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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時空古爐

巍峨高聳,綿延萬里,似一道天然屏障橫貫東西,將齊國大地一分爲二,燕山是齊國境內最富盛名的大山之地!

燕山山勢陡峭,險峻異常,如同天險,令人望而怯步,所謂飛鳥難渡,獸猿難攀,大致便是形容燕山這一類的大山。

然而,縱使它久負盛名,平日卻沒多少人敢來涉足,人們所畏懼的,不單只是那險峻的峭壁和那高聳入雲的萬丈雄峰。

山脈中充滿了兇禽猛獸,到處都存有它們活動的痕跡,即使到了夜晚也難以安寧,夜間活動的兇猛異獸頻繁出沒,咆哮聲在廣袤的密林中久蕩不息,危機籠罩十方!

燕山峰巒起伏,奧妙無盡。

大量出沒的野獸固然給這裡籠罩了一層危險恐怖的氣氛,卻也遮不住它令人目眩神馳的一面。

這裡奇景無數,有流泉飛瀑、奇峰怪石、古樹蒼翠成片,竹海綿綿無盡,到處盛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朵,如玉帶迤邐蜿蜒在羣山之間的清澈河流,變化多端的雲海、立在羣山之巔彷彿觸手可及,松濤陣陣,絕谷空曠,無一不彰顯了它作爲名山大澤的風采。

鬼斧神功,渾然天成!

位於龍元大陸南部的燕山派因山得名,便盤踞在這巍峨壯闊的燕山之中。

一個擁有七千年悠久歷史的修煉門派,歷經人世風雨沉沉浮浮、始終挺立於世間,彷彿在訴說著一段不爲人知的過去。

歲月無情,同一時代的門派幾乎破落殆盡,唯有它從歷史的長河中保存下來,不過卻也不免多了幾分衰敗之氣,據說該派也曾有過一段輝煌的過往。

三大真人之首的鶴龍真人功參造化!

一名據說早已登臨仙境的絕代仙人在此開宗立派的消息傳出,有如一道驚天波瀾,很快泛起漣漪並蔓延至龍元大陸的每個角落!

對於這等高高在上,如同神明般的人物,誰人不想與之親近?

隨著消息劇烈擴散,大量修者慕名而來,就連平日那些呼風喚雨的大神通修士都被驚動了,紛紛離開閉關之所趕赴燕山。

這實在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天下修者一個個心臟狠狠跳動,莫不激動萬分,若能得到真人指點,未來的修煉之旅必將走得更爲順暢與遙遠。

尤其是那些成名已久但苦於修爲始終停滯不前的大神通修士,名震大陸的鶴龍真人成爲他們突破修煉壁障的最後希望。

鶴龍真人彷彿擁有著無盡的魔力,深深牽動著世間修者的心!

與此同時,在鶴龍真人創(chuàng)建與領導下的燕山派就像一個巨大的海綿,開始瘋狂地吸收來自世間各處的精銳力量。

由此造成的後果,吸納了大量強者的燕山派在不過數年的光陰裡,便一躍成爲大陸最富名望、屈指可數的頂級修煉門閥,一時間盛名滿天下!

那是燕山派最爲輝煌的年月,當時燕山派的勢力幾乎滲透到大陸的每個角落,很多地方都設立了分殿,就連總部都由原先齊國境內的燕山,遷到了堪稱臥虎藏龍的中州,風頭之熱已然成爲人們茶前飯後的必要資談!

那時燕山派可謂盛況空前,門人滿天下,天下少有勢力可與之比肩,絢爛輝煌到極致,而期間最勞苦功高的莫過於創(chuàng)教始祖鶴龍真人。

以一人之力開創(chuàng)了一個時代的神話!

然而好景不長,神話也會如那枝頭芬芳的花朵漸漸枯萎、凋零。

燕山派揚名大陸不足百年,盛名便急轉直下,很快由輝煌走向沒落。

究其原因,竟是鶴龍真人的無故出走導致整個燕山派羣龍無首,從而遭受大陸幾大巔峰邪惡勢力的聯(lián)手圍剿所致。

由於事發(fā)突然,最初燕山很多弟子對這個答案感到不知所措,不過仍有人堅持地認爲,真人會於不久後回返,使本派重振雄風,因爲他們不相信這等傳奇人物,怎麼會說消失便消失。

但是,直到燕山派勢力急劇削弱、由中州退回到祖地燕山,中途都未曾見真人浮現(xiàn)身影,所有人方纔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

若非暗中有絕代高手出手相助,燕山派將連祖地燕山都將淪陷!

大難不死的燕山門人對暗中相助的高手發(fā)自肺腑的感激,但同時也有一種巨大的彷徨與失落感涌上心頭。

燕山派的輝煌將如那東流水般一去不返,鶴龍真人再也不會出現(xiàn)。

事實上,在燕山派的歷史上,因鶴龍真人的出走而日漸沒落的燕山派,曾有過兩次強大的崛起!

第十三代掌門凌風以及第三十八代掌門司馬昊學究天人,曾率領門下弟子走出燕山,踏上振興之路殺回中州,舉世矚目,一度引發(fā)熱議!

只可惜好景同樣不長,振興大業(yè)才完成一半,變故便接踵而至。

第十三代掌門凌風亦如鶴龍真人一般自世間蒸發(fā),無跡可尋!第三十八代掌門慘死於絕地之中,徒增淒涼!

歸根結底,失去了以鶴龍真人爲主心骨的燕山派,氣數似乎已然走到了盡頭。

再看如今的燕山派,淪落到龜縮在齊國這麼個方寸之地不說,同時還要忍受兩個崛起不過數百年的新興門派,萬沼谷及玉劍門的欺凌,仰人鼻息、觀人眼色,真可謂委屈至極,哪還有當年雄踞中州時的無邊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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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陵園位於後山山腰、緊靠著瀑布的一處充滿鳥語花香的開闊之地。

整座陵園的佈局非常講究,到處沐浴著自然、原始的氣息,渾然沒有尋常墓地該有的那種死氣沉沉的氛圍。

陵園中安葬的不是別人,正是燕山派創(chuàng)派至今所有已逝掌門,不爲掌門便沒資格被安葬於此,整座陵園是燕山派最爲神聖的地方,被視爲重地。

又到了一年一度祭拜歷代祖師的日子,這一天早早便有大羣的人捧著鮮花來到陵園,慢慢將鮮花擺放在祖師墓碑前,神態(tài)莊重而虔誠。

他們服飾統(tǒng)一,皆乃燕山派弟子,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多的身影從山上各處迤邐而來,大量的弟子幾乎將這平日罕有人煙的後山淹沒了。

懷著無比崇高的敬意與悼念之情,虔誠地將鮮花擺放在衆(zhòng)祖師墓碑前,自始至終沒人發(fā)出一絲聲響,皆深深地凝視著這成片的墓碑,氣氛無比肅穆。

這是對已沉眠衆(zhòng)祖師的尊敬,任何多餘的動作都會被視爲對已逝祖師的不敬,該派弟子對此早已謹記於心,故從未有人敢有任何褻瀆之舉。

而就在這一刻,距離陵園不遠處的一處角落,出現(xiàn)了與之很不協(xié)調的一幕!

一名青年百無禁忌地躺在一塊巨石上,他素面朝天,左手挽住後腦,翹著二郎腿,整個人鬆散到極點,什麼燕山派最爲聖神的地方,他竟表現(xiàn)出一副完全不以爲然的樣子。

青年的舉動實在太刺眼了,要知道此時他已經構成褻瀆燕山祖師的重大罪名,若按燕山門規(guī)處置,他很可能會遭受最爲嚴酷的處罰,並遭受燕山萬千弟子唾罵的下場。

可此時他似乎半點覺悟也沒有,只是一味地盯著天空發(fā)呆。

他的手中握著一個酒壺,不時自顧地朝著口中送去酒水,什麼門規(guī)戒條,他根本視若無物!

他年紀約二十來歲,面龐白皙,棱角分明,身材修長,若非一身破舊衣物過於刺眼,即便是與一羣風度翩翩的俊俏公子站在一起,相信也能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只可惜他面容憔悴,雙目暗淡無光,加之頭上有不少白髮,多少看起來有種遲暮之感,大大地破壞了他的形象。

此時他似乎顯得非常消沉,盯著天空的雙目有些恍惚,就連臉上也滿是萎靡的神情,不時向口中狠灌酒水,仿似有滿肚的愁緒無處傾瀉,令他看著多少與周圍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轉眼已經到了傍晚。

彷彿整個世界都沒什麼能夠引起他的興趣,整整一天時間,青年自始至終都沒瞧一眼那些正在拜祭祖師的弟子,只是一味飲酒發(fā)呆,永遠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密集的人羣逐漸散去,最後有幾名弟子留了下來。

其中一名弟子似終於看不過去,不滿地衝他大聲呵斥道:“岳陽你太放肆了!既是本派弟子,明知這裡乃是本門重地,還膽敢這般無禮,你還有沒有將歷代祖師放在眼中!”

此人聲音不可謂不大,令他突然從發(fā)呆中回過神來。

然而他卻像是剛剛意識到天色很晚,收起了喝得精光的酒壺,躍下巨石,朝不遠處行去,至於那名衝他大聲呵斥的弟子,渾然未顧。

毫無疑問,他的舉動大大激怒了這名弟子,只見對方握緊了拳頭,而後指著那成片的墓碑,衝岳陽怒斥道:“岳陽,注意你的態(tài)度!本派歷史悠久,而放眼歷史,這裡的每一位都對我燕山派的振興有著莫大的功勳,你身爲燕山派的一員,不虔誠祭拜倒也罷了,卻膽敢無視森嚴門規(guī),在祖師陵寢前做出有辱燕山派威嚴、褻瀆祖師威儀的事來,且不思悔改,當真天理難容!如此,你還配做我燕山派弟子嗎!”

他的聲音很大,屆時將旁邊前來祭拜祖師的幾名弟子吸引了過來。

岳陽停下腳步,一臉不耐地回道:“對不住,我可不是燕山派的弟子,燕山派的振興與否與我無關,再者……”

說著他轉過頭,目光有些厭惡地看了一眼這名弟子,道:“你說我對你們已逝祖師不敬?真是可笑!這話該由我問你纔對,動輒將祖師掛在嘴邊,你若真這般虔誠,平日怎麼不見你來祭拜,非得等到今天這個日子不可?我在此住了三年,三年中,這片陵墓皆是由我打掃,在這期間,我怎麼從未見你來祭拜你口中那些讓你敬愛無比的祖師?”

“休要顛倒是非,混淆視聽!歷代祖師安眠之地,我豈能隨意來此,擾了祖師的清靜!”

並未被岳陽激到,那名弟子理直氣壯,完全一副說教的摸樣對岳陽訓斥道:“任你巧舌如簧,也難掩蓋你的忤逆之舉!岳陽你犯下如此大錯,還有什麼要說的?”

“理都站在你那邊,還指望我說什麼!”

岳陽不怒反笑:“嶽某不才,但也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不像某些人整日把對祖師的尊敬掛在嘴邊,我就是我,何需爲了迎合他人而弄虛作假!”

“好一句我就是我!你不是弄虛作假,難道我等就是惺惺作態(tài)了不成!”

這時,另一名同樣看不慣岳陽的弟子,擺出一副義憤填膺地表情,斥責道:“誰不知道,若非本派一位前輩心地仁慈及時救下你,並給了你一個棲身之所,這世上早就沒你這號人了!你的確不是我燕山弟子,但你受本派恩惠,這是不容狡辯的事實,但你今日表現(xiàn)實在令我等心寒,你哪裡將本派的恩情牢記在心!”

不得不說這名半路殺出的弟子,言談不僅攻擊性頗強,且很富有煽動性,立馬就鼓動了幾名弟子,對岳陽展開了更爲猛烈的言談攻擊。

“說的好!真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我燕山派待他如此不薄,他非但不知感恩,還在祖師陵寢前褻瀆歷代祖師,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娘心讓狗給吃了嗎!我真爲當初救他的那位前輩感到不值,這種人就應該任由他被野獸吃掉!”

“我燕山派收容此人,真是本門最大的失策啊!”

……

謾罵聲接踵而來,但無論對方言語如何惡毒,岳陽都始終不爲所動,但直到一名似乎對他頗爲了解的弟子,乾脆而直接的揭開他心底的傷疤,他看似波瀾不驚、始終如一的表情終於發(fā)生了變化。

“他就是一個廢物,終生無法踏入修煉一途,徹底與武絕緣的廢物!”聲音不大,卻如晴空霹靂般,給了岳陽當頭一棒。

“我是一個廢物,終生與武無緣!”

岳陽喃喃自語,神情茫然而痛苦,一股久違而又熟悉的巨大失落之感,在他的心中慢慢升騰而起。

“我是一個廢物,背離故土,遠離親人,一個渾渾噩噩茍活於世,看不到明天的廢物!”

他雙目越發(fā)黯淡,整個人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毫無生氣。

“老天有眼,剝奪了你修行的機會,看你還敢褻瀆我燕山派歷代祖師!”

幾人似乎很滿意此刻岳陽的表情,紛紛露出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同時更是趁機往傷口撒鹽,出口一個比一個惡毒,儼然忘記了針對岳陽的初衷。

“這種人必是上輩子做了什麼遭天譴的事,乃至有此報應,不值得同情,純屬活該!”

“分明就是一個廢物,還敢在我等面前囂張,真是令人不爽!”

……

罵聲如驟雨,一波接一波灌下,但他什麼也聽不進去,兩眼無神,神情恍惚,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一位瞭解不少內情的弟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勸阻衆(zhòng)人停止對岳陽的攻擊,並且支會衆(zhòng)人趕緊離開。

“這是爲何?一個廢物有什麼好顧慮的!此前他不是一副盛氣凌人,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目空一切的姿態(tài)嗎?我看他現(xiàn)在還如何給我繼續(xù)囂張!”

最初出言針對岳陽的那名弟子有些不滿,畢竟一開始岳陽將他視作空氣,令他憋了一團氣很不好受,如今有機會看到岳陽落魄出醜,豈願輕易錯過。

“你想死我不攔著,但別連累別人,不妨告訴你,門中有長老與他交情匪淺,且不止一名,倘若今日這事傳出去,我看你們還如何在燕山立足!”

此言一出,別說之前那名針對岳陽的弟子,就是其他一同謾罵過岳陽的人同時面色大變,都一副副吃了黃蓮的摸樣,臉色難看到極點。

到了現(xiàn)在,幾人哪還有心思繼續(xù)留在這裡,非常默契地狼狽溜開。

此時的岳陽無異於一具行屍走肉,英俊的面容佈滿了痛苦的神色,不知不覺彷彿頭上的白髮像是又多了一些。

“如果命運可以選擇,我情願在那一場大戰(zhàn)中流乾最後一滴血,也不願庸碌無爲的繼續(xù)茍活於世!”

充滿憤怒的吼聲在山谷中迴盪,岳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向天空大聲宣泄了他的不滿。

他心中激憤難平,柿子都挑軟的捏,這幫人絕對是萬分清楚他的情況纔敢如此行事,換做從前,誰敢這般羞辱於他。

要知道他也曾輝煌過,有過不平凡的人生,遠非今日這般可以任人欺負。

來到燕山派近三年了,他從未忘記自己的家鄉(xiāng),一個深受文人騷客讚譽的夢幻之地——神州。

美麗富饒的神州大地,是誕生岳陽的故土,是他的家鄉(xiāng),但他再也回不去了,現(xiàn)實無情地扼殺了他的希望。

曾經他作爲神州最爲出色的俊傑之一,以一身絕強的修爲躋身入年輕一代最強者的行列而備受萬人矚目、享盡尊崇。

在那裡有著他最爲輝煌的歲月,以年僅十七歲的年紀,屹立於年輕一輩的最高峰,似一座大山壓得年輕一代喘不過氣來,令得年輕一輩是又敬又恨。

按理說,那時的他風光無盡,多少人都羨慕不來,豈料事與願違……上蒼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往事如煙去……河水不可逆流,你也一樣,說什麼也回不去了?!币宦曒p嘆,岳陽努力從那種消極狀態(tài)中擺脫出來。

不過事實雖然令他難以接受,但是通過三年的不斷自我調整,偶爾被人提起也遠比他第一次醒來時的不知所措要好得多。

陵園的不遠處立著一間破舊的茅屋,岳陽向那裡行去,那便是他這三年中的棲身居所。

此刻,那幾名謾罵過岳陽的弟子還未走遠,便有一行人迎面向這裡走來。

這一行共有七人,年紀有大有小,最大的約莫二十來歲,年紀最小的不過十二歲,自然皆是燕山派弟子。

如果細心留意的話,可以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皆以這個十二歲的少年馬首是瞻。

少年眉宇端正,五官精美,但雙目中透露的一絲邪性,暴露了他本性的同時也破壞了他的美感。

此刻他嘴角露出一縷陰森的笑容,看上去多少有點令人不寒而慄。

當發(fā)現(xiàn)這一行人,尤其是那名少年後,幾名謾罵過岳陽的弟子先是一驚,而後竟如避蛇蟲般的躲開這一行人。

其中一名對少年和岳陽之間關係頗爲了解的弟子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懷好意地向遠處的岳陽望去,低聲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現(xiàn)在有人來收拾你了!”

這一行人快速走近岳陽,其中一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年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後朝那爲首少年恭聲道:“剛纔路上並沒有發(fā)現(xiàn)那隻臭鳥,此刻這裡也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身影,想來今日它一定不在這後山,這一次那混蛋可以說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再沒人能護得了他!”

少年聞言點了點頭,隨後給其打了個眼色。

這名十五歲的少年心領神會,恭敬地點了點頭,而後對著已經來到屋前的岳陽,大聲道:“岳陽,快給大爺乖乖滾過來,大爺保證一會下手肯定會留些情面!”

他不過十五歲,但說起話來相當老氣橫秋,如果不是顧忌這一行人的身份,定會有人嗤笑他乳臭未乾。

這時,那爲首的少年,故作老成地戲謔道:“楊天,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對待嶽大哥,怎麼能用“滾”這麼粗俗的字眼呢,對我平日最最敬愛的嶽大哥,咱應該說,嶽大哥咱們好一陣子沒能相聚,這一次讓我們兄弟幾個好好親熱親熱?!闭Z畢,其餘弟子紛紛同情地看向岳陽。

“得令!”主子發(fā)話,楊天冷笑一聲,不做遲疑,立即向岳陽衝來。

岳陽皺眉,那十二歲的少年名叫易少裘,其生性頑虐在燕山是出了名的。

此人生平愛好繁多,而其中最爲特殊的一個愛好便是時不時與自己“親近親近”,不過若是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這種所謂的親近,那便大錯特錯。

“掃把星!”

岳陽氣急,他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一頓毒打,衝上來的楊天,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但修煉門派走出來的人,縱然未滿十歲,也不是此刻他能招架得了的。

楊天雖不過十五歲,但身形矯捷如豹,剎那間便來到了岳陽的身前,一擊重拳登時迎向岳陽的胸膛。

即便岳陽早有準備,雙手交叉胸前,仍是被一股大力震得雙臂發(fā)麻,身體倒飛出去兩丈遠。

易少裘目測了下岳陽被震飛的距離,搖頭對楊天不滿道:“只有兩丈的距離,楊天你和嶽大哥的感情不夠深啊,親熱不夠啊,嶽大哥平時跟咱們關係這麼牢固,你做人不能這麼不厚道?!?

“你這個死變態(tài),最好別落在我手裡,否則……”

岳陽肺都快氣炸了,易少裘這個傢伙近來似乎就粘上了他,動輒帶人來尋他麻煩,對其而言,這個易少裘就是一個十足的禍害精,誰攤上誰倒黴。

“砰!”

一個愣神,對方一記掃腿重重踢中他的腹部。

這一腿勢大力沉,足足將他踢飛了四丈的距離,身體被高高地拋了起來,劇烈的疼痛令岳陽身體一陣痙攣,跌倒在地的岳陽喉嚨一甜,一口鮮血被吐了出來,臉色隨之變得慘白無比。

這一擊打得非常結實,身體在沒有設防的狀態(tài)下遭此重擊,令他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此刻想從地上站起來都成問題。

“我落在你的手上,你會將我怎麼樣?”易少裘揹負雙手,神情冷漠,一副與之年齡很不相符的表情躍然於臉上。

他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冷笑道:“你以爲有長老給你撐腰,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了?不就是長老嘛,你以爲只有你背後有人,我身後就空空如也。呵呵,本少爺揍你,那是你的福分!”

說著,他一指已經停手的楊天道:“只要還剩一口氣,就別停手。哈哈,欺負比自己年長的人就是爽!”

至此,岳陽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喜歡蹂躪比自己年長的人,從而滿足自己變態(tài)優(yōu)越感的不良少年,是一個有著懵懂少年的外表,骨子裡卻流露著一個魔王的潛質的怪物。

對方下手絲毫未留情面,不一會功夫,岳陽便被楊天揍得不行,全身骨頭都快被拆掉了一般。

易少裘滿意的衝著楊天道:“很好,不要停手,這傢伙竟敢出言頂撞本公子,決不能輕饒,一定要給他長點記性,不然日後他怎會將我放在眼裡!”

終於一名隨同而來的弟子看不下去了,對易少裘小聲道:“公子,要不今天就到此爲止吧,真要弄出事來,雖不能將少爺怎麼樣,也會爲少爺召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易少裘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你怕了?還是想爲他求情?”

顯然非常顧忌易少裘的身世,這名弟子緊張道:“不敢!我只是在爲公子著想,倘若爲了懲治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因此給公子招來事端,實在不值得?!?

“放屁,你那點花花腸子能瞞得住本少爺!”易少裘狠狠的瞪了那名弟子一眼,後者立馬閉嘴不言乖乖站在一旁。

隨後易少裘冷聲道:“給我繼續(xù)打,我不喊停,就給我一直打,直到揍到他求饒爲止!”

過激的疼痛令岳陽的身體漸漸麻木,周身上下也不知留下了多少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但他硬是一聲沒吭。

突然,他眼前一陣恍惚,曾經他何曾受過這般待遇,如果不是那一場變故,他何止於淪落到一個十二歲的孩童都能騎到他頭上的地步。

昔年他作爲年輕一代最強者之一,多少榮耀光環(huán)衝他而來,聲名顯赫無以復加,直到三年前的一戰(zhàn),一切隨之改變。

三年前,神州魔胎出世,引動了一場腥風血雨,那堪稱是神州大地現(xiàn)年來最人心惶惶的一個時代。

魔胎嗜血成性,爲練魔功不惜殺人如麻,也不知製造了多少血案,塗炭了多少生靈,當真是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神州修煉界名宿雖然看不下去,卻也無可奈何,對方身後有絕代高手爲其保駕護行,根本無法動其分毫,此前更是有過前車之鑑,數名暗中對魔胎展開襲殺的老輩高手,均被其身後的絕代強者一夜抹殺!

終於,一場關於年輕一代之間的爭鋒拉開了序幕!

這是一場屬於年輕一代至強者的盛宴,岳陽順理成章也在行列之中。

戰(zhàn)鬥的慘況令人髮指,己方損失慘重仍不能將對方拿下,而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岳陽排衆(zhòng)而出,以玉石俱焚的心態(tài)要與魔胎同歸於盡,共赴黃泉!

就在岳陽認爲自己的一生已然走到了終點時,變故卻突然出現(xiàn)了!

神州秘寶時空爐驚現(xiàn)決戰(zhàn)場!

傳說中的秘寶出現(xiàn),轟動無疑是巨大的,但岳陽沒有多餘時間去震驚,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通體被一陣柔和的光芒包裹,而後便失去了知覺。

當醒來時,什麼都變了,未知的人和事,一個個陌生的面孔令他不知所措。

時空爐幫他遠離了死戰(zhàn),卻令他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龍元大陸!

最初他昏厥在燕山密林中,被一位恰巧路過的長老發(fā)現(xiàn)順手帶入山門。

醒來時,當知曉一切後,岳陽心中悲慼無比,當真有種萬念俱灰、生無可戀的感覺。

這意味著他不僅將與昔日的故人徹底斷絕聯(lián)繫,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人,也再永無相見之日。

恩師、紅顏、那個一度被他封藏內心的人,他們是他一生的牽掛,而今卻只能在夢中與之相會,他們永遠地離他而去。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遠不止於此,隨著傷勢漸漸復原,他竟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高絕的修爲居然全部消失,不僅如此,當被判定一生都將無法修煉,巨大的落差令他差點崩潰。

他成爲了一個廢物,一個從天堂打入地獄,轉眼一無所有的廢物。

時間是世間最偉大的治傷靈藥,三年的時間令岳陽漸漸從失去至親的陰影中走出,但卻無法改變一個鐵錚錚的事實,他再也不能修煉了。

“楊天給我繼續(xù)打,哼,一個廢物而已,竟敢頂撞本少爺,萬不能輕饒,給我狠狠的打!”

易少裘雙目閃爍邪光,十足的一個小魔王,身旁有幾人面有不忍,本想勸阻,但一想到易少裘的處事性格,紛紛停止了打算。

“給我住手!”

驀然,一道憤怒的吼聲傳來,兩道身影自遠方,一前一後迅速向這裡趕來。

衝在最前頭的男子衝易少裘吼道:“易少裘你還真是個混球,牙都沒長齊的傢伙竟敢衝我兄弟下手,決不輕饒!”

這是一個面相堅毅,身材修長健壯的青年,此刻他的臉上滿是憤怒的神情,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身若疾電,霎那間便來到了楊天的身前。

“滾!”

他一聲暴喝,就見到楊天便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青年上來便是一記剛猛重腿,簡單直接,乾淨利索,身形不停,徑直向易少裘一行人所在方向衝去,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岳陽你沒事吧?呀,這麼嚴重!這易少裘當真是無法無天,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欺負人,還將你傷成這樣!”

後到的青年將岳陽從地上小心扶起,他面相憨厚,身材瘦削,此刻岳陽的傷勢觸目驚心,令他又驚又怒。

“你放心,齊彥一定會爲你討回公道!”

他看似憨厚,卻給人一種非常機靈的感覺,只見他兩眼珠子一轉,對場中那名身手不凡的青年道:“齊彥你個軟蛋,出手跟娘們一樣軟弱無力,跟你說過多少次,出手不能有保留,必須得下狠手!”

說著,他一指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倒地不起的楊天,不滿道:“你看,那傢伙跟個沒事人一樣,正悠閒地躺在那曬太陽,好不自在,你該不會是他們派來的細作,不然何以出手這麼輕!”他說得甚是隨意,若是對其不瞭解的人,說不準真能被蒙過去。

齊彥很無語,他雖深知對方性格,但沒想到這種關頭對方還有心思說笑。

不過他也懶得與對方爭辯,與人爭辯,那不是他的長處,他的長處是揍人。速度之快,眨眼便來到易少裘等人身前。

易少裘雙眉微挑,當此人出現(xiàn)的剎那,他就預感到事情可能會往糟糕的一面發(fā)展,但他怡然不懼,對身邊的幾人命令道:“給我上!”

衆(zhòng)人哪還需要等待他的命令,對方來勢洶洶,他們早已磨刀霍霍做好了大戰(zhàn)的準備,五人中除了兩人留了下來保護易少裘,其他三人全部衝了上去。

岳陽心中一陣感動,呆在燕山的三年中,當很多人都對他不屑一顧時,唯有這兩人將他視作知己。

患難見真情,一股暖流在他心中流動,他強壓著傷勢對身邊的青年說道:“青虎,現(xiàn)在可不是玩鬧的時候,快讓齊彥住手,對方家底雄厚,不宜招惹!”

青年名叫項青虎,出了名的古靈精怪,他聞聽岳陽一言,兩眼珠子立馬就是一轉,衝場中的齊彥喊道:“齊彥,岳陽說了你再不把他們全給收拾了,他要和你絕交!”

“你、你成心想要氣死我,是不是!”

岳陽差點沒被氣得噴出血來,兩人中項青虎是最令他頭疼的一個,完全不按理出牌,時不時製造一些意外驚喜。

場中,齊彥大開大合,那三人身手顯然不差,遠比倒地不起的楊天強上不少,但與他相比卻是差了不止一截,僅僅一個照面,便被打得東倒西歪。

“你、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你若對我動手,後果怎麼樣你沒想過嗎?”

如此輕易撂倒三人,緩緩走近的齊彥終於讓易少裘露出了怯意。

齊彥一語不發(fā),臉色陰沉地走向對方。

與項青虎不同,他是一個性格非常孤僻與極端的人,這樣的他做事不計後果。對方將他生平最好的朋友傷至如此,想要令他作罷幾乎不可能。

齊彥步步逼近,他越是一語不發(fā),易少裘心中越沒底,顯然對於此人他還是比較瞭解的,深怕他會將自己如何。

任誰都能看出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易少裘身旁的兩人雖然明知不是對手,但也容不得主子有損失,立馬衝了上去,但結果可想而知,兩人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就被對方打翻在地。

“快住手!”岳陽大喊,深怕他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來,就連慫恿齊彥下手不留情的項青虎,此時臉上都充滿了緊張之色。

“放了我,我可以保證,此事……絕不追究!”一直咄咄逼人的易少裘,瘦小的身軀也不免顫抖起來,再無之前盛氣凌人的跋扈狀。

仍舊未予理會,齊彥面帶煞氣,步步緊逼,似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一般。

“快快住手!”

就在這時,一名老者毫無徵兆的出現(xiàn)在當場,老人慈眉善目,鬚髮皆白,一副道骨仙風,飄然若仙的摸樣。

“紫陽長老!”

衆(zhòng)人大驚,這個憑空乍現(xiàn)的老人,放眼整個燕山派都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雖然總給人以慈善和藹的印象,可整個燕山中,敢得罪他的人寥寥無幾。

在燕山派中,一直流傳著這麼一個說法,包括紫陽長老在內的幾位燕山派長老,明裡暗裡都和岳陽有著一定的交情。究竟爲何如此,沒人知曉。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易少裘哀聲道:“長老,這可都是您親眼所見,你可不能徇私,一定要爲我做主?。 ?

他一副極度委屈的樣子,不知其秉性的人說不好真能被他糊弄過去。

紫陽長老淡然道:“你快回去吧,別讓你爺爺一陣好找?!?

接著他看了一眼齊彥:“得過且過,今天這事就此打住,也別爲難他了?!?

齊彥有話要說,但話剛到嗓子眼便生生止住,老人看似非常和善,但卻能透露出一種無形的壓力。

“長老您要爲我做主?。 ?

易少裘惡人先告狀,但當看到紫陽長老投來的冷冽一瞥,立馬打了個激靈,噤若寒蟬,再不多想,飛快招呼幾名被打趴在地的隨從,倉皇而去。

他雖然還很年幼,卻是個世故精,他心中非常清楚,平日裡這位看似最沒脾氣的長老一旦動怒,門中再厲害的猛人都要退避三舍,即便是他最爲依仗的爺爺,也要畏其三分。

項青虎很不滿意這種結果,對紫陽長老道:“明明是他欺負岳陽在先,我們不過要爲岳陽討回公道,您爲何如此輕易讓他離去,看他都將岳陽傷成啥樣了!”

他憤憤不平道:“如此輕視別人生命,他也太肆無忌憚了吧!長老你不能厚此薄彼啊!”他在爲岳陽叫屈,說著說著雙眼都紅了起來。

紫陽長老道:“若是厚此薄彼,老夫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裡?!?

而後紫陽長老嘆道:“身爲長老應以身作則,我總不能縱容你們傷害門下弟子吧。對方縱有過失,但你們也不能肆意妄爲??!”

“難道要讓我等眼錚錚地嚥下這口氣,見他傷害岳陽而不管不問嗎!”

齊彥同樣對紫陽長老很不滿,他最重情義,若非這個老好人及時阻止,他至少可以保證能令對方牢記傷痛,長點記性,日後不敢再刁難岳陽。他雖說行事較爲偏激衝動,卻也知曉分寸,此前更多的,其實是想嚇唬嚇唬易少裘。

紫陽長老好笑道:“看看,都知道與老夫生氣了。”

隨後他面色一肅,道:“你們呆在燕山派也不是一兩天了,對方什麼家底還不清楚嗎?今天我若縱容你們胡亂下去,他日難保不會爲你們招來禍端?!?

想到對方的出身,幾人一陣默然。

岳陽拖著傷軀艱難站起,對兩位好友笑道:“這麼多年下來,我不是還好好的,今天這事就讓它過去,別再讓長老爲我們難做。”

“岳陽,你……”

兩人雙眼泛紅,他們爲岳陽而感到憋屈,明明自己受辱在先,卻還要一味忍讓。

紫陽長老看著岳陽,此時雙目中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讚賞,但當想到什麼,他心中突然一陣嘆息。

在紫陽長老爲岳陽感到惋惜的同時,誰也沒發(fā)現(xiàn)岳陽將一雙拳頭攥得緊緊。

此刻,一種無比迫切變強的心理,如一團熊熊火焰,在他心頭瘋狂燃燒。

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讓他倍感屈辱,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便是他無法修煉,他沒在幾位好友的面前表現(xiàn)出來,不代表他真的已經釋懷了。

一縷縷真氣進入岳陽的身體,在紫陽長老爲岳陽療傷的同時,誰能想到岳陽的心境如驚濤駭浪般起伏難定,他太渴望得到力量了。

心中一聲嘆息,最終漸漸地鬆開了一直緊攥的拳頭,他知道這一生是無望再入修煉一途了,一切都不過是夢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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