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二十年,即公元496年,北魏皇太子異位,魏孝文帝次子元恪走上歷史舞臺!
此時,暗黑色的蒼穹像染了墨一般壓抑,灰色的大地上,四處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各大小勢力有嗅覺靈敏者皆靜靜蟄伏下來。強(qiáng)者靜觀其變,弱者心神恐慌,弱肉強(qiáng)食、燒殺搶掠,無不預(yù)示著一場驚天大戰(zhàn)即將來臨。
也許,這一切,僅差一個契機(jī)……
一日入夜,北魏京都洛陽皇城內(nèi),一處御用花苑中出現(xiàn)了一名男子。此人一身黑袍,臉龐剛毅中略帶蕭索,然一身氣質(zhì)卻是冰冷到極致,以至於滿園春色都是因之一黯。
而在花苑內(nèi)的一座涼亭中,一道簡約勝雪白袍身影負(fù)手而立,無形間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卻是自然散發(fā)開來,讓人觸之便欲臣服。近前一觀,只見此人濃眉,大口,隆準(zhǔn),呈日角之象,更令人驚奇的是,此人狹長的眸子裡左右竟生四瞳!相傳春秋戰(zhàn)國時,楚霸王亦是生有四瞳,此屬奇相,是爲(wèi)並瞳,乃天命也!
他,便是北魏新晉皇太子元恪!
感受到背後傳來的徹骨冰寒,元恪身上那股睥睨之威竟出奇的散於無形,迴轉(zhuǎn)身來,看著緩步走進(jìn)來的黑袍男子,元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之意,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嘴脣微微顫了幾下,最終只是吐出兩個字:
“來啦……”
“來了。”黑袍男子沒有看元恪一眼,神情淡漠,連語氣也是同樣的冰冷!
元恪微微苦澀,對於後者的迴應(yīng),雖早在預(yù)料之中,但真正面對時,方知虛實間,原來……差別很大。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氣氛詭異的寂靜!
良久,元恪終於忍不住打開沉寂:
“東方兄。”
“東方兄”?當(dāng)朝皇太子竟然如此稱呼來人?所幸四下無人,想必是元恪事先刻意屏退了左右侍衛(wèi),否則這一幕定然足以讓任何人爲(wèi)之震驚!元恪作爲(wèi)當(dāng)朝新晉皇太子,不出意外,將來勢必登上大統(tǒng),成爲(wèi)北魏的主宰,那
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莫不是敬畏、巴結(jié)、討好,而如黑袍男子這般冷漠,甚至皇太子都認(rèn)爲(wèi)理所當(dāng)然,真乃天下奇談!
這一切,無他,若非要有個原因,只因爲(wèi)這黑袍男子名叫東方破!
“殿下直呼草民賤名即可,‘東方兄’三字怎敢擔(dān)當(dāng)?”東方破冷漠道。
元恪上前一步,急道:“東方兄,當(dāng)年之事……”
黑袍男子剛毅的臉龐稍顯慍怒,神色更是愈發(fā)陰沉,擡手便是將對方接下來的話打斷:“當(dāng)年之事休要再提!直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元恪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但感受著周遭愈加冰冷的氛圍,終於沒再說話,而是慎重地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向東方破。
“具體事項全在書信之中,東方兄一看便知。”
“辦完這件事,從此以後,皇室與我互不相欠!”東方破接過書信,轉(zhuǎn)身便走,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對方一眼。
看著東方破離去的身影,元恪急忙說道:“東方兄,早在當(dāng)年,你已不欠我皇室什麼!這件事,算我皇室欠你一份人情,日後你有任何要求,我皇室都不會拒絕!”
“你不去看看盈雪麼?”見東方破的身影愈走愈遠(yuǎn),元恪終於忍不住大聲吼道,眼神中閃爍著濃濃的痛意!
東方破離去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只不過,當(dāng)聽到“盈雪”兩個字時,身軀猛地一顫,似乎這兩個字具有某種魔力,心中某個地方像開了閘的洪流,涌出了一股濃烈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影叔,你說,當(dāng)年真是我錯了麼?”元恪身形不動,望著東方破離去的方向,似乎在對著空氣說話。
四周仍舊寂靜,除了自己的心跳聲,沒有任何聲音迴應(yīng)他。
良久,元恪深深嘆了口氣,語氣平緩中帶著堅定和無情:“我從小便是接受帝王之術(shù)的薰陶,父皇曾告訴我說,皇家是無親的,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不管是誰,傷害多重,我們也必須去踏
足!討伐南齊,天下一統(tǒng)!纔是我們此生最大的宏願!”
皇城一處禁地,乃北魏歷代皇帝的陵墓所在。然而,在這裡有一座陵墓卻是獨特而例外,獨特的是陵墓並沒有碑文,例外卻是因爲(wèi)那裡面埋葬的不是一位帝王,而是一位公主!
此時,在這座陵墓前,一道漆黑身影靜靜佇立,觀其面貌赫然是從花苑中離去的東方破。只不過,此時的他,看起來除了更加蕭索外,還有一種難言的悲傷!
元恪給的書信他看了,事情雖然棘手但並非沒有完成的可能,所以東方破並沒有太多在意。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信封中竟然還有著另一封書信。信封上沒有任何字跡,顯然與元恪要求的那件事沒有什麼關(guān)係。
帶著疑惑打開書信,一行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
“破,請容許我這樣喚你,因爲(wèi)這個稱呼,雪兒在心底裡早已呼喚了千遍萬遍了。破,還記得……”
接下去的是一些童年趣事,是回憶,但卻恍如昨日。東方破靜靜看下去,神色冷淡,但當(dāng)看到最後幾行字時,內(nèi)心再也無法平靜:
“破,別老是戴著面具生活了,那樣你會很累……開心點好麼?在你的笑容面前,驕陽也只會黯淡……那是雪兒此生見過的最好的風(fēng)景!答應(yīng)我……一定要好好的……破,多好聽多親切啊!只是遺憾,雪兒此生再也沒能呼喚了……”
這封書信正是雪公主元盈雪所書,而此時的她,正躺在眼前的這區(qū)區(qū)幾尺冰涼之地。
“雪兒,我答應(yīng)你,從今而後,我東方破不再戴著面具生活!”良久,東方破緩緩擡起右手,於耳際後輕輕撕開一張人皮面具。頓時,一張年輕俊逸的臉龐赫然出現(xiàn),劍眉星目,英鼻直挺!
當(dāng)這張面龐出現(xiàn)時,一陣涼風(fēng)吹過,帶著呼呼聲響,似乎在歡笑。
“從今而後,我東方破爲(wèi)卿展顏!”
風(fēng)聲依舊,但東方破走了,而在臨走時,在這座陵墓前,爲(wèi)那裡面的人兒許下了一個此生不變的承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