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邊龍來找小月,卻發現她又不見了。他真有點心灰意冷了,可是他還得去找她,因爲除了他,再不會有第二個人關心她的去向。

走過那段碎碎的青石子路,遠遠地他看到了那紅色的飄動的紗巾,她靠著一棵梧桐樹,望著那空曠的操場發呆,他心痛地走過去,她竟然沒有發覺,直到走到她身旁,她才猛然轉過頭。

“這裡冷得很,回家吧!”他喉嚨裡澀澀的。她看著他那既心疼又痛苦的眼睛,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淚便掉了下來。她伏在他的懷裡無聲地哭著,他擁著她,不覺眼睛也潮溼了。

“是哥哥不好,沒照顧好你。”

“以後誰還會疼我,連你也不要我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哥哥什麼地方都不去,留在這裡陪你長大。”

她依舊哭個不止,蒼茫夜色裡,不遠處有明亮的煙火在半空中閃爍,快要新年了,可是這個小女孩的眼淚卻越來越多。

除夕夜,萬家燈火,萬家團圓幸福。只是小月的家裡冷冷清清,沒有爆竹,沒有煙火,也沒有年夜餃子，只有小月一個人守著那大大的冷清的房間,孤獨地度過這除夕夜。她父親年三十也沒回來,母親便丟下小月去城裡找丈夫去了。

新年的鐘聲剛剛響過,邊龍就關掉電視在院子裡放起了煙火。春子早已睡下了,他卻毫無睡意,小月呢?她現在是不是也在熬歲?自己像她這樣年紀時,是一夜都不肯睡的,去給她新年最早的問候吧。

來到她家院門口,看到窗子還亮著燈光。昏黃的燈光下,他看到她家的門竟然鎖著,這是怎麼回事,小月呢?他不假思索地翻牆越了過去。然後他敲著窗急急地問:“小月,小月在家嗎?我是邊龍。”

房門立即打開了,小月喊了一聲“邊龍哥”便大哭了起來。

“院門怎麼朝外鎖著?”

“我媽鎖的。她怕有壞人進來。”

“你媽呢?”

“她去城裡找我爸了,並說明天一大早就回來。”

“這是什麼事!”邊龍爲小月父母的行爲感到憤然。

“你別走,我好害怕,害怕這黑夜!”她緊緊地偎在他懷裡懇求著。

“我不走,我會陪你到天亮。”

邊龍真的沒有走,他把小月扶到牀上,爲她蓋好棉被,就在她牀前坐下來,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睡夢中小月的眉頭仍然緊鎖著,臉上扔掛著淚痕,他輕輕地爲她拭去,心卻不由得痛起來,可憐的小女孩,原來你竟沒有新年。

窗外又有爆竹聲響了起來,邊龍看看牆上的掛鐘已是凌晨6點。小月翻了一個身,睜開眼睛看到邊龍正坐在牀頭,望著那灰濛濛的窗外抽著煙。看到她醒來,邊龍那疲倦的臉上帶著笑容說:“新年快樂!”

她伸出手和他的大手掌握在一起,“新年快樂!”她忍不住又要哭,邊龍卻一把拉起她說:“起牀了,新年的第一天應該早起,我們放煙火去。”

等他們放完煙火,天已大亮,邊龍給她披上大衣,圍上圍巾,鎖好門。

“我們去哪兒?”小月遲疑地問。

“去我家過新年!”

他不容她說話,拉起她就向自己家裡走去。

回到家,邊龍媽竟做好了早飯,等著兒女們起牀用餐,看到邊龍帶著小月過來,便高興地說:“小月,這麼早就給伯母拜年來了,來,來,好姑娘先吃個熱蒸包吧!”

“媽,小月今天在我們家過年。”

“是嗎?那再好不過了,人越多越好,我心裡就越高興!”

邊龍來到樓上,春子正在梳妝,看到邊龍這時纔回來,她忍著怨氣問:“你一夜沒回來,你去哪兒了?”

“去打牌了。”

“說什麼謊,你根本就不會打牌。”

“以前不會,但是現在可以學嘛！”他走過來拍了拍春子的肩。

“我聽到小月來了。”

“我從牌場裡出來,路過她家,順便看看,她父母有事,一大早就出門了,所以我把她帶了過來。”

“就你心慈,會做好事,一年到頭助人爲樂。”

“只要是好事,大家都願意做,也包括你,對嗎?”他狡黠地對妻子眨著眼睛,“好了,快點梳妝,媽媽早已把飯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