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賀清陽第一個收回目光，一雙漆黑的眼眸鎖定林語，在林語看過去的時候，他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轉(zhuǎn)身走向會議桌的另一邊，走得頭也不回，走得非常堅決。

第二個是吳鴻昌。

他從椅子上起身，伸手拍了一下項平方，然後又伸手拍了一下林語，最後開口道：

“國家決定的這筆研發(fā)經(jīng)費，有20億。”

“你能說服旁邊這幾個大老粗不問你要裝備，那是你的本事，你如果能用這20億登月，那也是你的本事。”

“不過你這個瘋狂的計劃，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領導們，至於他們會往好裡想，還是往壞裡想，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拍了一下林語肩膀，吳鴻昌也轉(zhuǎn)身離開，回到位於上首的位置坐下。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動靜的周昌耀，輕輕咳嗽兩聲：

“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吧，給你們機會，你們不中用，說不過。”

他的話語裡，還有臉上的表情，都非常惋惜。

而他的這些話，也讓旁邊的人突然想起，他們的目的是要讓林語搞裝備，可是沒想到，只是三言兩語的功夫，就被林語轉(zhuǎn)移了話題。

這下好了。

裝備沒要到，錢還打了水漂。

煩躁。

圍在林語身邊的人緩緩散去，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就是他們臉上的表情有些沮喪，看起來不是那麼高興。

在一片沮喪中，賀清陽擡起雙手鼓掌，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這纔開口說道：

“我來做個總結(jié)吧！”

“海軍方面，抓緊時間培養(yǎng)新人，培養(yǎng)高技術人才，儘快適應萊茵鋼鐵造船的節(jié)奏。”

“因爲接下來我們下水的船很多，需要的人更多。”

“陸軍方面，暫時需要忍耐一下，不過林語這邊也說了，他們針對邊防部隊的特化研究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會幫助邊防部隊改善生活條件，大家可以把這個消息帶回去。”

“火力方面，就按林語所說的，增加他們的新型卡車，工程車，還有無人機，用來提升地面運輸能力，還有空中支援能力。”

“空軍方面，你們可以期待一下，那架圖160，還有萊茵鋼鐵的新型飛機發(fā)動機。”

“二炮的人下去打一個報告到後勤處，後勤處出面，採購一批導彈和對應的運輸車。”

“最後的武警，這沒辦法，你們還需要忍一下，但是我可以保證，今年的新兵蛋子，質(zhì)量絕對比往年要好。”

在聽到各自的安排後，除了武警的人，剩下幾個都比較高興，武警的那幾個人在糾結(jié)了一會兒後，也選擇強顏歡笑，開始鼓掌。

安排好軍隊方面，方建國又看向幾個軍工企業(yè)還有各自研究所的負責人。

“拿著那份名單回去，尤其是手裡有標註爲黃色項目的研究所，回去自己好好研究一下。”

“看有沒有補救的辦法，如果沒有，給我打個報告上來，三個月內(nèi)不打報告，我這邊直接砍。”

“然後剩下的項目，就給我正常進行，繼續(xù)跟進。”

“萊茵鋼鐵這邊，你們把飛機發(fā)動機的研究跟一下，儘快把相關的發(fā)動機做出來，送到10號項目和其他幾個項目上，也省得他們到時候再調(diào)圖紙，繼續(xù)浪費時間。”

“至於你的登月計劃……”

方建國停頓片刻，最後才一字一頓道：

“林語，待會你留一下……”

“現(xiàn)在散會！”

聽見散會，會議室裡響起了椅子拖動的聲音。

椅子拖動的聲音散去，人也跟著散去。

房門關上，會議室裡又響起鋼筆敲擊桌面的聲音，是賀清陽，他正翻著白眼，滿臉玩味的看著林語：

“說吧，你又想去禍害誰？”

“我是那種人嗎？”林語拿起筆記本起身，繞過長長的會議桌，徑直來到賀清陽身邊坐下。

攤開筆記本，再一次開口反問：“在老師你的眼裡，我就是那種人？”

“咱倆都是一樣的人，是師徒！”賀清陽在師徒兩個字上加重了音調(diào)。

接著他嘴角扯過一抹壞笑，整個人往後靠在椅子上，看起來十分悠閒，大有一副你今天不說，那我們今天就在這裡耗下去的意思。

林語扭過頭，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方建國和周昌耀，但這兩人並沒有予以迴應，是臉上同樣帶著壞笑，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林語。

只有坐在旁邊的吳鴻昌，很認真地拿著鋼筆，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餘光一瞥，林語能隱約看見這位大佬在做計算題。

沒有得到幫助，林語無奈地聳一下肩膀：“沒有禍害誰的意思！”

“其實就是威懾，很簡單的威懾。”

平靜的話，讓賀清陽三人身體齊刷刷往後縮了一下。

一個走一步要算十步的人，突然說他只是走一步路，沒別的意思，這話說出去鬼才會相信。

旁邊的吳鴻昌，也在這時候停下鋼筆，左手按住自己面前的筆記本，輕輕一推，就將筆記本推到林語面前，手指點一下，說道：

“這上面的數(shù)字，是我根據(jù)我自己的瞭解，計算出的大概登月計劃所需要的資金，還有一些技術突破需要的時間。”

“根據(jù)科學家們的推算，月球上的的確有我們需要的資源，可問題是，想要開採的一些資源，以我們的能力，劃不來。”

“尤其是在當下的階段，哪怕是爲了預研性投入，也劃不來。”

“所以我就很想知道，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就是核威懾！”林語無奈的回答一聲，接著一巴掌拍到自己額頭。

話說的太多了，自己現(xiàn)在平靜的回答，反而無法解決他們心中的懷疑。

難受。

扭動一下脖子，他平靜地說道：“當年阿美莉卡就是因爲宣傳了一手登月，才以一種絕對凌駕於衆(zhòng)生之上的態(tài)勢，籠絡住歐洲中東以及東亞的日本韓國，還有大洋洲全部。”

“可如果我們也成功了呢？”

“我們成功了，也就意味著我們也站到了曾經(jīng)的阿美莉卡的高度，可以拔掉阿美莉卡的底褲，同樣，也會給其他人一個信號。”

“在這裡我需要先說另外一個前提，那就是在國際上，有很多國家自認爲比華夏要好，比我們要強。”

“搞清楚這一點，我們再回過頭來分析。”

“那個信號，這是一個燈，一個告訴其他國家，華夏行，他們也行的信號燈。”

“然後，國際發(fā)展就變成了一個直線，阿美莉卡可以的東西，華夏這邊弄出來了，那華夏弄出來了，這些自認爲比華夏更強的國家，他們也會覺得自己能弄出來。”

“然後……”

“一條很神奇的鏈條就這麼出現(xiàn)了，那些覺得自己很厲害的國家，會下意識的調(diào)撥經(jīng)費，去進行相關研究。”

“等他們反應過來，他們的資金已經(jīng)沒了，他們的研究已經(jīng)滯後了。”

“然後站在我們的立場，和我們合作的朋友，在看見我們的成功之後會更加堅定和我們站在一起。”

“至於經(jīng)費，我在阿聯(lián)酋和沙特搞了不少錢，可以覆蓋前期，後期的經(jīng)費也不難。”

“而且我準備採用無人設備登月，會比有人登月更簡單。”

說到最後，林語聳了一下肩膀，顯得很輕鬆隨意。

看著他輕鬆寫意的樣子，賀清陽四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話。

他們很想說一句登月很難，可他們更清楚，面前的人在短短的幾年內(nèi)，創(chuàng)造了很多奇蹟。

說不定，對他而言，登月其實並沒有那麼難。

賀清陽沉默片刻，沒有說話，而是直接站起身，來到林語身後，用手揉了一下自己學生的腦袋，投過去一個鼓勵的眼神，轉(zhuǎn)身就走出會議室。

剩下的三人和他關係沒有那麼親密，方建國合上筆記本，右手捏成拳，對著林語揮一下：

“加油！”

在這兩人離開後，周昌耀起身來到林語身邊，右手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

“別給自己壓力。”

這句話說完，他也走出會議室，消失在了走廊上。

一時之間，會議室裡只剩下吳鴻昌和林語。

而對面的吳鴻昌也終於停下寫字的手，起身坐到賀清陽剛纔坐的位置，輕聲說道：

“你可以叫我吳叔，當年567基地建設的時候，我還跟我爸在那裡挖過幾天的石頭。”

“後來我就和我爸去了西北，支援另一個基地。”

“這些年，那個基地也破敗了，沒想到還是最開始的567基地活了過來。”

“錢叔一直對你比較推崇，我也經(jīng)常聽他說起你，現(xiàn)在看來，你值得他推崇，值得他看重。”

“最後就是我不會幹舉賢避親這種事。”

說完最後這句奇怪的話，吳鴻昌笑著起身，將筆記本夾在腋下，右手靈活地轉(zhuǎn)著鋼筆走出會議室。

而走在最後的林語，將吳鴻昌剛纔那句話在心裡重新複述一遍，也跟著笑了笑。

走出大門，他才發(fā)現(xiàn)賀清陽就站在門邊，只是位置比較刁鑽，從會議室裡看不到。

聽見腳步聲，賀清陽擡頭，向林語點一下頭，提醒道：

“你自己控制好，剩下的不用操心。”

留下這句話，他徑直走向樓梯間，消失在了樓梯口。

留在原地的林語一直在揮手，一直等到老師消失不見，他才邁步走向樓梯口。

下樓，回家。

5月初的燕京，微風吹過，遍地都是黃沙。

那是來自外蒙古的黃沙，來自千里之外的黃沙。

等林語回到家時，他已經(jīng)吃了一嘴的沙子。

陸琳和丈母孃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陸風和陸雪縮在客廳角落的課桌邊上，一臉苦大深仇的寫著作業(yè)。

陸解放窩在廚房，嘴裡在念唸叨叨，手上也在不停的搗鼓，讓人很懷疑他是在準備投毒。

電視機裡，滿身黃毛的猴子拎著棍子，沒有一點憐香惜玉地對著白骨精砸下去。

林語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還是覺得猴子好看。

把沒有寫幾個字的筆記本拿回臥室，鎖進保險櫃裡，正準備去廚房搞點冷飯，坐在沙發(fā)上的周怡探過頭：

“你小陳姨說晚上請吃飯，都在等你呢。”

陳姨？

嘴裡唸叨著這個名字，林語腦海中也在瞬間閃出一個大大的問號，自己認識一個姓陳的長輩嗎？

既然是長輩，爲什麼前面要加一個小字？

正當他疑惑之際，周怡已經(jīng)拖著陸琳起身，回各自的臥室收拾行頭。

課桌旁的兩個小東西，在看到自家老媽回臥室收拾行頭後，也是立馬停下手中的作業(yè)，衝回各自的房間換衣服。

半個小時後，在另一個大院裡，林語終於見到了所謂的小陳姨。

過年的時候，和自己談過生意的那個陳媛。

一轉(zhuǎn)頭工作太多，直接把這個人給忘了。

今天是兩家人聚餐，菜品還沒準備好，陸解放和成家的男人坐到一起，在那裡打牌。

女人們就湊到一起聊八卦。

陸琳童心未泯，和小孩在旁邊玩，至於林語，他一進門就收到了陳媛的眼神，示意他在陽臺等。

他就拎了個椅子，坐到陽臺上賞月。

和周怡寒暄幾句，陳媛找了一個機會，端著一杯茶，來到林語身邊坐下，看了一會兒面前的年輕人，她朱脣輕啓，輕聲道：

“小林，上一次和你談合作的時候，聽你說和沙特的關係不錯。”

“我想請你幫我個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看著放在眼前的茶水，林語並沒有接，而是用右手兩根手指輕輕往旁邊推了一點。

“陳姨，我的確有點關係不假，但你也要知道，這種跨國的關係非常難得。”

“我得搞清楚前因後果，才能答應，能不能幫你。”

沒有聽見明確的拒絕，陳媛鬆了一口氣，她雙手又將茶杯推到林語面前，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這段時間，我們在全國拿了不少好地方。”

“動作快一點的地方，已經(jīng)開始進場施工，在搞基礎了。”

“慢一點的地方，也準備進廠了。”

“我們的攤子很大，有些人知道我們陳家原來在阿美莉卡發(fā)展，然後就有一些朋友找上門，說想買一個國外銀行的投資基金。”

“而那個銀行，叫做諾曼銀行，據(jù)說背後的資本是沙特發(fā)展基金，資金實力雄厚。”

“他們的投資基金非常搶手，而我聽說你恰好和沙特的關係不錯，就想請你幫忙牽線搭個橋，讓他們購買一些投資基金。”

“真的嗎？”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突然，也讓林語十分驚訝。

他是萬萬沒想到，諾曼銀行的投資基金，居然已經(jīng)傳到了華夏這邊。

還成功吸引到了一批韭菜。

這可真是……真是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