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流行的是分餐制。
吃飯的時候，每人一個小案幾，在案幾上擺放一樣的飯菜，然後各吃各的。
要不然昏禮裡有“共牢合巹”這一項了。
其意味著結(jié)爲(wèi)了夫妻，二人就可以在同一個案幾上，吃同一個碗裡的飯菜了。
但白塵……他做出來的炒菜都是用大盤裝的。
王賁當(dāng)即便要吩咐侍女，讓他們分裝成小盤，可始皇帝卻擺了擺手，說道：“就這麼端上來吧，朕倒要看看，這些珍饈都有什麼名堂！”
把四個小案幾拼在了一起，擺放在了屋子的中間，侍女們端菜上桌。
始皇帝親自拉過了一條軟榻，跪坐在了上面。
“都坐，說好了是來聊家常的，今日無君臣，只有父子與摯友！”始皇帝吩咐道。
王翦也不矯情，坐在了始皇帝的對面，王賁和蒙毅，則是坐在了始皇帝的右手邊，只有始皇帝左手邊的位置還空著，王離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坐下，而是張望著看向了門外。
白塵換下了一身沾滿了油煙氣的衣服，緩緩走了進(jìn)來，他看到始皇帝和蒙毅，也是禁不住的愣了一下。
“哼！你也過來坐吧，有此美味珍饈，居然想不起朕來，不忠之臣！”始皇帝冷哼一聲，說道。
白塵挨個拜見之後，才和王離一起坐在了始皇帝的左手邊，王離緊挨著始皇帝。
“坐那邊去！你懂得這些珍饈都是什麼名堂嗎？讓白塵坐到朕這邊來！”始皇帝驅(qū)趕道。
王離哭喪著臉，和白塵換了個位置。
早有侍女準(zhǔn)備好了空餐盤，在每個人的面前擺放了一個。
白塵也不怯場，拿來一雙新的筷子，先夾起了一些韭菜炒雞蛋放到了始皇帝的餐盤裡，他嘴上說道：“韭菜與雞蛋結(jié)合而食，我們大秦早已有之，塵略作改良，用豬油炒制，可以讓其更加的鮮美可口，雞蛋營養(yǎng)豐富，不遜色於肉食，而韭菜更是難得的辛辣之品，多吃，有益男子道法精進(jìn)！”
蒙毅笑著插嘴，“那武成侯應(yīng)該多吃一點(diǎn)?！?
說著，他還給王翦也夾了一筷子。
王翦對他怒目而視！
始皇帝品嚐了一口，眼前一亮，說道：“還可以，此珍饈不貴。”
白塵：……
他又給始皇帝介紹第二道菜：“蔥燒豆腐，用豬油把豆腐炸制兩面金黃，輔以大蔥炒制，甘甜味美，口感怡人，其中還加入了肉丁，可以讓豆腐吃起來兼具肉香?！?
始皇帝：“不錯，此珍饈亦不貴。”
白塵挨個介紹，始皇帝挨個品嚐，這些菜品的味道，那都沒得說，絕對是始皇帝未曾品嚐到過的美味，但他的神色卻是緊繃了起來，連帶著白塵也跟著有些緊張了。
直到全部品嚐完，始皇帝才又道：“沒有酒嗎？”
白塵：……
王翦等人：……
怪不得神色緊繃了，原來是覺得缺酒了啊，害的白塵和王翦爺孫仨白白擔(dān)憂了半天。
有侍女趕忙拿來了酒殤，斟滿了酒。
始皇帝端起，與衆(zhòng)人一飲而盡，才面露享受與愉悅之色。
“來，都吃，不要拘謹(jǐn)！”始皇帝也不用白塵給他夾菜了，更是把“分餐而食”拋到了腦後，他招呼衆(zhòng)人一起開吃。
蒙毅吃了一塊紅燒肉，濃郁而香甜的汁水從他的嘴中爆開，讓他忍不住的讚歎道：“都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可這紅燒肉如此大塊，竟也美味非凡，
白塵，你這是用什麼肉做成的？”
白塵：“回上卿，是豬肉?！?
“豬肉？”蒙毅疑惑道，“你休要騙我，當(dāng)我沒有吃過山彘不成？山彘之肉，又腥又臊，斷不可能有如此美味！”
白塵極其肯定的說道：“確是豬肉，這，亦是豬骨?！?
他手指指向了那山藥燉排骨。
蒙毅嚐了一口排骨，卻又是完全不一樣的味道，他不解道：“你到底是如何烹製的，爲(wèi)何連山彘都可不同凡響？”
“是閹割！這小子居然讓朕的宦者令去給他閹割小豬崽！”白塵還未開口，始皇帝便道，“而且，朕觀這豬骨大小猜測，你這山彘是還沒有長大吧？伱知不知道這也算是浪費(fèi)糧食？”
白塵並不感覺到意外，而只是拱手說道：“不等山彘長大，是時間來不及，而非爲(wèi)了美味，塵家中的山彘便是長大了，也可以擁有跟這豬骨同樣的味道。”
始皇帝也吃了兩塊排骨，這才說道：“李斯跟朕舉薦，說你適合做平準(zhǔn)丞，可依朕之見，分明是尚食令更加適合你，正好你又與宦者令相熟，不如挑個日子，令他接你入宮？”
白塵：？？？
乖乖！那可不行！堅決不行！
老子剛剛纔娶了媳婦， 而且還有那麼多道法高深的侍女，是打死都不可能去當(dāng)寺人的！
他連忙說道：“這珍饈不難，塵可以教，包教包會！”
始皇帝笑道：“哦？那朕便命你教與天下人，亦可包教包會嗎？”
白塵點(diǎn)頭道：“亦可包教包會！”
始皇帝：“口氣倒是不小，但我大秦黔首，豈吃得起如此珍饈？”
“吃得起?！卑讐m答道。
始皇帝沒有說話，是在等待白塵的後文。
白塵繼續(xù)道：“這一桌珍饈，最難得的，不過就是豬肉，而我大秦蓄養(yǎng)山彘的傳統(tǒng)由來已久，大秦黔首，人人都吃得起山彘肉，只要推廣山彘閹割蓄養(yǎng)之法即可！”
始皇帝冷笑道：“他們蓄養(yǎng)的山彘，可吃不起豆渣！”
白塵：?。。?
你是始皇帝啊，是天下共主啊，什麼事都知道也就罷了，可怎麼啥小事都往心裡裝啊，都咋記住的啊??！
心裡吐槽了半晌，白塵才道：“豆渣難食，本就是可以餵豬的，再者，除了豆渣之外，穀糠以及蕪菁，亦可以用來蓄養(yǎng)山彘。”
始皇帝怒道：“穀糠與蕪菁？你知不知道，災(zāi)害之年，黔首連穀糠與蕪菁都吃不上？其中蕪菁，更是曾經(jīng)被楚國用作過軍糧！！它們也同樣都是糧食，用糧食蓄養(yǎng)山彘，還要推廣至全天下，虧你想的出來??！”
“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朕今日必治你的罪不可?。 ?
合起來的案幾上，剛剛的輕鬆愉悅一掃而空，突然就變得肅殺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