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冬日比後世更加的寒冷,但張覺的心卻是火熱的一片。
他剛剛得到了宋國使者即將到來的消息,雖然在幾個月前他就知道趙佶要冊封他爲奉寧軍節(jié)度使,但他也知道金國派了使者到宋國,他很緊張宋金之間是否會達成對自己不利的協(xié)議,但現(xiàn)在看來,並沒有,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而且隨同封賞詔書的還喲銀絹數(shù)萬,這可是他急需的東西。
張覺興奮之餘,決定要出城迎接宋使,以表尊敬,他招來張鈞、張敦固、衛(wèi)甫、趙民彥一起商討此事。
張敦固第一個反對,說道“聽聞那完顏宗望已經(jīng)到了中京路,此人非完顏闍母可比,我軍軍心正是不定的時候,那宋國冊封不過是錦上添花之舉,且不許我等聲張,遣一上將前去即可,如兄長信得過,末將願往迎接,還請將軍坐鎮(zhèn)平州,以防不測!”
衛(wèi)甫也點頭說道“張將軍說的不錯,如今吾等在戰(zhàn)時,還是小心爲上!”
張鈞剛剛從燕山府來,對張覺拱手道“我從燕山府時,那王安中言語中便對我軍的忠義有所擔憂,如今天使前來,將軍不去,恐消息傳回,使宋國疑我等之心啊。”
張覺想了想,最後說道“我就帶輕騎一千,官吏數(shù)人,你等四人均在此守衛(wèi),當無大礙,想那完顏宗望再用兵如神,也不會知曉宋國天使的消息,我也不走遠,只迎三十里,來回不要一日,想來無礙。”
幾人對視了一眼,只能無奈的接受了張覺的方案。
張鈞離開將軍府,回到自己的府邸,一個下人走了進來,張鈞看到他,眼睛微微的縮了一下,然後揮手道“把門關上,你來服侍我寫字。”
那下人應了一聲,回頭把門關上,隨後擡起了頭,眼中完全沒有對張鈞的尊重,反而在眼內(nèi)有一絲絲的蔑視。
“張大人,這是我家將軍給你的信。”那下人從帽子裡摸出一個蠟丸,將蠟丸捏碎,遞給張鈞。
張鈞吸了口氣,自從他猶豫不決,沒有殺掉這眼前這個人後,他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我母親還安好嗎?”張鈞看完信,想了想,問道。
“請張將軍放心,上次兔耳山之戰(zhàn),我家將軍得知將軍的威名,甚爲仰慕,將軍的母親就住在我家將軍的府上,過的那是一個尊貴。”這下人嘿嘿的說道。
原來這下人是金國派到平州的密諜,完顏宗望到了潤州後,第一件事並不是出兵找張覺的麻煩,也不是治完顏闍母兵敗之罪,而是將自己手下的密諜全部派了出去,完顏宗望是個打老了仗的人,他太明白什麼叫知己知彼了,他認爲上次兔耳山之敗,關鍵就在於對平州的情況不瞭解,這纔會中了埋伏。
古代雖然也有官話,但畢竟沒有後世那麼普及,想想後世開國的偉人們都是人人鄉(xiāng)音極重,就知道一千年前的宋朝時期想做密諜,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語言問題,因此,完顏宗望派出的都是燕雲(yún)當?shù)厝恕?
張鈞面前的密諜便是燕州劉家的人,算起來還是劉彥宗的族侄,名喚劉易知,同爲燕雲(yún)世家子弟,他很快找到了張鈞,並且利用張鈞被罰時的不滿情緒,將張鈞拉下了水,當然,其中還有張鈞母親的緣故,張鈞母親本住在營州,在上次完顏闍母出兵的時候淪陷金國之手。
“姓劉的,日後如果我知道你說的是謊話,我一定會扭下你的腦袋!”張鈞捏緊了拳頭,閉著眼睛半晌後說道“我已經(jīng)按照你們說的去做了,張覺明日就會帶兵出城去迎接宋使,具體時間我卻不知道。”
“多謝將軍,只要將軍爲我大金國奪回南京,日後封賞必不會少!”劉易知笑著說道“到時候,我還要將軍多多提拔呢。”
“你不要太過分!”張鈞本來就感覺對不起張覺,聽到還要自己出力,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了。
“難道將軍還有回頭的路嗎?那張覺可以打將軍軍棍,難道就斬不了將軍的頭?”劉易知冷冰冰的說道“還是將軍覺得平州真的可以抵擋住我大金國的數(shù)萬大軍嗎?”
兩人對視了一會,劉易知嘆了口氣道“你我也算故人,平州一隅之地怎能敵金國?張覺所依仗的不過是宋國罷了,但宋國真的願意爲了平州和金國開戰(zhàn)嗎?將軍也去過宋地,這擅開邊釁的罪名,你也是知道的吧。”
張鈞長吐了一口氣,問道“到底要我怎麼做?”
劉易知見張鈞屈服了,心中大喜,這下要是成了,日後封賞還能有少?自己在劉家的地位也可以上升不少了吧。
——三日後
張覺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以及數(shù)個官吏走在最前面,在他們身後的是整整一千輕騎,由於要見天使,這些輕騎都是精挑細選的衣甲光鮮之人,張覺希望可以憑藉這些讓宋國給自己更大的支持。
“好了,這平州城就交給各位了!我去去就回。”張覺的氣色很好,對衆(zhòng)人拱手說道。
張鈞等人對張覺拜了拜,張覺便帶著人馬向南奔去了。
而就在張覺出發(fā)的同時,一隻兵馬出現(xiàn)在兔耳山不遠處。
這是一隻兩千人馬組成的騎兵隊伍,所有人均是白袍白帽,就連戰(zhàn)馬都用白色的布匹包裹著,旌旗不舉,人馬不言,如同幽靈一般。
此時的天色纔剛剛放明,這兩千人馬都默默的吃著自己懷中自帶的乾糧,爲首的一員大將手持佛珠,口中暗念佛經(jīng),如果魯智深在此必會認出,這就是他那記名弟子,在金軍中被稱爲菩薩太子的完顏宗望。
“斡魯補,時間差不多了。”完顏闍母看了看天色說道。
完顏宗望睜開了眼睛,把佛珠一收,對完顏闍母說道“叔父,此戰(zhàn)就交給你了,兔耳山的恥辱只能你自己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
完顏闍母知道這是完顏宗望給自己機會,如果自己沒有把握住,那麼日後別說再往上走,能在現(xiàn)在的位置上待下去就不錯了。
完顏闍母對完顏宗望拍著胸部說道“二太子你放心,此戰(zhàn)如不能擊敗張覺,我也沒顏面回來了。”
完顏宗望又口唸佛號說道“我佛慈悲,此戰(zhàn)我軍必勝,張覺軍中大都爲平州人,日後也是我軍戰(zhàn)力,如其投降,不可輕傷。”
完顏闍母應了一聲,手中大刀一擺,兩千騎兵聞聲而動,在其帶領下向北奔去,他們要繞過兔耳山直奔平州。
兔耳山下的要道上自然也有平州軍在此紮寨防守,幾個打著哈欠的衛(wèi)兵看著遠處奔來的騎兵,一開始還以爲自己是眼花了。
“那是什麼?暴風雪嗎?”
“不知道啊....這地怎麼在震啊?”
當衛(wèi)兵看清楚來者是騎兵時,已經(jīng)晚了,這兩千騎兵都是完顏宗望挑選出來的精兵,各個弓馬嫺熟,衛(wèi)兵還沒視警,數(shù)支箭矢就射中了他的全身,當這個衛(wèi)兵倒下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看到幾個套馬繩套中了營寨大門前的鹿角。
完顏闍母看著眼前營寨被攻破,大聲吼道“不許戀戰(zhàn),和我衝過去!”
兩千金兵鐵騎如同旋風一般,從營寨中橫掃而過,當營寨中的守將被完顏闍母一箭釘在地上後,平州軍的士氣頓時陷入了谷底,要不是完顏宗望不想戀戰(zhàn),在此守衛(wèi)的數(shù)千平州軍恐怕一個都逃不了。
完顏闍母帶著騎兵衝過營寨後,回頭看了看人數(shù),發(fā)現(xiàn)基本沒有損傷,不由暗暗讚歎完顏宗望的練兵之能,非自己可比,又繼續(xù)衝向平州城。
張覺帶著人馬慢步來到了距離平州城城東三十里處,約莫等待了一個時辰,就看到了打著天使儀仗的人馬走來,張覺急忙下馬錶示尊重,那天使見張覺出迎三十里,點點頭道“這張覺雖是北人,卻也知道規(guī)矩。”
“平州張覺拜見天使!”張覺帶著兩個兒子和官吏們拜道。
“好,咱家早就聽說張將軍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天使還想客套兩句,突然看到遠處鳥羣騰飛,不由奇道“你們平州的景色倒是奇異,咱家還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鳥飛起來的樣子。”
張覺回頭看去,臉唰的一下白了起來,他猛地趴在地上,側耳傾聽,那天使見張覺這樣根本不明白他在做什麼,正準備問,護衛(wèi)天使的虞侯也趴到了地上。
“不好,最少兩千騎!”那虞侯大聲吼道“張將軍,是你的人馬嗎?”
張覺剛剛白的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他搖頭道“不是我的人馬,恐怕是金兵突襲。”
“什麼?金兵來了?這怎麼好啊?”那天使嚇得手都顫抖起來了,他急忙從馬車上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張覺說道“這是官家給你的封賞,封將軍爲節(jié)度使,節(jié)度使大人,咱家的使命已經(jīng)完了,就不用送了。”
說完,這天使唰的一下竄回馬車,對那虞侯吼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回燕山府!”
那虞侯呆了一下,才哦了一聲,調轉車馬,往南奔去。
張覺等人看著已經(jīng)快不見人影的天使儀仗,只覺得好像在夢中。
“大人,吾等怎麼辦啊?”一個官吏見張覺還在發(fā)呆,上前問道。
張覺這才醒悟過來,看著那鳥羣的距離說道“快!都上馬,回平州城!”
張覺軍還沒有跑到三裡地,就看到一隻兵馬出現(xiàn)在自己的側翼,而且還在不斷向自己靠攏。
張覺看到爲首那人,不是完顏闍母又是何人,整個人魂魄都被嚇掉了三分,金軍居然真的到了平州,還在截殺自己,這一路上的兵馬呢?難道都全軍覆沒了?
完顏闍母沒有給他時間思考,他拉弓引箭,射向張覺軍,在他的箭矢之後的是近千隻箭矢,金軍中能騎射的實在太多了。
張覺看到鋪天蓋地的箭矢飛來,暗暗叫苦,他這次是來迎接依仗的,軍士裝備根本不是戰(zhàn)時的,連盾牌都沒幾個,瞬間近百人被射落下馬,張覺軍的士氣如果剛剛還有六十,現(xiàn)在就連二十都不到了。
“張覺小兒!給我拿命來!”烏延蒲魯渾收起弓箭,揮舞著狼牙棒帶頭向張覺衝去。
張覺軍中除了甲士外還有幾個官吏,這些官吏都是當?shù)氐泥l(xiāng)紳出身,哪裡敢戰(zhàn),便帶頭逃跑,這兩軍交戰(zhàn),最重要的就是士氣,要是沒人逃跑,一些人即使心中膽怯也會上前,但只要有一人後退,那麼其他人都會給自己找到一個藉口,只見張覺軍如同山雪見到烈日一般迅速瓦解了,還沒白刃交戰(zhàn),就逃了近百人。
張覺見狀,暗暗叫苦,知道事不可爲,對左右道“平州不可去了,如今之計,當奔燕山府投奔宋人,宋國皇帝剛剛封了我做節(jié)度使,想來是會庇護我的,你等如願,便和我同投宋國。”
說完,張覺就調轉馬頭,叫上自己的兩個兒子往燕山府去了,張覺軍中大都爲平州人,想著家眷還在平州,不少人不願意去宋國,金軍還沒殺到,就有三四百人下馬投降,完顏闍母看著被降軍擋住的道路,氣的想殺人,但想到完顏闍母的話,還是下令收降,回軍平州了。
——平州
張敦固擔憂的在城樓向外望去,他已經(jīng)從兔耳山的敗軍口中得知了金軍突破防線的消息,他現(xiàn)在擔心的是還在城外的張覺。
嘩嘩譁,一陣甲冑摩擦的聲音傳來,張敦固回頭看去,見是張鈞,便道“將軍還未回城,恐怕是遇到了金軍了,要不我們出城迎一下吧。”
張鈞低著頭繼續(xù)向張敦固走來,張敦固有些奇怪的看著張鈞,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但還是直覺的戒備了起來。
“張鈞你怎麼了?”
“得罪了!”張鈞突然大步上前,手唰的一聲拔出戰(zhàn)刀,橫在了張敦固的脖子上。
“張鈞!你要造反?”張敦固不敢相信的看著張鈞,張敦固身邊的衛(wèi)士也被張鈞帶來的甲士給包圍了起來。
“我平州一隅之地,如何能和金國抗衡,如今耶律延禧也被抓了,我們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歸順金國,也省的兄弟們白白丟了性命。”張鈞對周圍喊道“還不放下兵器,更待何時?”
這時,一股煙塵出現(xiàn)在城外,張鈞身邊一人對張鈞說道“張將軍,此必是我軍到了,當打開城門纔是。”
張敦固看向那人,發(fā)現(xiàn)眼熟,想了想罵道“狗賊!你們劉家叛國就罷了,爲何還要害我張家!張鈞,莫要被他蠱惑,如平州城陷,吾等就是板上魚肉,任人宰割了。”
張鈞眼皮跳動了一下,對左右道“把他的嘴巴給我堵上,隨我下去打開城門!”
城頭上的叛亂很快就傳到了城中,衛(wèi)甫、趙民彥等人聽說城門已破,哀嘆一聲,帶著細軟家眷逃出城外不知所蹤,平州自此重歸金國。
完顏宗望認真的翻閱平州的賬簿畫冊,這些都是統(tǒng)治平州的根基所在,只有擁有這些才能知道平州的田地山林都在誰的手裡,日後無論是徵兵還是收稅都是以此爲根基的。
張鈞壓著張敦固跟在完顏闍母身後,完顏宗望看了一眼,手中翻閱不停,口中說道“叔父此戰(zhàn)打的漂亮,可惜還是走了張覺。”
完顏闍母拍了拍手,幾口箱子被擡了上來,完顏闍母對完顏宗望說道“這些都是張覺和宋國通信的證據(jù),這宋國皇帝好生無恥,一面和我等盟好,一面又收降張覺,還封了他做什麼節(jié)度使!”
完顏宗望的政治敏感度不低,他放下賬冊,走下來翻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果然如此,怒道“聽聞前幾日,宋國來使討要朔州等地,吾皇爲了大局著想,就將朔州賣了他宋國,卻沒想到這宋國不但不珍惜我等之誠意,反而做出如此下三濫之事,當真是不當爲人!”
說完,完顏宗望看向張鈞道“你就是張鈞?”
張鈞跪倒在地,拱手道“罪將見過二太子!”
完顏宗望點點頭道“好,你立了大功,我自然不會吝嗇賞賜。”
張鈞再拜道“罪將不敢求賞,只求母子團聚。”
完顏宗望看向完顏闍母問道“叔父,張鈞的母親呢?”
完顏闍母一臉惡意的看向張鈞,陰森森的說道“哦,是說那個老菜根啊?上次兔耳山之後,我就賞給軍士們了,聽說連三個人都沒堅持住,就死了呢,那可是活生生爽死的,張鈞,我對你不錯吧?”
說完,完顏闍母哈哈大笑起來,周圍的金軍將士也跟著笑了起來。
張鈞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嘴角抽了抽,手伸向完顏闍母,帶著笑意,但那喉嚨裡發(fā)出的聲音卻像冰塊一般“將軍...你...你是在開玩笑的吧?”
“玩笑?張鈞,你害我損兵折將,我現(xiàn)在留你一條性命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怎麼?你還不快快謝恩!”完顏闍母手摸彎刀喝道。
“完顏老賊!你給我拿命來!”張鈞猛地暴起,還沒走一步,就被邊上早已戒備的軍士按倒在地,幾桿長槍將其死死壓在地上。
“叔父,你這又是何必呢。”完顏宗望嘆了口氣說道。
張敦固仰望著屋頂,淚流滿面,口中笑道“張鈞啊張鈞,你可爲人子乎?”
張鈞又羞又氣,大叫一聲,猛地撞擊地面,一股鮮血蹦出,堂堂平州第一戰(zhàn)將就這樣死於堂上。
完顏闍母哼道“倒是便宜了這小賊!”
完顏宗望看向張敦固道“你就是張敦固嗎?聽聞平州城內(nèi)大小軍務日常均爲你操辦,可願降我?”
張敦固挺著胸膛道“自古亡國皆有忠義之士爲其陪葬,今日也輪到我了,要殺就殺,何必多言?”
完顏宗望嘆道“你是漢人,遼主是契丹人,契丹人統(tǒng)治你們和我們女真人統(tǒng)治你們,又有什麼不同呢?你何必如此?”
張敦固笑道“遼國名爲契丹,但實爲漢國,遼主讀孔孟,頌經(jīng)文,開科舉,彬彬不異中華,你女真不過是山林野民,如何可比?”
說完,張敦固轉過身去,對左右道“殺頭的地方在哪裡?快帶我去。”說著居然自己往外走去。
左右軍士看著也不知所措起來,直到完顏宗望揮了揮手,纔跟上壓著張敦固往刑場走去。
“劉先生,我金國自立國以來,待民皆寬,爲何漢人多不向我?”完顏宗望對邊上的劉彥宗問道。
劉彥宗拱手道“回二太子,要收漢人之心,易也,只需開科舉,薄賦稅即可。”
完顏宗望想了想點頭說道“燕雲(yún)是國家的膏腴之地,多爲漢人,如不能得漢人之心,國家難以安定,還請先生上書給陛下,言明此事。”
不說平州被金國拿下後完顏宗望如何安定軍民之心,只看那張覺,帶著數(shù)騎一路逃到郭藥師的軍中,郭藥師看到狼狽不堪的張覺,得知平州被陷,大吃一驚,急忙報於王安中,王安中焦急的趕到郭藥師的軍中,看到張覺果然在,對郭藥師說道“如今平州已失,金人多半知曉我等和平州的關聯(lián),日後向我等討要張覺,該當如何?”
郭藥師混不吝的脾氣發(fā)作,說道“金國如何能證明張覺在我軍中,只要日後張覺不叫張覺也就是了。”
王安中心中不安,卻也只能希望如此,又對郭藥師暗恨不已,回到燕山府後添油加醋的寫了一封信,命人快馬送往開封。
——開封
童貫看著書信,對下面風塵僕僕的騎士說道“你家大人的信我已經(jīng)收到了,你下去領賞吧。”
等那人下去,童貫便喚來一人,這人一身勁裝,眉清目秀,不到三十的模樣,短短的鬍鬚卻不雜亂,可以看出此人時常打理。
“子充,你來看看此信。”童貫將信件交給這人說道。
此人名喚馬擴,是馬政之子,政和八年考中武舉,後多陪其父奔走三國之間,馬政和呼延慶在燕雲(yún)之戰(zhàn)後就辭官回家,馬擴卻被童貫留在身邊,時常詢問,多有賞識。
馬擴看過後,對童貫道“太師可是擔憂常勝軍?”
童貫點點頭道“平州之事已成定局,日後宋金兩國必有齷蹉,這郭藥師本就是遼將,無奈而降我,平日在燕山多有不法,其賬下數(shù)萬人馬均是能征善戰(zhàn)之人,我多有擔憂啊,我想將其慢慢剪除,又恐生事端。”
馬擴想了想說道“太師所言極是,但今金人不敢放肆而有所忌者,以有此軍也,如急罷,則生事也,當先以安撫然後爲之。”
童貫問道“計將安出?”
馬擴回道“如今常勝軍實有三萬之衆(zhòng),多爲騎士,太師如能在陝西、河北、河東挑選精銳敢戰(zhàn)騎士十萬,分爲三隊,以智勇之將統(tǒng)之,一隊駐紮在燕山,和常勝軍相對,一隊駐紮在中山,一隊駐紮在河間府或雄中,交錯制約,那麼郭藥師前有依靠,退有制約,當可爲用。”
童貫讚道“此計甚好,只是十萬騎士難得啊....”
趙佶得知平州失陷後,又驚又怕,擔憂金國來攻,便再起啓用了童貫領樞密院,宣撫河北、燕山,希望童貫這個常勝將軍的存在可以抵擋金國的威脅。
而原本代替了童貫的譚稹也沒有被完全廢除,而是主管了西北軍務,同時負責朔州等地的交接,可以說趙佶的平衡術是越發(fā)嫺熟了。
童貫得令後便從太原開始巡視邊防,又上奏趙佶,將河北分設四個總管,中山爲辛興宗,真定爲王元,河中爲楊惟中,大名爲王育,這四人都是童貫舊將,童貫令這四人分設大營,招兵買馬,基本上實行了馬擴的建議。
——黃龍府
此時的黃龍府一片繁忙,無數(shù)車輛進進出出,忙的都是一件事情,那就是遷都。
黃龍府位於後世的長春境內(nèi),本是小城,對於此時已經(jīng)基本繼承了遼國疆土的金國來說,也過於擁擠了些,因此完顏吳乞買決定遷都到會寧府,也就是昔日遼國的上京。
和周長不到七裡的黃龍府不同,上京城是真正的大城,周長近十八里,城牆就有四五丈高,又有昔日遼國的皇宮可用,對於喜愛享受的吳乞買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而且如果遷都到上京,上京周圍的軍民必然是直接接受吳乞買領導的,這對於在暗暗奪權的吳乞買來說,也很重要。
按照吳乞買的打算,是在下個月正式動身的,那些要跟著離開的大臣軍士,很多都已經(jīng)派遣家奴前往上京做好準備。
在皇宮中,吳乞買正在查閱皇子們的功課。
在打下江山後,金國權貴們很快就明白了什麼叫做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在打仗的時候什麼問題都擋不住一根狼牙棒,要是擋住了就再加一根,但是坐天下要面對的是錢糧,這東西可不是狼牙棒能解決的。
因此從阿骨打開始就要求宗室子弟拜儒者爲師,學文習武均不許荒廢。
吳乞買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書卷丟在一旁,搖了搖頭,對這些答卷很是不滿。
“陛下,有南京戰(zhàn)報。”一個內(nèi)侍低聲對吳乞買拜道,吳乞買擡起頭道“拿進來。”
吳乞買打開戰(zhàn)報,翻看了一遍,不但不喜,反而擔憂了起來。
南京的被平定是吳乞買心中早已猜到的,但宋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是他早已猜到的,但沒想到的是宋國如此無能,那麼多的來往信件均被完顏宗望繳獲,倒不是他怕了宋國,反而在吳乞買心中其實一直瞧不起宋國,覺得宋國打仗不行,就會用陰謀詭計,他擔憂的是如果宋金開戰(zhàn),那麼前線將領的權威必然會進一步加強,他不是阿骨打,根本壓制不住這些驕兵悍將,當了皇帝后他也讀了不少史書,什麼叫做兵強馬壯者當之他可是明白的。
政治的真諦就是權衡和妥協(xié),吳乞買暗暗思量如何在此次事件中得到最大的好處。
次日朝會上,當吳乞買將完顏宗望的信件傳遞衆(zhòng)人後,果不其然,衆(zhòng)人當場就爆了。
首先爆發(fā)的是完顏宗翰,他對衆(zhòng)人說道“宋人狡詐無信,多次欺瞞我國,難道我們還要和他們講信義嗎?”
吳乞買對完顏宗弼問道“兀朮,你去了宋國,宋國實力到底如何?”
這是第一次完顏宗弼在這樣重要的問題上發(fā)表意見,他有些激動的說道“回陛下,宋國人口繁多,城牆高大,但君昏臣奸,如同一隻綿羊率領的羣狼,何況他們還稱不上狼,唯一可懼的就是宋國軍器甚利。”
一人出列道“啓奏陛下,宋人善於用堅城硬弩守城而戰(zhàn),如不能通曉其地利軍情,恐戰(zhàn)而不利啊。”
完顏宗翰看向那人,見是韓企先,本來準備發(fā)火的他不由消了火氣,問道“依你之言,該當如何?”
這韓企先如今是樞密使,隱隱爲漢臣之首,平日和完顏宗翰也多親近,故而完顏宗翰對其也算有禮。
韓企先說道“事有輕重,如今我國首要之事是遷都,且宋國雖無信在先,但兩國之間不可輕戰(zhàn),何況宋國答應給我國的錢糧還未有全部到齊,當先派遣使者討要張覺等叛逆,再挑選精兵強將於上京備戰(zhàn),再派遣細作前往宋國打探虛實山川,待我國遷都完畢,錢糧齊聚,軍備完整之時,宋國如還不悔改,當發(fā)兵攻之。
如此一來,我國出兵名正言順,又以有備攻無備,當可萬全。”
吳乞買微笑的點了點頭,韓企先的話其實是他教的,別看韓企先和完顏宗翰親近,但韓企先深知爲臣之道,對吳乞買也是聽話的很。
吳乞買的目的就是爲了能讓自己手中有一隻聽話的軍隊,他已經(jīng)想好讓自己的嫡長子完顏宗磐統(tǒng)帥這隻軍隊,爲自己一系在軍隊中奪得話語權。
衆(zhòng)人聽韓企先的話,都覺得有禮,便按下怒氣,派遣使者前往燕山府討要張覺。
——燕山府
“禍事了!禍事了!”
王安中慌慌張張的來到郭藥師的府上,找到郭藥師說道“金人已經(jīng)派遣了使者前來討要張覺,還說如果不給,就要自己帶人來找,我早就說過了!這張覺不能留!”
郭藥師按住王安中,安慰道“莫急,莫急,之前你我不是商量過了嗎?如果金人討要,就送他一個人頭就是,我這幾日已經(jīng)尋到了一個相似之人,只要殺了送去,自然無礙。何況金人來討要張將軍,可有什麼證據(jù)證明張將軍在我燕山?”
王安中搖頭道“這倒沒有,但張覺從平州南逃,除了我宋國,還有何處可去?”
郭藥師笑道“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驚慌呢,如今張覺在我軍中僞裝化名,除非是親近之人,否則必難認出,金人既然沒有證據(jù),大可先拖延一二,就說平州之事我等並不知曉,張覺也沒有逃奔我國,我國將先行尋找,如找到了,必然交還,如此先看看金人的氣焰再說。”
王安中心中是又氣又怕,覺得燕山府簡直就是火山一般,根本坐不下去,這郭藥師又是一個混不吝的,從來不聽自己的意見,如果金人真的南下,無論勝敗,自己都難逃干係,與其如此,還不如早日離去。
已有逃意的王安中便一邊動用關係,希望調離燕山府,一邊回覆金國,說會搜查張覺,如有發(fā)現(xiàn),就將交還。
此時的金國正在遷都,實際上根本沒工夫搭理張覺這件事,但宋國如此敷衍欺瞞還是將金國上上下下的驕兵悍將氣的要死。
——大同府
大同府此時是金國的西京,是完顏宗翰的主管之地。
如果說在朝中,韓企先是漢臣第一人,那麼在大同府,高慶裔就是渤海第一人。
高慶裔本是遼臣,降金後在完顏宗翰賬下作通事,多次出謀劃策,被完顏宗翰視爲智囊心腹,此時官居西京留守,可以說在西京這塊地方,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一人之下也是下,當完顏宗翰回到西京的時候,他依舊是站在下面聽候使喚的那人。
ωωω●ttκΛ n●c o
“宋國無信無義!說好的錢糧,爲何還不到位?”完顏宗翰此次來西京就是爲了錢糧之時,趙佶在贖買朔州時答應給的錢糧並沒有全部到位,而是先到位一部分後等接受朔州後再給剩餘部分。
如今朔州已經(jīng)交付給了宋國,負責此事的宋臣譚稹卻開始裝聾作啞,藉口西夏正在備戰(zhàn),將本來應該給金國的錢糧壓了下來。
實際上譚稹也是有苦說不出,因爲西夏正在備戰(zhàn)的事情並不是假的。朔州和麟州相鄰,如果宋國得到了朔州,那麼對西夏的包圍圈就更加的緊密了,西夏此時已經(jīng)聚兵數(shù)萬於麟州城外,一副隨時要進攻的樣子。
其實西夏也是無奈,西夏本就是宋遼夏三國中最弱的,地處西北,無錢無糧,要不是靠著青鹽走私,早就可以餓死了,昔日童貫攻夏,雖然損失慘重,卻也將西夏耗掉了半條命,遼金交戰(zhàn),西夏又助遼攻金,結果被金國打的大敗,現(xiàn)在的西夏幾乎都快被這兩場戰(zhàn)爭搞得窮瘋了,如果從後世的眼光來看,現(xiàn)在的西夏就應該休養(yǎng)生息,但西夏根本沒有本錢休養(yǎng)生息,他只能用戰(zhàn)爭來消耗人口,以保證國內(nèi)不會因爲?zhàn)嚮亩愕盟姆治辶选?
用戰(zhàn)爭來解決饑荒問題,一直都是遊牧民族的法寶。
譚稹的擔心很快就成爲了現(xiàn)實,數(shù)萬西夏軍衝向了麟州、府州、朔州等地,譚稹急忙調動李嗣本迎戰(zhàn),兩軍交戰(zhàn)近月,不分勝負,或者說西夏根本就沒有想贏,他們只是在搶掠和消耗人口。
完顏宗翰這時又得知了王安中的答覆,這讓脾氣暴躁的完顏宗翰再也忍耐不住,也不等會寧府的消息,探得宋軍錢糧囤積於代州,就令麾下大將銅先文郎和自己的長子真珠大王完顏設馬也突襲位於代州之北的蔚州,連破令飛狐、靈丘二縣,驅趕守臣蘇京等人,並且號稱如果宋國再不把答應的錢糧送來,就打到代州自己去取。
此戰(zhàn)由於金國突襲加上宋軍無心迎戰(zhàn),整個戰(zhàn)事下來,金國戰(zhàn)損不到百人,這讓完顏宗翰更加瞧不起宋國了。
正在麟州指揮對夏作戰(zhàn)的譚稹得知蔚州失守,代州有危後,急忙撤軍到各個大城之中,坐看西夏騎兵劫掠鄉(xiāng)野,然後派遣使者前往大同府,希望完顏宗翰能再給自己一些時間,等西夏軍退去後再給錢糧。
完顏宗翰聽到使者這樣說後,哈哈大笑道“不過是西夏小兒,有何懼哉?待我書信一封,看那李乾順退不退兵!”說完,當真書信一封,派人送往西夏。
西夏在遼國的滅亡中,爲了救遼,陸續(xù)被金國絞殺了數(shù)萬精銳,本來就畏懼金國武力,金國又大筆一揮,將原來屬於遼國的不少土地送給了西夏,因此感激金國的恩情,再加上此次出兵西夏本就是爲了劫掠,在收到完顏宗翰的勸和信後,便聽話的退兵了,因爲此事,宋國的西軍對金國戰(zhàn)力更感畏懼,不敢想象連西夏都害怕的金國到底有多麼的強悍。
趙佶得知此事後,大怒不已,這蔚州可是他費了老鼻子力氣才從金國口中奪回的,這一下就給送了出去,下令將譚稹撤職,令童貫負責對金的全面事務。
剛剛安排好大名等四鎮(zhèn)之事的童貫只能馬不停蹄的前往代州,希望能說服完顏宗翰退兵。
——新港
和一片混亂的西北不同,位於南洋的新港此時正是生機勃勃。
和後世不一樣的是,此時的南洋諸國還不是天方教的領土,反而是徹底的佛國,就像此時的西北一般。
天方教本來就是三大教派中出現(xiàn)最晚的,直到隋煬帝時期,天方教才正式誕生,天方教的出現(xiàn)背景是當時阿拉伯人被波斯帝國和拜占庭帝國的聯(lián)合欺壓,是爲了團結阿拉伯人一起起來鬥爭才誕生的教派,這和中原歷史上黃巾起義、太平天國有異曲同工之妙。
爲了鬥爭,天方教極爲重視教內(nèi)團結,很快就用教義將貧苦的阿拉伯人組織了起來,不到十年,天方教就用經(jīng)文和彎刀統(tǒng)一了阿拉伯半島。
彷彿是因爲完成了歷史使命一樣,默罕默德在統(tǒng)一半島後一年就病逝了原本團結一致的天方教因爲他的病逝迅速分裂,因爲默罕默德居然沒有來得及指定自己的繼承人。
默罕默德沒有自己的兒子,但有好幾個女兒,自然也有了女婿,在他死後,教中分爲了兩派。
一派認爲應該選默罕默德的女婿阿里爲繼承人,以便讓阿里將哈里發(fā)之位給有聖人血脈的默罕默德的外孫,同時阿里還是默罕默德的堂弟和養(yǎng)子,從血緣上來看,選他無疑是最爲合適的,這一派被稱爲宗派。
但另外一派認爲哈里發(fā)應該公選推舉,推薦由默罕默德的岳父阿布來繼承,這得到了默罕默德遺孀的全力支持,這一派被稱爲聖訓派。
這兩方實際上是代表了兩股勢力,阿里代表的是波斯人和遷士,阿布代表的是阿拉伯人和輔士,自然最後阿布獲得了教中更多人的支持,阿里也不希望因爲爭議導致內(nèi)亂,便捏著鼻子承認了,但也擁兵自重,聽調不聽宣,天天深居簡出,整理經(jīng)文。
阿布畢竟年紀大了,他沒幾年就死了,死後和阿布齊名的歐麥爾成爲了哈里發(fā),由於歐麥爾威望極高,阿里也沒有反對,第二任哈里發(fā)平穩(wěn)過度,但爲了補償阿里,阿里也被任命爲下屆哈里發(fā)人選的成員之一。
這一次,十年過去了,歐麥爾被刺身亡,同樣是女婿的奧斯曼被推舉爲哈里發(fā),由於都是女婿,阿里派也不反對,但奧斯曼的才能明顯不夠,先是大量安插自己的親信到高層,再被質疑刪改了經(jīng)文,這種任人唯親的行爲在講究推舉的天方教裡被引起了衆(zhòng)怒,在位的第十二年被叛軍圍攻,砍死在家中。
奧斯曼死後,但阿里被推舉爲哈里發(fā),這時的天方教派系衆(zhòng)多,互相爭鬥,爲了維護天方教的統(tǒng)一和穩(wěn)定,也是爲了躲開元老們的影響,阿里將首都遷移到了經(jīng)濟和文化更加發(fā)達的庫法,又重新任命了一批總督,將原來奧斯曼任人唯親而安插的高層清理了出去,奧斯曼的侄子穆阿維葉便開始宣揚阿里是殺害奧斯曼的兇手,這些都導致了兩派矛盾迅速激化,最終兵戎相見,雙方迅速開戰(zhàn),阿里能征善戰(zhàn),很快擊敗了造反的穆阿維葉,但穆阿維葉巧施詭計,要求以經(jīng)文中的話爲依據(jù)停戰(zhàn),使得阿里放虎歸山,也讓穆阿維葉看出阿里過於豪俠,在一次阿里出兵在外的時候,穆阿維葉乘機出兵佔領埃及和希賈茲,使得阿里後方失守,實力大減。
阿里最終也沒有逃脫哈里發(fā)的宿命,被刺殺在返回清真寺的路上,同時被殺的還有阿里的兒子,也就是說默罕默德的血脈被殺了,從此,宗派和聖訓派成爲死敵,宗派也就是後來的什葉派,聖訓派也就是後來是遜尼派。
穆阿維葉擊敗了阿里後,便建立了以血脈爲繼承基礎的倭馬亞王朝,也就是被中原稱爲白衣大食的國家,但由於什葉派等派系的反對,國內(nèi)長期動盪不安,多個哈里發(fā)被刺殺而死,不到一百年就被推翻,阿拔斯王朝建立,也就是中原稱呼的黑衣大食,黑衣大食的主要力量來源於伊拉克的阿拉伯人、波斯人和什葉派。
在統(tǒng)一了阿拉伯帝國後,這些勢力也開始互相爭鬥起來,巨大的阿拉伯帝國四分五裂,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多個勢力。
最後什葉派在突尼斯建立了法蒂瑪王朝,自稱哈里發(fā),並且對非洲征戰(zhàn),很快打下了摩洛哥等地,最後還攻下了埃及,被中原王朝稱爲綠衣大食,法蒂瑪王朝的第六任哈里發(fā)哈基姆,放棄了前任的宗教寬容政策,開始殘酷迫害一神教和六芒星教,甚至拆毀了耶路撒冷的聖墓教堂。
塞爾柱土克曼人率軍佔領巴格達,迫使哈里發(fā)授予“蘇丹”稱號,建立了塞爾柱帝國,並且消滅了由波斯人建立的什葉派王朝——布韋希王朝。
突厥人建立了伽色尼王朝,佔據(jù)著伊朗大部,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部分地區(qū),阿富汗,巴基斯坦與印度北部。
總而言之,整個天方世界此時是勢力大增,卻也四分五裂,作爲最大兩個派系的代表,埃及的什葉派法蒂瑪王朝和遜尼派的塞爾柱帝國,都將對方作爲首要打擊的異端政權。敘利亞和巴勒斯坦成爲了兩國的拉鋸戰(zhàn)場。小亞細亞到兩河流域的各個突厥遊牧集團,也是紛爭不休。
由於天方世界壟斷了整個東西方貿(mào)易,使得天方世界諸國大都富裕,爲了金錢,爲了金錢,爲了金錢...嗯,也爲了抵禦天方世界對一神教世界的侵略,一神教世界團結起來,在教皇利用贖罪券這一誘餌讓各階層的人瘋狂起來後,第一次十字軍東征開了超過十萬的十字軍兵分四路,先是擊敗了不斷進攻拜占庭的天方軍,接著節(jié)節(jié)勝利,佔領了塞爾柱突厥人都城尼凱亞等城,大肆擄掠,光在耶路撒冷就入城後屠殺了七萬餘人,這一次東征不僅僅讓十字軍成爲挽救一神教世界的救世主,更建立了安條克公國,伊德薩伯國,的黎波里伯國和耶路撒冷王國四個十字軍王國,也使得天方世界和一神教世界進入了真正的全面戰(zhàn)爭,同爲天方世界之一的法蒂瑪王朝以海軍來支持塞爾柱國,不斷襲擊十字軍國家的沿海。
可以這樣說,在十二世界的初葉,全世界都在打仗或者準備打仗,十一世紀的太平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由於天方世界海軍的封鎖,一神教世界的商人根本無法到達東方,在新港這裡只有東方商人和天方世界商人。
一個船隊從西方駛來,上面的旗號代表了這是一個法蒂瑪王朝的船隊。
船隊有大大小小十幾艘船組成,在這個年代,船隊一起行動代表著安全,最少在遇到海盜的時候可以多一份戰(zhàn)力。
“我的主人,你看,前面就是新港了,原來是三佛齊人的地方,最近被埃辛人佔領了。”
在一艘海船上,一個較爲年長的阿拉伯人對一個阿拉伯青年人說道。
埃辛即是在阿拉伯語中的中國的意思。
“我忠心的僕人,我對東方埃辛並不感興趣,我現(xiàn)在擔憂的是地中海的戰(zhàn)事,威尼斯的那些如同毒蛇一般的商人組成的艦隊已經(jīng)到達了阿克,現(xiàn)在我的父親讓我來東方,何嘗不是因爲對這次戰(zhàn)事的擔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