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謝時安的質問,宋域冷汗滾滾而下。
這下真的是證據確鑿,他連狡辯都沒了餘地。
賓客們議論紛紛,起初只是嗡嗡聲,漸漸越來越大。
今日來的賓客有很大一部分,是京城藝術界的人。
其中也包括當日引薦宋域出國參與畫展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虧我還以爲,你是個好苗子。”
那位老前輩顫巍巍站起來,氣得手都在哆嗦,“婚禮前還這般肆無忌憚胡來,宋域,你實在是讓人不齒!你真是辜負了我的一片期待!”
老人拂袖而去,可他臨走前那幾句話,算是一錘定音。
雖說出軌是私德,只要不鬧得人盡皆知,圈子裡就不會有人真去計較。
可宋域不一樣,這是在婚禮前出軌,而且連視頻都被公佈,他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毫不客氣地說,他的名聲,事業,至此,算是徹底毀掉,以後在京城藝術界,他根本就混不下去了。
衆人投在宋域身上的異樣目光,彷彿一把把利箭,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宋域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處境,虛脫般癱軟在地。
方纔在臺上還春風得意的男人,此刻如同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委頓不堪。
謝時安嫌惡地看了眼宋域,轉頭吩咐身邊的人:“讓賓客們散了,把這個人,趕出莊園。”
這座莊園本就是謝家的產業,裡頭的安保人員自然唯謝世安之命是從,聞言,立刻有倆人上前,一左一右拖住宋域,像是拖一條死狗一樣,將他拖走了。
賓客們被有序地組織離開,方纔還賓朋滿座喜氣熱鬧的婚禮現場,轉瞬便變得空蕩冷清。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然而這個結果,卻是這場婚禮最好的結果。
桑淺淺匆匆趕到休息室時,謝時安正在門外,神色焦灼地走來走去。
看到桑淺淺,他如同見到救星:“淺淺,你來得正好。”
他將桑淺淺拉到一邊,壓低聲音,“曉霜姐不想去我那兒住,也不願回阮家,她說自己已經租好房子了,可她那個情況,一個人住怎麼能讓人放心?你勸勸她。”
屋內,阮曉霜已然擦掉妝容,脫去婚紗,換了套日常穿的衣服。
她捧著一杯水,安靜地坐著,神色還算淡定,可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波動。
縱然她看不見那些視頻,可現場那老人的指責,賓客們的議論,她已然多少知道了大概情況。
桑淺淺擔心地看著她。
其實要不是那兩個視頻,桑淺淺都不知道,宋域在回京城後,還和那個女人廝混過。
宋域的無恥和沒底線超乎想象,桑淺淺怕阮曉霜有點承受不住。
“曉霜姐。”
桑淺淺斟酌片刻,沒提婚禮上的事,“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醫院已經找到了匹配你眼睛情況的角膜,很快就可以做手術了。”
其實按流程還得等上小一個月,桑淺淺原本是打算等一切就緒後,再告訴阮曉霜的。
但今日這場婚禮意外取消,這個消息算是唯一拿得出手的好消息了。
阮曉霜果然驚喜地擡頭,“是嗎?”
“我騙你做什麼,不信你問姝惠,她也知道這情況。”
桑淺淺在她身邊坐下,“說到姝惠,你知道她現在在我隔壁住吧?就以前寒御住的那個小院。她一直嚷著一個人住太孤單了,曉霜姐,不如你去那兒吧,正好可以和姝惠做個伴。”
阮曉霜失笑,“時安讓你來勸我的?”
“也不是,他就是不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桑淺淺認真道,“上次去找你就有這個打算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阮曉霜搖頭婉拒,“不過我還是想一個人住,房子我都提前找好了,該準備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
“所以,曉霜姐你早就打算跟宋域決裂?”
桑淺淺忍不住道,“你知道我肯定會支持你的,做什麼瞞著我?”
害得她這幾天沒少爲阮曉霜擔心,怕她嫁了宋域以後受盡委屈。
“這是我和宋域的事,不能總是麻煩你。”
阮曉霜微微笑著,“淺淺,你看,我這次不也處理得很好?”
她的面龐清麗平和,語聲溫柔,“相信我淺淺,以後的生活,哪怕一個人,我也可以應對的。”
日子過到最後,終歸得是一個人。
很多年前,她就已經明白了,沒有誰能陪著誰到永遠。
哪怕以爲是一生摯愛,哪怕是骨肉至親,卻也終歸會分別。
生離死別,投入越深,傷得越深。
這也是她現在不願意過多去陪伴妹妹曉蝶的原因,因爲沒有信心,自己能陪她太久。
所以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讓她對自己這個姐姐,傾注太多情感。
這樣有朝一日分別,曉蝶也不至於太難過。
“我不同意!”
謝時安不知何時,牽著阮曉蝶進來,恰好聽見了阮曉霜後面那句話,“剛出了這麼大事,曉霜姐你眼睛又看不見,一個人住萬萬不行。”
阮曉霜露出笑容,“時安,我不會有事的”
“萬一呢?萬一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承爺交待?”
謝時安的聲音異樣低沉,“曉霜姐,阮家現在,只有你和曉蝶了。”
聽到“承爺”這兩個字,阮曉霜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嘴脣微微哆嗦了一下。
她想說什麼,卻到底,沒能說出來。
“當初我親眼看到你還活著,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你說你想繼續留在宋域那兒,我沒反對,你說你不想回阮家,也不想回謝家,我也沒反對,因爲我知道,你不想再想起那些傷心事。”
謝時安壓著情緒,“如果曉霜姐你能有新的人生,我只會開心。可現在事實證明,宋域他根本不是良人,而今婚禮都取消,你還不願回去,我不明白爲什麼。”
“曉蝶現在的記憶在逐漸恢復,唸叨哥哥姐姐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了。曉霜姐,就算你不考慮我的感受,可你忍心丟下曉蝶嗎?”
阮曉霜眼眶微紅,“時安,我當然不忍心,可我.”
“你不想回來,是因爲不想讓曉蝶依賴你,你根本就沒打算在京城長待,是不是?“
謝時安再也忍不住,“若是之前,我還可以理解爲,你要和宋域去過你們的二人生活,可現在呢?現在是爲什麼?難不成,曉霜姐是打算,在我們眼皮底下,再消失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