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陌塵上前示意沈月白收劍,餘光留意到他腰側的荷包:“你爲什麼在這兒?”
那荷包在並蒂桃花外用金絲線勾勒了輪廓,十分的精緻。
何蠻子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回得倒是很快:“我就是見蘇家沒人了,蹭個房子住,跟我沒關係,不是我做的啊。”
這人不會是來給蘇家報仇的吧,可是蘇家不是沒人了嗎?他哥做事向來是滴水不漏的啊……
“不是你做的,那是誰?”桑陌塵聽出來他話裡的弦外之音。
他還沒追問蘇家的事,這人就直呼不是自己做的。
“這……”想到自家那冷心冷情的兄長,何蠻子猶豫了。
沈月白看他不老實,就拿著劍柄捅了他一下:“說,是誰做的!”
進行前子期專門給他開了小竈,說要是遇到不配合的,要拿出氣勢來才能鎮住人。
何蠻子捂著被他戳痛的肚子,臉色發白:“是秦家,函城秦家!”
他兄長隸屬秦家修士,滅蘇家滿門就是接了秦家主事的命令,這賬自然是要算到秦家頭上的。
桑陌塵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哥何朗就在秦府修行,他……”何蠻子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月白,給自家兄長小聲辯解了一句,“他也是奉命行事。”
桑陌塵衝沈月白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廊下商量起來。
沈月白指了指還趴在地上的何蠻子道:“這人怎麼辦?”
“用他將何朗找出來,”桑陌塵望著廊外的殘月,輕聲道,“齊家和秦家冥冥之中還有牽連。”
“蘇承安是蘇家人,他娶了齊嫣,而秦家又滅了蘇家。”沈月白快要被這錯綜複雜的關係繞昏了,“那蘇承安一點都不知情嗎?”
“是先滅的蘇家,還是先娶的齊嫣,這一點我們還沒搞清楚。”
沈月白覺得這事還是像一團亂麻,有頭緒但又解不開線頭:“有區別嗎?”
桑陌塵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先滅的蘇家,那麼蘇承安成親理應宴請親友,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
“先成親,後滅的蘇家。那麼齊家滅門以及秦家失蹤事件,幕後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前者說明蘇家滅門是蘇承安默許的,那麼做這一切就另有其人。後者的話,蘇承安極有可能就是爲蘇家復仇之人。
“喂!”沈月白回頭衝何蠻子喊道,“蘇承安你認識嗎?”
冷不丁被叫到,何蠻子打了個激靈,“認識!他是蘇家的養子!”
養子……
桑陌塵接著問道:“蘇家還有什麼人?”
“蘇家老爺夫人膝下還有一女,”何蠻子道,“只不過蘇家滿門被滅,沒有一個活人逃出來……”
說到最後他聲音越來越弱,自家兄長可是負責這件事的老大,手上沾了蘇家人的命。
“你與何朗如何聯繫?”桑陌塵走到何蠻子身側將人拉起來。
“他每月都會回來給我送月錢,”何蠻子看著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立馬又道,“我知道他在函城的住處,我可以帶你們去!”
爲了活命,他決定先賣一賣兄長。
何朗的住處在函城最北邊,仲春時節都還有未解封的寒冰覆蓋在山頭。
何蠻子打了個冷噤,敲了敲山下那座孤零零的木屋小門。
這個時候秦家應該還沒反應過來他們跑到了古寧鎮,所以桑陌塵才帶著何蠻子先一步趕回了函城。
“誰?”屋裡傳來一道冰冷的男聲。
何蠻子頂著巨大的壓力,答了一聲:“我,蠻子。”
門裡靜了一瞬,隔了一會兒又傳來幾聲咳嗽聲。
桑陌塵和沈月白站在門的兩側,門打開的瞬間便出手將人拿下。
沈月白看著眼前瘦得皮包骨的人瞪大了雙眼。
“哥?”何蠻子有點不敢相信眼前人是何朗。
何朗捂著嘴咳嗽了幾聲,攤開手心上面一片緋紅。
他靠著門上,費力的睜著眼:“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蘇家人確實是我動手殺的。”
“我也受到報應,”他喘了幾下,喉嚨一股血腥味,“不過你們來的不是時候……”
他說話好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氣,靠在門上的身體支撐不住不斷下滑。
“哥!”何蠻子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沈月白,衝到門邊將何朗扶起來,“哥,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但是何朗嘴裡不停的往外冒血,出的氣比進的氣多。
他看了一眼桑陌塵:“秦府……”
這是何朗最後的話,桑陌塵握著無妄的手隱隱發顫,他想起了還在秦府的封離殊。
“師叔……”沈月白喃喃道,腦袋一片空白。
“回秦府,快!”他說完,以氣御劍,身影化作一道閃電消失在視野。
天壓得很沉,雲層裡像是蟄伏著一隻巨獸,等著號令吹響就要將一切通通摧毀。
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低垂著頭佇立在秦府門口,他翻飛的衣角像是展翅的仙鶴,彷彿下一刻就要乘風而去。
“子期……”沈月白不確定的叫了他的名字。
韓與山擡頭看著他們,墨色的眸子裡壓著一道猩紅的血絲。
“你們怎麼纔回來……”他手中握著劍,有血腥味從秦府裡飄出來。
桑陌塵上前一指破魘,從眉心處將那道鎖著他神智的黑氣引出。
回過神的韓與山看著他:“魔族,是魔族!”
按照與封離殊的約定,他今日會故意去書房偷盜起居志,吸引秦家人的目光。而她則潛入封鎖的北院,探明裡面關著的是不是齊嫣。
但是當他潛入書房時,那個男人就坐在那兒等著他。
一身白衣勝雪,長髮只用了一根黑色的繫帶堪堪挽住。他很悠閒地坐在椅子上,手上翻動著他要拿走的起居志。
洛長羨擡頭看了他一眼:“修仙之人,也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韓與山被他說得臉頰通紅,手中握著佩劍腦袋嗡嗡作響。
“你是誰?”韓與山問道。
洛長羨手中燃起一簇紅苗,起居志在他手中化作灰燼:“魔族,洛長羨。”
他不屑掩藏身份,像是自信自己的實力,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一道閃電般的劍在偌大的秦府裡來回穿梭,滿目的猩紅與齊府滅門那晚如出一轍。
韓與山被他用捆仙鎖綁在一側,眼睜睜目睹了一切的發生。
“齊鸞呢?”桑陌塵問。
韓與山看了一眼打開的齊府,手指微微顫抖:“在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