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陽山
磁陽山此時已經(jīng)是一個大型鐵礦生產(chǎn)基地,有梁山的駐軍五百人,工人更是超過了三千。
沒日沒夜的鋼鐵生產(chǎn)讓磁陽山上的樹葉都有了一層黑灰,這是用煤炭鍊鐵的結果。
在這個時代,可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環(huán)保問題在這個年代實在是太過陽春白雪了。
駐守在此處的是雷橫的軍隊,這幾日,雷橫親自帶來一個團的兵力趕來搭建起了營寨,那三千工人也抽調(diào)了大半?yún)f(xié)助建起了防禦設施。
所爲的不是其他,而是因爲磁陽山距離兗州實在太近了。
準確的說,磁陽山就在兗州境內(nèi),距離兗州城不過四十里,在兗州城高處向這邊瞭望都可以時常看到鍊鐵的煙氣。
自從姜德得知兗州有異動後,第一時間就派雷橫來此,爲的就是防止劉豫襲擊自己的鐵廠,他也的確沒有想錯,雷橫到的第三日,就有一隻大軍出現(xiàn)在了磁陽山下。
雷橫臉色嚴峻的用望遠鏡看向距離磁陽山還有三四里的宋軍,那飄蕩的關字大旗,代表著這隻軍隊的主將。
“師長,看這旌旗隊伍,宋軍恐怕不下萬人啊,我們還是快點向侯爺求援吧。”雷橫部下團長劉丹對雷橫說道。
雷橫收起望遠鏡說道“讓兄弟們不要驚慌,我們出發(fā)的時候,侯爺已經(jīng)召集各師師長去梁山開會了,想來不日援軍就到,我們要走的就是死守磁陽山。”
雷橫一邊說,一邊心中覺得大幸,要是自己晚來數(shù)日,這磁陽山非得被兗州軍搗毀不可。
“劉團長,你立刻帶一營弟兄,讓村民轉(zhuǎn)移,然後用一兵四工的方式組織礦工爲我軍所用。”雷橫知道那些工人大多數(shù)都是南洋的戰(zhàn)俘,來到這裡做礦工雖然是兩班倒,卻也是吃得飽,穿得暖,過得並不算差,只要自己可以給他們許諾,這些工人就立刻可以變成強兵。
雷橫並不怕這些工人倒戈,這些南洋土人倒戈後能去哪裡?這裡可是中原。
這樣一來,雷橫手裡就有軍士近六千了,軍械更是隨時可以打造,糧草也足夠吃一個月的,心中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此時宋軍也開始了安營紮寨,雷橫看到幾個黑點奔來,知道是騎兵,又舉起望遠鏡看去,見約有七八騎,爲首一將,手持青龍偃月刀,胯下一匹紅色駿馬,身皮綠色戰(zhàn)袍,紅面長鬚,丹鳳眼,臥蠶眉,看得雷橫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我以爲我兄弟朱仝已經(jīng)是關羽轉(zhuǎn)世了,今日看此人,才知關將軍後人尚在也!”雷橫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朱仝,那朱仝也是面如重棗,目若朗星,被稱爲美髯公,但和這關勝比起來,就差的太遠了。
突然,一騎奔了過來,對山上大聲喊道“山上賊將聽著,天兵已到,我家關將軍念你等不過是從賊,當快快投降,否則攻上山來,必將雞犬不留!”
雷橫聽得大笑,對左右道“他當自己真的是關羽轉(zhuǎn)世了?居然還想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邊上一參謀拱手道“師長,我之前聽侯爺說過,這關勝卻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可小覷啊。”
雷橫點頭道“賈參謀,你說的有理,不要理會他們,好生把守,等待侯爺援軍。”
山下的關勝見山上久無動靜,對邊上二將說道“我看梁山兵馬似乎早有準備,聽當?shù)匕傩照f,這山上本有兵馬數(shù)百,近日有來了兩千人,想來有三千兵馬,兩位兄弟看該如何破敵?”
這二將一人長的極爲兇惡,面如鍋底,鼻孔朝天,捲髮赤須,彪形八尺,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士,手持大刀,弓箭在腰,而且和常人不同的是,此人具有備了兩把弓,可見極爲擅射。
另外一將身著錦繡戰(zhàn)袍,甲掛七星龍鱗,手持一桿長槍,一嘴黑色短鬚,身形健壯。
這二人便是關勝的結義兄弟,兇惡的叫宣贊,昔日遼國來使,他鬥箭贏了遼將,本一郡王相中,卻不想郡主厭惡其醜陋,不到半年就鬱鬱而終,他也沒臉待在郡王府,便終日在軍營,倒是極爲得軍心,也練出了一隻強兵。
另外一將名喚郝思文,和關勝從小相識,一身武藝,平民出身,考上武舉後在兗州爲官,因爲人正直,深得軍心,一路當?shù)綔蕚鋵ⅲ崃荷结绕穑瑑贾莓數(shù)氐膶⒐俸ε铝荷剑娂娬{(diào)走,郝思文也順遷到了正將。
自從郝思文向劉豫舉薦關勝後,關勝便和二人一同在兗州爲將,關勝武藝高強,深通兵法,原本郝思文是兗州正將,關勝來後,自甘充爲副手,本客居兗州的宣贊也願意爲關勝副將,這使得關勝在兗州軍中威名極高。
按照軍制,各地的禁軍以正將爲首,廂軍和鄉(xiāng)兵則是以指揮爲首,戰(zhàn)時聽從知府指令行事。
關勝作爲兗州正將,自然也就是兗州軍方第一人,但宋朝以文制武,司馬光曾經(jīng)說過“國朝以來,置總管、鈐轄、都監(jiān)、監(jiān)押,爲將帥之官,凡州縣有兵馬者,其長吏未嘗不兼同管轄。蓋知州即一州之將,知縣即一縣之將故也。”所以不以武人爲大帥專制一道,必以文臣爲經(jīng)略以總制之是宋朝軍事的特點。
關勝此次出兵,一半是爲了拔出兗州的威脅,另外一半就是爲了給自己正名,畢竟他是空降的正將,兗州軍中還有很多人對他不服,比如劉豫的兒子劉麟,就時常是他關勝只是仗著一副好相貌,其實並無本事。
因此,關勝此戰(zhàn)必要取勝。
關勝看著山寨上人影晃動,心中擔憂,他知道平陰軍的實力,如果不能快速拿下磁陽山,自己就會有被夾擊的危險。
宣贊看了看地勢說道“將軍,你看著磁陽山雖然說是山,但並不高大,上山的道路也平緩,不如強攻吧。”
郝思文搖頭道“如我軍只是面對磁陽山,當然可如此,但平陰軍還有數(shù)萬大軍在側(cè),隨時會來,我軍如強攻日久,失了銳氣,恐有後顧之憂啊。”
關勝點頭道“那賢弟的意思是?”
郝思文指向雷橫的將旗說道“我看這將旗,想來是昔日鄆城都頭雷橫的,我知道此人,此人綽號插翅虎,出身鐵匠,爲人極孝,只要將軍辱罵其母,必會出戰(zhàn)。
到時請將軍詐敗,誘其下山,必可擒之!”
關勝輕撫長鬚一會後嘆道“以孝欺人,本不應用之,無奈也!就如此行事吧。”
宣贊和郝思文領命去佈置了,雷橫在寨中不斷巡視防禦,突然聽到寨外傳來叫罵聲。
雷橫一聽,說的是什麼“雷橫滾出來!”“雷橫不要做縮頭烏龜!”不由笑道“就讓他們罵,待過幾日,看他們還有多少力氣。”
還沒等雷橫轉(zhuǎn)身,突然發(fā)現(xiàn)罵詞變了,盡是編排其母親的污言穢語,還有唱腔唱著他母親年到七十,春心不改,去乞丐窩偷人的段子,氣的雷橫火冒三丈,雷橫蹬蹬蹬的來到高臺,指著山下叫罵的軍士道“你我兩軍交戰(zhàn),和我母親何干,爲何侮辱我母!”
關勝面有慚愧,郝思文則上前叫道“我等罵的是生出你這個縮頭烏龜?shù)哪笧觚敚緛砭筒皇莻€東西,說他又怎樣,有本事下來鬥將!”
雷橫氣的滿臉通紅,邊上的賈參謀急忙勸道“師長,這是敵軍的誘敵之策,不可上當啊。”
雷橫雙眼通紅,看著下面一個打扮成老嫗的人被一個壯漢當衆(zhòng)凌辱,還掛了個牌子,上面寫著“雷橫之母”,他從小無父,因此對母極孝,不由氣的兩眼發(fā)黑,他一把推開賈參謀說道“不是你母,你當然如此說,我知是計...我不聽就是了。”
說著,雷橫閉著眼往寨後走去,但關勝挑的都是嗓門極大的軍漢,雷橫躲到後營也能隱隱約約聽到,不由心中大恨。
山寨外,關勝見雷橫久不出來,對郝思文說道“看來這雷橫也不傻,知道是計,這該如何?”
郝思文看了看天空,如今正是春天,天氣不算炎熱,郝思文思量一會說道“可以如此誘敵。”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叫喊的軍士也累了,紛紛坐在地上,輪流叫罵,雷橫忍耐不住,又上來查看,發(fā)現(xiàn)下面的軍士大都坐在地上,後面炊煙陣陣,這是在準備開飯了。
雷橫拿著望遠鏡看去,果然看到有人扛著吃食泉水走過來,這些叫喊了半天的軍士都圍起來吃喝了起來。
雷橫眼珠一轉(zhuǎn),對邊上的參謀說道“讓劉丹過來!”
沒一會兒,劉丹跑了過來,對雷橫拱手道“師長!你叫我?”
雷橫指著山下說道“你看,官兵本就訓練不多,如今又疲了,此乃我軍得勝之機也,我準備帶一千人襲擊,你好生把守寨門,另外準備五百人接應。”
劉丹見山下宋軍果然是亂糟糟一片,也覺得是個機會,但又有些擔心說道“那關勝被侯爺看重,恐怕不是庸才,師長還是小心堅守爲上。”
雷橫心裡正恨不得一下子砍掉那些辱罵自己母親的官兵,他喝道“我乃師長,軍令如山,我知道關勝不凡,但你看,關勝已經(jīng)回軍寨中了,下面不過是一下將,你不要耽誤軍機!”
說著,雷橫走下望臺,下面早已集結了一千軍士,劉丹著急不已,只能站在望臺上準備接應,他看著山下,見關勝的將旗果然沒有了,豎著的是宣字戰(zhàn)旗,想來是宣贊。
寨門嘎吱嘎吱的被打開,雷橫一馬當先,大刀一揮喊著“弟兄們,跟我殺敵!”
兩個營的軍士緊跟其後,對山下的宋軍猛撲了過去。那些宋軍見突然來了敵人,都慌成了一團,雷橫一刀劈死了那個裝扮爲老嫗的軍士,心中大感過癮,突然聽到“敵將跑了!”
雷橫擡眼看去,見一長相醜陋之將正帶著敗兵往營寨奔去,口中還喊道“雷橫賤兒,待我去尋你爹爹來教訓你。”
雷橫氣的火冒三丈,指著宣贊喊道“給我追!”帶著軍士就追了過去。
追了片刻,突然雷橫的戰(zhàn)馬一聲嘶吼,將雷橫摔了下來,作爲戰(zhàn)將,雷橫是穿著戰(zhàn)甲的,戰(zhàn)馬又是高速狀態(tài),這一摔將他摔的是七暈八素的,好一會才擡起頭,只聽見一陣喊殺聲,他急忙擡起頭,看到無數(shù)宋軍圍了上來,最近的離他不過百步了。
雷橫急忙去撿刀,一刀劈死一個強攻的宋軍,對身邊軍士喊道“不要慌!緩緩後撤!!”
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雷橫尋聲看去,只見刀光一閃,雷橫手中大刀已經(jīng)飛向了天空,再低頭,一把青龍偃月刀距離自己的喉嚨不過絲毫。
“綁了!”關勝微微一笑,對邊上的宣贊二將說道“走,乘勝攻山!”
山上的劉丹看得分明,見雷橫被抓,暗暗叫苦,邊上的參謀說道“劉團長,磁陽山有鋼廠在,丟不得啊,雷師長既然被抓,按照軍制,請劉團長指揮。”
劉丹咬咬牙,對左右道“都聽我的命令!弓箭手埋伏左右,讓第三營帶著礦工裝作慌亂的樣子,寨門打開,誘敵靠近。”
關勝帶著數(shù)千兵馬一路殺到寨門下,見寨上旌旗混亂,寨門還開著,可以看到裡面軍士到處亂跑。
“必然是賊將知道厲害,已經(jīng)逃了,我們衝進去吧。”宣贊大喜道。
關勝點頭笑道“卻也是天賜功勞,讓你我兄弟立功。”
關勝一揮刀,宋軍呼喊一聲衝向寨門,等約三十步時,突然一陣鼓聲響起,上千弓箭手猛地從寨牆下鑽了出來,跟有數(shù)門弩炮從寨門裡向外發(fā)射巨大的弩箭,一時間箭如雨下,不到十個呼吸,就有上百宋軍被射成刺蝟。
“不好!有埋伏,撤!!”本來以爲可以立大功的宋軍頓時如潮水一般退去。
劉丹眼睛一瞇,對左右喊道“弟兄們,你們看,宋軍和我們不同,我們當兵打仗是爲了分到土地的家人,是爲了日後天下的未來,而他們只是爲了賺錢,因此,只要我們堅守,他們就不敢用命來攻,我們一定守得住!”
“守得住!守得住!!”所有的平陰軍大喊了起來,關勝聽著呼喊聲,不由奇道“難道寨中還有大將?”
郝思文本以爲依靠自己的計謀可以一戰(zhàn)而定,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氣的拱手請戰(zhàn)道“將軍,請讓我?guī)к娛抗フ瑒倓偸俏臆娸p敵,此次必可勝!”
關勝點點頭,讓郝思文帶兵攻寨,郝思文點了三千兵馬,多帶盾牌,徐徐而進,平陰軍的弓箭也很難傷害在盾牌後的宋軍,劉丹看著結陣攻寨的宋軍,暗暗吃驚,他太瞭解宋軍了,大部分的宋軍連基本的隊列都站不起來,這樣能結陣的,實在少見。
一場惡戰(zhàn)開始了,郝思文、宣贊二人輪流帶隊攻寨,劉丹死守不退,兩方攻守不到三個時辰就死傷了上千人,直殺到天黑,才罷兵休戰(zhàn)。
劉丹在守衛(wèi)戰(zhàn)中也受了傷,他寫下求援信,讓人用飛鴿傳書向梁山求救,又讓一半的礦工守夜,以便減少戰(zhàn)兵的精力損耗。
關勝軍營中,雷橫被送到了囚車上,宣贊看著怒視著自己的雷橫哈哈笑道“這廝還不服氣,你先去兗州待一會,等我等日後抓到了姜德,再將你們一起送往朝廷治罪!”
雷橫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一言不發(fā),宣贊覺得無趣,回頭對關勝說道“將軍,我今日觀戰(zhàn),發(fā)現(xiàn)寨中大約有四五千人,雖有人指揮,但那人經(jīng)驗不足,並沒有留太多預備隊,所有戰(zhàn)兵都已疲憊,大可夜襲。”
關勝點頭讚道“賢弟說的沒錯,破敵就在今夜!”
雷橫聽了心裡焦急無比,又無可奈何,只希望劉丹等人能小心把守,不要讓自己的過錯更大了。
當夜,關勝留郝思文守寨,自己帶著宣贊分兵兩路對磁陽山發(fā)起夜攻,劉丹廝殺一日,疲憊不已,但依舊強打精神四處巡視,他現(xiàn)在是營寨中最高指揮官,這種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噗通!”
“什麼聲音?”一聲怪響讓劉丹轉(zhuǎn)過了頭,看到原本在一處崗樓上站著的軍士已經(jīng)不見了。
“不好!敵襲!!”劉丹大聲喊道,邊上的軍士也急忙喊了起來,但已經(jīng)晚了,劉丹看到一員大將從不到五十步的黑影中衝了出來,手中大刀沖天而起,砸向寨門,那重達千斤的原木大門居然被砍成兩段,那大將大刀飛舞,四五個想來堵門的平陰軍軍士的腦袋就飛了起來,成百上千的宋軍衝了進來,劉丹氣急敗壞,一邊喊叫軍士抵抗,一邊拿著長槍想帶人圍殺那大將,他已經(jīng)認出來那大將就是宋軍主將關勝。
平陰軍的確訓練有素,雖然被破開了寨門,但並沒什麼什麼人逃跑,而是自發(fā)的組成隊伍抵抗了起來,關勝看到平陰軍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四散逃跑,反而隱隱有將衝進來的宋軍殺退之勢,不由大急,這時,山寨後也傳來了廝殺聲,那是帶隊穿過小路殺到後山的宣贊。
關勝發(fā)現(xiàn)了距離自己百步的劉丹,大喝道“賊將還不快快投降?”一催戰(zhàn)馬,砍飛面前幾個刀槍兵,向劉丹衝了過來。
冷兵器時代,像關勝這樣的勇將往往可以創(chuàng)造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神話,三國之中的關羽,就是在萬軍之中直接衝到顏良面前將其刺死,讓袁紹的戰(zhàn)略性進攻受阻。
關勝的武藝自然是比不上關羽的,但劉丹和顏良的差距更大,劉丹看著關勝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硬生生殺到了自己面前,只能咬牙挺槍而戰(zhàn),關勝看著來槍,哼了一聲,居然一把將那鋼槍抓住,隨後一擡,劉丹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自己就飛了起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jīng)摔的七葷八素。
“綁了!”關勝對跟在自己身後的親兵喝道,隨後對還在廝殺的兩軍大喊“賊將已經(jīng)被我關勝所擒,爾等還不快快投降?”
正在廝殺的平陰軍聽到這話,尋聲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劉丹的將旗已經(jīng)被砍斷了,在後面的副團長董星見狀喊道“我乃董星,聽我號令,向後突圍!!”
關勝聽了大怒,果然看到一桿新的旗幟樹立了起來,所有的平陰軍圍著這桿旗幟向後衝去,不少被裹挾的礦工卻不願意再戰(zhàn),紛紛放下兵刃投降,反正對他們來說,投降誰都一樣。
宣贊此時已經(jīng)殺了過來,看到亂軍中的平陰軍將旗下有一將正在指揮,拿出硬弓,鐺的一聲喊道“賊將看箭!”
董星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喉口一甜,翻身落馬,邊上的參謀賈亦斌見狀有些畏懼,他本是落第秀才,在一次梁山打土豪中加入了梁山軍,後來因爲初通文墨,進入了華興社,也進了軍事幹部培訓班讀書,但生性文弱的他並不適合爲將,故而被任爲雷橫師的參謀。
如今師長雷橫被抓,團長副團長都被殺或被俘,按照制度他就是最高軍事長官,周圍的將士都看向他,他咬牙喊道“突圍!!!”
但他已經(jīng)不敢騎馬露面了,對面的醜惡大將實在厲害,他壓根沒有信心躲避那一箭。
關勝和宣贊追殺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收兵,清點屍體俘獲,關勝驚訝的發(fā)現(xiàn)居然沒有一個平陰軍主動投降的,基本上都是重傷被俘,那些輕傷或者沒有受傷的,均是原來的礦工。
“將軍,你跟我去看看,這些賊寇做的好大的事啊。”宣贊匆匆忙忙的跑來對正在清點繳獲的關勝說道。
關勝擡頭問道“何事讓賢弟如此驚訝。”
宣贊拉著關勝走到磁陽山內(nèi)腹,只見一座座巨大的鋼爐聳立著,關勝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鍊鋼爐,也嚇了一跳。
“這姜賊在這裡大鍊鋼鐵,恐怕每日有上千斤,如今被我等破獲,乃一大功啊。”郝思文也興奮的說道。
關勝嗯了一聲說道“速去告知知府大人,另外傳令三軍,這些設備不許破壞,日後還有大用,另外找來輕傷的俘虜,詢問軍情,那姜德必會來重奪磁陽山。”
——梁山
“雷師長被辱罵的受不了,又見那些官兵散落無章,故而出兵,沒想到卻中計被那關勝生擒,劉團長守了一夜,被夜襲攻破營寨,董副團長戰(zhàn)死,卑職只能帶殘餘兵馬突出重圍,等清點後,只剩下不到六百人了。”賈亦斌說著,眼淚都出來了,賈亦斌已經(jīng)在這個團裡當了兩年參謀,每個人都叫得出名字,如今大半戰(zhàn)墨,如何能不傷心,姜德?lián)d著身子,看著窗外,搖頭怒道“雷橫去時,我再三囑咐,要小心把守,他怎敢如此輕敵!
磁陽山爲我軍工業(yè)重地,卻被襲破,兗州欺我太甚,我必滅了他劉豫!
許先生,將士們都集結的如何了?”
許貫忠先是請罪道“侯爺莫要動怒,磁陽山位於兗州境內(nèi),兗州與我爲敵,必先攻之,是在下輕敵了,還請侯爺治罪。”
姜德頓時醒悟過來,其實不是雷橫輕敵,也不是許貫忠輕敵,而是他自己輕敵了,在姜德眼裡,劉豫不過是一個給中興四將刷經(jīng)驗的廢物,壓根沒有正眼瞧過他,卻忽略了劉豫賬下還有關勝這樣的勇將,更忽略了經(jīng)過郝思文的訓練,兗州軍已經(jīng)是一直可以攻城拔寨的戰(zhàn)軍了。
姜德連忙上前扶起許貫忠說道“許先生此話羞殺我也,此戰(zhàn)是我輕敵啊,自從和金兵較量過一次後,我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
許先生,我準備火速出兵,圍攻兗州,你看如何?”
許貫忠點頭贊同道“朱軍師昨夜和我討論過,我們都覺得如今必須快速攻滅兗州,保證我梁山戰(zhàn)略安全,然後才能做好明年可能出現(xiàn)的金兵南下的應對工作。”
姜德又看向賈亦斌說道“賈參謀,你先下去帶著你們團剩下的人修養(yǎng)吧。”
賈亦斌敬了個軍禮退了下去。
——梁山作戰(zhàn)會議室
自從上次的進一步重組改編後,姜德漸漸將聚義廳變成了一個類似朝堂的地方,具體的政軍等事務會在特殊的區(qū)域去開會討論。
這也是爲了日後軍政徹底分離做準備。
作戰(zhàn)會議室裡,除了諸多師長級別的戰(zhàn)將外還有諸多年輕的參謀,這些參謀都坐在師長之後,姜德已經(jīng)越來越重視參謀的培養(yǎng),現(xiàn)有的師團級軍官大都武有餘而謀不足,這就需要這些參謀來幫他們彌補。
在他的計劃裡,日後的所有軍隊的具體行動都是這些參謀去規(guī)劃的,軍官是執(zhí)行者,將官則是擁有對參謀規(guī)劃的決斷權。
牆上的巨大地圖上,是整個京東兩路,可以看到,以兗州爲中心的巨大一塊地方被塗成了藍色,這就是此次作戰(zhàn)會議的目標。
“起立!”
一聲大喝,所有人嘩啦啦的一聲站了起來,姜德帶著盧俊義、晁蓋、許貫忠、公孫勝、朱武、崔逸之等軍委成員走了進來。
朱武本來在濮州建城,此次也特意趕來參加此次的作戰(zhàn)會議。
姜德等衆(zhòng)人坐下後,開始說道“今日召集諸位來此開會,想來大家也知道是爲何了。
自我傳詔諸州府以來,各地無不是望風而降,唯有兗州仗著有衍聖公爲依仗,不僅不服我軍號令,還發(fā)文辱罵我軍,如只是如此,我也會顧及大局,暫不與其爲敵。
但近日,又有祝家莊餘孽祝彪,夜襲即墨城,燒殺我軍商旅,逃至兗州,兗州不僅不交出此人,還射傷我軍使者。
又有朝廷奸臣僞造聖意,惡意中傷本侯,宣本侯爲叛逆,令兗州知府劉豫爲京東西路招撫使,出征我軍,如今更是攻破了我磁陽山,雷橫師長被俘,上千弟兄戰(zhàn)墨,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準備大起三軍,出征兗州,掃滅劉豫,一爲報即墨之仇,二爲震奸臣之膽。
如今金兵雖退,但不日必將南下,故而爲天下大義,此戰(zhàn)當以快爲要訣,一月之內(nèi),必要破濟、兗、沂、密諸府。
現(xiàn)在由許先生髮布軍令。”
許貫忠對姜德點頭示意,然後站起來,對衆(zhòng)人說道“根據(jù)諦聽局情報顯示,兗州今年以來不斷招兵買馬,又聯(lián)合周圍州府,聯(lián)營互保,以兗州知府劉豫爲主,沂州知府盧偉卿,密州知府李文,任城郡守孫鑫鵬等附庸之。
此戰(zhàn)當四面夾擊,分攻任城、膠西、萊蕪、龔縣。
盧俊義!”
盧俊義站了起來喊道“末將在!”
“令你率本部兵馬攻任城,十日之內(nèi),需至磁陽山!”
“遵命!”
“史進,韓滔!”
“末將在!”
“令你二人率本部兵馬攻膠西,十日之內(nèi),需攻克密州城!二十日內(nèi),需圍困臨沂,不得有誤!”
“遵命!”
“滕戡!”
“末將在!”
“令你率本部兵馬,攻萊蕪,十日之內(nèi),需至奉符!”
“遵命!”
“朱仝、姜信泰、林沖、董平、龐萬春,各率本部兵馬由侯爺親率攻龔縣,待各路兵馬齊至,合擊兗州!”
“遵命!!”
姜德待許貫忠說完軍令,又道“朝廷必然不會坐看我軍勢大,一旦我軍出征,我預料河北兵馬不日將至,朱軍師,濮州爲我軍左翼,如有朝廷兵馬來,你只需堅守一月,便是大功!”
朱武拜道“必不辱使命!”
姜德又道“河北如今賊人四起,民生艱難,又有金國需要防範,想來不會出重兵,但也不得不妨,此事就交給晁軍長了,北軍要來,必過關山鎮(zhèn),晁軍長,你率劉唐師前往鎮(zhèn)守,只需堅守一月,便是大功!”
晁蓋笑道“必不使侯爺失望。”
姜德看向衆(zhòng)人,說道“此戰(zhàn)需攻略四府之地,往日我等攻城拔寨,只需殲滅敵軍即可,但此次卻不同,四府日後都將成爲我軍轄區(qū),故而更要嚴明軍紀,如有犯者,當嚴懲不待!”
衆(zhòng)人不由面色發(fā)緊,姜德見衆(zhòng)人都聽到了心裡,便看向邊上的蕭讓說道“另外蕭社長,還需要你寫一篇討賊檄文。”
蕭讓拱手道“卑職明白。”
“戰(zhàn)令如上,其他人馬,各司其職,運轉(zhuǎn)糧草,護衛(wèi)城道,不得有誤。”
“遵命!”
——兗州
兗州此時的城門緊閉著,一對對全副武裝的軍士不斷在城牆和街道上巡邏,他們不少人的眼睛裡寫滿了緊張和恐懼,他們大都沒有上過戰(zhàn)場,更沒有和人廝殺過,甚至有一半多是新招募的軍士。
府衙大殿上,劉豫聽著下面的書佐讀著檄文。
“時值我朝國亂歲兇,蒼生塗炭,外有女真、黨項爲禍,內(nèi)有奸臣貪吏在朝。金寇窺我神州,縱兵入關,先吞燕雲(yún),再攻河北,開封被困,天下將傾倒,幸東有太原,西有大名,內(nèi)有李種,外有義士,此乃否極泰來,中興之兆也。
然國亂歲兇,四方擾攘,奸邪不絕,朝堂不寧,狼心狗肺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外不發(fā)糧草,內(nèi)貶罰忠良,終有西軍之敗,中原之亂。
幸平陰侯,知社稷有累卵之危,生靈有倒懸之急,不敢問罪於朝廷,只求安民於四野。以諸州之聯(lián)保,得萬民之傾心。
時有劉豫,本爲農(nóng)夫,缺教少德。少盜盂紗,長竊公財,蒙聖恩寵,竊據(jù)兗州。是宜執(zhí)節(jié)效死,圖報國恩,卻貪戀財物,縱兵爲盜,屠殺百姓,掠劫蒼生,可謂天怒人怨,人神共憤。
吾得收山東仁人志士,仗義以行,乘時而動,惜州縣官吏兵民等,無非本意,諒皆脅從,屈於賊威,歸逃無路。倘能開誠納款,肉袒迎降,或願倒戈以前驅(qū),或列壺漿而在道,自應悉仍舊貫,不改職業(yè),盡徐戎索,鹹用漢條。如或執(zhí)迷不悟,甘爲鷹犬,嗾桀犬以吠堯,詈獵師而哭虎,謹當躬行天罰,迅掃兇頑,禍並宗親,辱及父祖,掛今日之逆黨,遣千載之惡名。”
“夠了!!”劉豫大吼一聲,打斷了這篇還沒讀完的檄文。
劉豫喘著粗氣,看著下面衆(zhòng)人說道“一夜之間,滿城都是這個檄文,關勝,城中治安爲你負責,你是怎麼管的?”
關勝的臉本來就紅,此時就更紅了,他歪著頭,輕撫自己的長鬚說道“末將今日才領兵回城,如何知曉此事?何況城內(nèi)兵馬,不一向由劉將軍負責嗎?”
“關勝,你這話是何意?”劉麟頓時站起來喝道。
“劉將軍,我乃兗州正將,即使你是知府之子,但在軍職上不過一指揮!”關勝瞇著眼睛看向劉麟。
劉麟便是劉豫之子,其實他並不是劉豫的親子,劉豫年到四十,依舊無後,他的兄長劉廣就將自己的兒子劉麟過繼給了劉豫,劉麟長相英武,能騎烈馬,拉硬弓,善用長槍、銅鐗,他不喜讀書,卻又好高騖遠,劉豫用他自己的功勳讓他補任將仕郎,後又升遷至承務郎,但文書案牘劉麟根本看不下去,纏著劉豫想帶兵,劉豫無奈,便讓他當了一廂軍指揮,但職位依舊是文職,依舊希望他日後能考上科舉。
但俗話說的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劉麟心高氣傲,到了軍營後就到處找人比武,其他人或真的打不贏他,或讓著他,一直碰到關勝,關勝一生學關羽,將關羽的傲氣也學了個七八分,根本不把劉麟放在眼裡,二人比武時只用了三刀就把劉麟的武器砍飛上天,也因此和劉麟結下了仇,劉麟每在劉豫說關勝壞話,但劉豫知道關勝勇武,需要依靠他抵抗平陰軍,故而從未發(fā)難,但也一一記在心裡。
劉豫不想繼續(xù)說此事,轉(zhuǎn)頭看向另外一邊的幾個文人,問道“幾位先生,如今該如何是好啊?”
這幾人都是兗州的世家大族的代表,其中爲首的便是孔家子弟孔璟,孔璟髮鬚皆白,年過五十,此時的孔家家主是衍聖公孔端友,是立字輩的,而孔璟是下一輩的王字輩,只是年齡較大罷了。”
坐在孔璟邊上的還有孟家代表孟彬,說起來,孟子雖然和孔子齊名,但孟家比孔家可要差得遠了,當年由於契丹南下入侵,孟家舉家隱居山林,還是後來景佑四年,孔家的孔道輔守兗州,訪得孟家後人,推薦給朝廷,這才重新出世,在來到兗州前,孟彬雖然是孟家少家主,卻也只是一縣吏罷了。
再過去就是顏家的顏介,以及其他儒家大族代表。
這些人聚集在這裡,就是代表儒家支持劉豫,讓劉豫和梁山爲敵,也是因爲有這些人的支持,劉豫纔敢收納截殺平陰商隊的祝彪。
但這幾個人,坐而論道都是好手,如今面對梁山的進攻,卻是互相對視,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唯一有行政經(jīng)驗的孟彬說道“劉相公,如今我軍有多少兵馬?賊軍又到了何處?”
下面讀書的書吏說道“僞平陰侯已經(jīng)在檄文中說了,兵馬四出,一路攻任城,一路攻膠西,一路攻萊蕪,一路攻龔縣,只是不知道是否爲實。”
孟彬點點頭道“我曾經(jīng)微服去過鄆城,知曉姜德此人在綠林中威望極重,想來不會隨意使詐,必是按這四路出兵。
賊軍目標爲兗州,膠西必是佯攻,只需讓密州死守便是,關鍵在兗州三路。淄州已經(jīng)從賊,萊蕪有山河之險,易守難攻,何不令李成堅守萊芙,想來賊人久攻不下,又非主攻,必會退去。
而任城和龔縣都距離我兗州不到百里,賊軍此舉是要合擊我兗州,我軍剛剛攻破了磁陽山,聽關將軍說那裡是梁山賊人鍊鐵冶兵的地方,賊人必然會復奪之,可令關將軍屯兵於磁陽山,劉將軍屯兵於兗州,兩軍爲掎角之勢,磁陽山在洸水之西,賊人必用河道運糧,如賊人攻磁陽山,劉將軍可襲其糧船,如賊軍攻兗州,關將軍可攻其後路。”
劉豫點點頭,覺得言之有理,劉麟?yún)s說道“不可,賊軍勢大,如分兵而攻,該如何?”
孔璟說道“劉將軍所言極是,依老夫之見,當收縮兵馬,死守兗州,外請朝廷大軍來援方爲上策。”
顏介看了他一眼,點頭不語。
孟家和孔家一直有些不對付,這也是因爲孔孟雖然齊名,但孟家的待遇必孔家差了太多,孟彬辯道“天下何人不知那姜德善於奇淫巧技,攻城器具必然不缺,何況朝廷如今有河北、山西等地需要平定,如何有兵馬來援?即使來,如果慢了又有何用?”
孔璟哼道“如果全軍守都守不住,分兵能守住嗎?至於援軍,可調(diào)沂州和徐州的兵馬來援。”
“用兵當用策,豈以多少而論?”
“我只問你,如兵少都能守住,爲何還要分兵?如兵少守不住,又爲何要分兵?”
“如分兵而守,賊軍豈敢分兵攻城?”
二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聽得劉豫一個腦袋兩個大,又不敢呵斥,只等二人累了,纔對閉目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的關勝問道“關將軍以爲該如何?”
關勝睜目說道“如我?guī)б蝗f兵走,知府大人守得住,便分兵,如覺得守不住,就固守。”
兗州本有禁軍一將一指揮,廂軍二指揮,鄉(xiāng)兵無算,禁軍一將也就是關勝部,另外一個指揮是駐紮在泗水的孔彥舟,廂軍二指揮分兵是兗州的劉麟和萊芙的李成,至於鄉(xiāng)兵就是各地的鄉(xiāng)勇,數(shù)量實在難以說清楚了。
劉豫雖然被任命爲京東西路招撫使,但各地的兵馬還沒來得及集中,因此手裡兵馬還真的不多。
劉豫想了想說道“如無關將軍,此城卻是難守,不如派宣將軍帶三千兵馬去磁陽山如何?”
關勝搖頭道“如是這樣,不如在城外下寨,放棄磁陽山,反正如能克賊,磁陽山還可奪取,如不能,佔之無用。”
劉豫本無軍事經(jīng)驗,見關勝的主意孔璟和孟彬都不反對,便同意如此,並令宣贊燒燬磁陽山鍊鐵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