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唐梵高中畢業(yè)。
也許是馬有失蹄,或者是忙中出錯,再或者是什麼子不語的問題,總之一向成績不錯的唐梵在浩蕩的高考戰(zhàn)場上馬革裹屍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分數(shù)在東南省份是上不了好大學,於是老媽託了個能人,嘰嘰呱呱一頓飯後,決定去北方。
北方冬季白茫茫的大雪,出門零下十幾的溫度,或者是豪爽的漢子都不是唐梵關注的。她比較關心的是,冬天寒冷刺激下的食慾大增會給她帶來多少脂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同樣的是民以食爲天,吃過癮和肥肉的抉擇在她心裡就是魚和熊掌的兩難,她倆樣都想要,怎麼辦?只能是一邊吃著一邊捏著肚子上長的肉,默默地哀嘆一聲然後繼續(xù)埋頭苦吃,結果是一句話她很奉行,所謂吃雞吃肉睡覺養(yǎng)力,吃完了睡的肥豬生活倒是不討人厭。
湊巧的是,唐梵的死黨竟然和她去了同一所大學,她樂顛顛地想,果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從小學到大學,竟然擺脫不了這貨色。
然後在大學報到的前幾天,大包小包的行禮和兩個身高幾乎一致的女生踏上了去往北方的列車,新的生活和世界在她們眼前逐漸展開。
列車的行程是兩天一夜,車輪親吻鐵軌的轟隆聲在夜色裡格外清晰,但是不見得會影響沈月耀這丫頭,她就在上鋪睡死過去。而對於唐梵來說,她暈車的範圍極其廣泛,汽車轎車摩托車,除了自行車,當然,這趟火車之旅帶來的眩暈感更加催人慾吐。她剛去過廁所,胃裡吐得有些空虛,但好歹舒服了點。半瞇著眼躺在下鋪,燈光有些發(fā)白刺眼,疲勞感和飢餓感交替著刺激神經,終於默然睡去。
暗紅色的小洋樓在月光裡投下漆黑的影子,二層的窗洞裡有著慘白色的光。光芒裡有兩團昏黃的影子,舉著透明的高腳杯,晃盪猩紅色的酒液。
“俄國十月革命一聲炮響,打垮了資產階級臨時**,建立起無產階級政權,爲中國帶來了馬克思主義勝利的標榜,很多人說這是新的希望。肖將軍,您覺得呢?”
“馬克思?我是軍閥,你若來籠絡同道人,是不是進錯了地方?”高瘦的影子戲謔地說,槍頭忽然從腰間抵在了另一人的額頭上,“其實,我們比較信奉武力。”
他裂開了嘴,絲毫感覺不到慌張,慢慢地喝掉杯子裡的酒,道:“那麼將軍相信鬼神麼?”
“有人不信,比如打倒孔家店的學生,有人相信,比如現(xiàn)在的農村,我麼,信則有不信則無。”
他突然嗤嗤地笑了起來,拿出棕色的轉輪手槍,黑色的搶嘴對準自己的太陽穴,說道:“其實我有一個實驗……”話未說完,只聽見一聲刺耳的槍聲在他腦邊炸響
砰——
粉紅色的圓洞口還冒著硝煙,卻沒有顏色更豔的血流下來,他臉上還保持著詭秘的微笑,繼續(xù)把剛纔未完的話補充完整:“這個實驗需要將軍參與,可否賞臉呢?”
對面的人似乎從驚異中回過神來,緩緩道:“現(xiàn)在,我似乎開始相信了,鬼神。”
砰——似乎在耳邊的槍聲驚醒了她,睜開眼正對著上鋪灰色的底板,死丫頭繼續(xù)睡如死豬,胃裡的空空蕩蕩在加把勁地叫囂,嘔吐感似乎又有復甦的徵兆,感覺依然不太舒服,天光已經亮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手機,5:34,果然已經清晨了。這一夜睡得不踏實,也許是有認牀的問題,也許是剛纔那個夢。夢?什麼夢來著?嘶——怎麼記不得了。
人一生做過的夢很多,記得有資料說,有十萬多個夢在你睡覺的時候經歷,大夢、小夢、長夢、短夢、好夢、噩夢,有些記得,有些卻忘記了,往往一個翻身,就忘得乾乾淨淨。唐梵屬於後面的一種,自己做過的夢,往往以忘記爲結束。
“小梵,我做了一個夢!”上鋪忽然傳來沈月耀的聲音。
“什麼夢?”
“我夢見來接我們的師兄都是帥哥誒,和韓國現(xiàn)在很火的EXO有得一拼!”
“……夢境往往和現(xiàn)實相反,萬一全是挫男怎麼辦。”
“小梵,你的想法太悲觀了!”
“恩,其實我就是一悲劇。”
和月耀亂扯胡說的時間過得很快,列車奔馳了兩天後,達到目的地——白城。
白城這個名字其實還不錯,可惜現(xiàn)實中的白城並不白,就像所有中國的地級城市一樣,交通有些擁堵,城市有點相像,盒子房一層一層壘高,天空湛藍的日子往往小於灰霾的日子。
到達的時候,太陽還很高,陽光並不比南方的溫和,刺目而灼燙。
月耀開始後悔穿熱褲,覺得自己的腿會被曬黑許多,叨叨著找個公廁擦一下防曬霜。而下車的唐梵開始找接人的學長們。她的確在一邊找到了“白城師大”的牌子,可是竟然在牌子旁站了個身材小小的女生,此外別無一人。
唐梵覺得不可思議,難道讓這個貌似比自己還弱小的女孩拉行李?就來了一個人,還是個女的,男的全得了甲流?她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拉著月耀走過去,呵呵笑道:“我們是新生,恩……就學姐你一人?”
那女生咬著嘴角,有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感覺,說“我也是新生。”
“……”怎麼回事?
“幾位學長去超市買飲料去了,說你們會很熱,然後讓我在這裡等著。”
“哦,好。”那麼他們打算買一箱還是怎麼的,去了這麼多人,就留個女生還是新生,在這等人。
“嘿,月耀!”正當唐梵暗自腹誹的時候,背後有個男聲響起,清亮的聲線其實沒什麼,重點是竟然在叫死丫頭的名字。
唐梵一臉不解地轉過頭去觀察來者何人時,月耀已經蹦過去了,嘴裡還叫著“哥”。
目測一米八幾的身高,因爲月耀的腦袋只到他的肩膀,算得上又高又瘦,長相偏向斯文類,戴著黑框的眼鏡。
月耀拉著她嘴裡的哥,給唐梵介紹說:“沈年,這是我二伯的兒子,恩,是我表哥,在白師大讀大三,”然後又拉了拉唐梵的袖子,給他介紹“這是我死黨,唐梵,很乖的,你看怎樣?”
“哈哈,蠻好。”他笑笑。
唐梵覺得,月耀後面那句問話應該省去,她怎麼聽都有些奇異。你看怎樣,還能怎樣,不傷人心的說法往往只有“還好”“蠻好”“不錯”之類的,其實一般都很中庸啊。她不打扮不化妝,穿得普通,長得也…普通,所以評價只能是“蠻好”。
然後,就是拖著箱子去往學校,報到、交錢、住校……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
唐梵住的是六人間,寢室號是1414,這數(shù)字,有些彆扭,中國人的迷信心裡就覺得這個音譯爲“要死要死”的號碼不怎麼好,她總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但長期的科學就是一切的心理還是很強大的,她拉著自己的行李入住1414,除了沈月耀,還有兩個叫餘瓏、黃曉娟的女生,說起來也是所謂的緣分,餘瓏就是在車站遇到的那個拿著牌子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