還大一圈的人站在原地,眼見清風暴力清場,沐沐那小臉上滿是不加掩飾的嫌棄。清理完擾人的怪物,隨手丟掉木棍,再三確認自己身上沒有沾染血跡,這才走回沐沐身邊,將人重新抱進懷裡。
“咱們?nèi)ツ膬??B市的倖存者基地?”沐沐疑惑發(fā)問。
“四處看看吧!基地是事故多發(fā)地,我不想湊熱鬧?!鼻屣L迴應道。
世界突變,爲了更多人能活下去,有人建立了專門收容幸存者的基地。雖然後期各個基地之間爭得你死我活,但就目前來說,大家還是儘可能釋放著善意。原本家庭美滿的許景禾,一夕間成了孤家寡人不說,還在逃亡期間生了病。本以爲會死在那些怪物手裡,誰知一覺醒來,莫名覺醒了異能,還是少見的木系異能。因爲異能的特殊性,他很快成爲各個基地的招攬目標,畢竟木系異能有著治癒的能量。
沒走出去多遠,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因爲晝夜溫差大,許景禾只好找了房子避寒。眼下情況特殊,找落腳點容易,覓食纔是難事。好在原主的揹包裡,還有不少吃食,勉強能應付上幾天。收拾好屋子,將睡著的人安置好,許景禾拿出幾塊巧克力,遞給身邊的沐沐,自己則滿臉好奇地適應著所謂異能??粗鴱恼菩倪[離而出的藤蔓,許景禾總覺得這感覺有些熟悉,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試試喚水御火。”沐沐專心吃著巧克力,隨口提議道。
“原主只有木系異能,我怎麼可能使用水系和火系異能?!痹S景禾收起藤蔓迴應道。
“你又不是原主?!便邈宸瘩g道。
許景禾聞言愣了愣,有些不太確定地看向自己右手,腦子卻下意識發(fā)出指令。當白皙的手心裡出現(xiàn)一道水環(huán)時,瞳孔不受控制縮了縮,自己能使用木系異能是因爲原主,那這水系異能?意念微動,水環(huán)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紅色火焰,火光映在許景禾臉上,莫名添了幾分暖意。
一扭頭就撞見許景禾的深沉臉,沐沐無奈嘆了口氣,一巴掌將人拍回神,邊伸手捏他臉,邊咬牙切齒地說著:“別想了,這是你自己的能力,與他無關(guān)!雖然在他的加持下,你的異能要比其他人強些?!?
玩鬧一陣,兩人躺上牀準備休息,沐沐萬事不愁睡得很快,許景禾看著懷裡人偶失神,久久無眠。眨眼間,雙眼重新聚焦,正好看進一雙清亮的眼眸,沒等大腦感嘆完,許景禾猛地回過神,眼睛都亮了起來。
“阿…”眼裡亮光瞬間熄滅,許景禾生生嚥下嘴裡的那個蘇字,抿了抿脣再開口,語氣全然變了:“你,又要殺我嗎?”
蘇沐收回視線,默默退離許景禾的懷抱躺平,無意摸到腰間物件時,目光緊隨其後而至。剛想解下拿到眼前看清楚,手腕被人緊緊抓住,擡眼看去,眼裡一片漠然。
“這是我給阿蘇的!”許景禾皺眉道。
“我就是他,他也是我?!碧K沐淡然迴應。
“我知道你們共用這具身體,但你不是他?!痹S景禾暗暗加重力道,生怕混沌鈴被搶走。
“哦?是嗎?你當初橫劍自刎殉我時,可不是這麼想的?!笔滞笈訏觊_束縛,蘇沐側(cè)過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看了過去。
“自刎殉你?”許景禾喃喃重複著蘇沐說的話,腦中記憶瘋狂翻騰著,可還是一無所獲。
指尖輕按在眼前人眉心,被抹去的部分記憶重新灌入,許景禾雙眼緊閉,努力整理著新得的記憶。良久,許景禾睜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難怪自己久久不肯放下。
“尋你不假,可我要的,是阿蘇!”
“蘇沐是我,從始至終都是,你口中的阿蘇,不過是我魂魄碎片滋生出的意識?!碧K沐收手躺好,難得耐心解釋。
左手緊握成拳,殺意慢慢凝結(jié),卻在呼吸間消散,自己不敵是小事,若傷及到身體,他的阿蘇醒來怕是也會疼。掌心傳來的痛感,讓許景禾從憤怒中清醒,強迫自己閉上眼,不去看躺在身邊的人。
第二天一早,草草解決過早餐,找了輛還能行駛的車,三人重新啓程。沐沐坐在副駕駛,總覺得車內(nèi)的氣氛有些不對,偷看許景禾好幾次,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出來。
“笨蛋清風!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沐沐!阿蘇會消失麼?”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事,許景禾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消失?”沐沐被這沒頭沒尾的問題問得一愣,見許景禾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腦子飛快轉(zhuǎn)動組織語言,許久才摩挲著下巴認真道:“其實我也好奇過,本以爲只要這萬千小世界消失,他也會跟著湮滅??舍醽?,他揮手便毀了一方世界,過了很久才讓世界意識重組。由此可見,他只要不自己作死,怕是死不了?!?
“不是他,是我的阿蘇!”許景禾皺眉糾正。
“他就是蘇沐?。 便邈迨终J真地迴應道。
“他說,我的阿蘇只是他魂魄碎片蘊養(yǎng)出的意識。”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收緊,許景禾低沉著嗓音道。
“他說的沒錯,差不多是這麼回事,怎…”
“叮鈴~”
不等沐沐把話說完,清脆的鈴聲伴著一陣難聽的剎車聲響起,沐沐感覺自己身體直直往前衝去,接著又被安全帶給彈了回來。顧不得被撞得生疼的後背,趕忙轉(zhuǎn)頭看向開車的許景禾,滿心不解地出聲詢問。
“好端端的,怎麼生氣了?”
鬆開方向盤,轉(zhuǎn)眼看向身旁的人,許景禾臉上再沒無日溫和,取而代之的是,沐沐從未見過的冷漠。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被抹去的記憶,是我與他相處的過往。之所以會被抹去,也不過是,我再次以身殉他罷了!”
“清…清風…你…”沐沐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沐沐的反應,讓許景禾有些後悔,默默收回視線看向窗外,暗自平息心底不斷翻騰的情緒。一聲長長的嘆息響起,沐沐低下頭,眼裡全是掩飾不住的失落,他還以爲自己瞞得很好,原來都是在哄他。
“他不會消失,但他就是個泥偶娃娃,他給不了你要的,清風你…”
“我知道,我不在意?!痹S景禾放緩語氣道。
“你知道什麼?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沐沐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許景禾,小臉上又是氣憤又是心疼,深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才讓發(fā)緊的喉嚨鬆開了些:“他對你好,處處護著你,哪怕是許諾娶你,都不過是心疼你的過往。在他眼裡,你只是與我一樣的存在,只是他允許存在的例外,僅此而已!”
“我知道,我,不在意!”許景禾抿了抿脣道。
“我們都是脫離宿命的存在,不管你以身殉他幾次,不管過去多久,在他眼裡,你永遠都是那個乖巧可愛的小清風。他不會愛你,永遠不會,放下吧清風,別再折騰自己了?!甭癫卦S久的話終於道出,察覺到許景禾的落寞,沐沐忍不住有些後悔。
許景禾透過後視鏡,看向躺在後座的蘇沐,滿心委屈轉(zhuǎn)瞬即逝,甚至還不自覺彎了彎脣。轉(zhuǎn)頭四目相對間,無聲傳達著自己的意願,放不下,不會放,還有…
“既然都已經(jīng)殉了兩次,那還有什麼好怕的。他不會愛沒關(guān)係,我會就行。他喜歡乖巧可愛的我,那我就一直乖巧可愛下去。反正,我要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