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裴裴入宮三載,憑著師父李明德罩著,一直順風順水,她也就好吃懶做了好長一段時光。但沒有想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她現在跪在地上,很方。
昨夜裡一場淅淅瀝瀝的雨,早起倒是放了晴天。曹裴裴路過御花園,那牡丹花上還逗留著昨夜裡的雨滴。風拂過,花瓣就跟著顫抖,一下子抖落了好幾滴水晶透亮的雨滴兒,那一片傾城色的牡丹花羣看起來便更千嬌百態了,沒有幾個宮女、公公路過會不駐足欣賞一番。
但很明顯,這些人裡可不包括曹裴裴。
曹裴裴不喜歡這個牡丹花,理由也十分簡單,只因這一大片的牡丹花海是爲了寧貴人種植的。寧貴人是這紫禁城裡數一數二難伺候的主,常常因爲一些瑣碎的小事處罰下人。誰去伺候她,誰都擔心害怕人頭不保。但因著她師父李明德一直是寧貴人眼前的紅人,李明德便不顧一切地將她帶進鍾粹宮來伺候寧貴人。
從她到寧貴人面前做事開始,她就保持著百分百的精神,唯恐哪天稀裡糊塗一下,丟了腦袋。但那日她因爲一時手滑,打翻了一隻茶碗,寧貴人美眸一凝,那聲“娘娘饒命”還沒有說出口,人已經被其他公公拖到外面開始仗打了。
這可急死把她弄進來的李明德了,厚著一張老臉,一番求情,最後寧貴人才鬆口將她罰去打夜更打了一個月。
曹裴裴想了又想,還是得找個機會和師父說一下,找個機會將她調出鍾粹宮。她邊走邊打了幾個哈欠,一個月的晝夜顛倒,讓她近日睡眠嚴重不足。她實在有些困頓,揉了揉已經要合起來的眼睛,腳步不由自主地往東邊一個廢棄的宮院走去。
這個廢棄的宮院叫寧壽宮,聽聞這裡曾經住了一個先帝的妃子。妃子因爲被人害死了孩子以後一直鬱鬱寡歡,再後來寧壽宮走火,整個宮殿成了灰土,妃子也就斷香零玉了。但那妃子死了以後,這宮殿裡每到晚上就傳出,“還我兒來,還我兒來的”聲音,搞得人心惶惶的,自此便很少有人來這邊。
古人比較迷信,但曹裴裴個科學論者,又怎麼會害怕鬼怪呢。自她成了公公以後,經常就跑這個院子裡來小憩一會兒,這園子簡直就是她的下午茶休息地。
這日,她還與往常一般,盤腿坐在一棵長得鬱鬱蔥蔥的大樹下,吃著從李明德那裡拿來的小奶糕,填一填肚子,再睡一個回籠覺。
和煦的春風拂在臉上,一下子把睡意擴大到無限大,她咬下一口小奶糕,歪了歪腦袋睡著了。睡夢裡她又夢見自己回到現代,思慕了好久的男神當衆@她,說要與她一起走紅地毯,她的小心肝撲撲直顫,高興地合不攏嘴。
大夢裡她正環著男神走上紅地毯,男神嘴角噙著痞痞的笑,“裴裴,幾月不見,事業線又豐滿不少了?!?
曹裴裴聞言,面上一番矜持,心裡早樂得開花,順著男神的眼光,停留在自己的深V裡,下一秒,她就驚呆了,去你的,哪裡來的大冰雹啊。
一時間,天上落下了無數冰雹子,砸得她措手不及。男神卻一溜煙跑去給另一個當紅女主播遮擋,氣得她喲心肝都疼了。昏昏沉沉間,又一波冰雹砸下來,曹裴裴帶著一聲尖叫,總算從夢裡驚醒過來。一擡頭,阿西吧,哪裡是下冰雹啊,原是她睡覺的這棵樹是棵李子樹。樹上有一穿灰衣的小鬼頭,正一個勁地往下扔果子。
曹裴裴脾氣挺好,就是剛起牀的時候起牀氣特別大,但因著她最近著實有些背,也不想在口頭上與人有些爭執。所以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那吃了一半的小奶糕吞了,便想換個地方繼續睡覺。
她站起來理了理衣衫便要擡腿走人,後頭的小鬼頭倒是出聲喊了喊,“喂,小太監,你過來,你過來,將這些李子拾起來。”
曹裴裴停下了腳步,這才擡頭打量一番這個小鬼,穿著一套極不合身的葛布箭衣,將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只有一雙眼睛倒是十分明亮。她心裡盤算這小傢伙應該入宮不久,鐵定是被同僚欺負到沒有東西吃。若非餓極了,誰會跑到這園子裡來偷吃又酸又澀的李子呢。她雖是不大樂意,心裡卻還是升起一點點同情心,回身幫他將李子一個個拾起來,堆成一堆。
小鬼拍著手很開心,作勢從樹上跳下來,蹲在地上笑嘻嘻道:“誒,你把這些李子拿去洗一洗,再送過來?!?
曹裴裴將一雙手拍了拍,去了去灰塵,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爲什麼?”本寶寶就是個懶蟲,能幫襯著一起撿李子已經耽誤了不少睡覺的時間,還叫她大老遠的將李子洗乾淨再送回來,難道她頭頂大寫著軟!柿!子!麼!
小鬼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了她一眼,嘴巴一瞥,將手中的李子扔了個弧度又接住, “叫你洗就洗,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曹裴裴哭笑不得,什麼人啊,當下也不管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擡腿就走。
那小鬼一下子惱怒起來,“喂,你找死??!你這傢伙,叫你把李子洗了,你還走!你知道我是誰麼?”
“喲,您是誰???”曹裴裴轉過身呵呵一笑,你也太天真了吧小鬼,難道是要說你是皇上麼?
那小鬼見她不理她,當下也不管了,在曹裴裴面前立定站好,一雙肉嘟嘟的小手指了指她道:“我是皇上。”他沒由來的自信一笑,頓了頓,“的侄子!”
小鬼,你特麼逗誰呢?你敢不敢再換一個人!曹裴裴對著他淡然一笑,更加自信地說:“那我就是阿波羅戰神!”
小鬼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手裡的李子被他生生捏出了幾分汁水,“你這是在笑話我麼?”
曹裴裴拍拍他的肩膀,有些無奈,“是的呢,我在笑你!”她捂住嘴巴,一本正經的說:“唔對不起,我不小心說實話了。”真是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原本事情到了這裡,以曹裴裴光榮勝出結束戰局,可惜這小鬼不知腦子出了什麼問題,竟然一把拉住曹裴裴的肩就來了一個過肩摔,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屁股都碎成餃子餡一樣,一瓣一瓣的。曹裴裴氣得都快炸開了,她好歹也比這小鬼高一截呢,他輕輕鬆鬆就將她甩在地上,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了,這已經上升到面子與尊嚴的問題了。
她分不清是怒還是疼,也惡狠狠撲上去死死咬住他的肩膀,嘴裡還模模糊糊地說,“你一小小太監,膽子挺肥,你知道我師父是誰麼,我旺旺得咬死你。”
小鬼一聲驚叫,沒有想到,這個死太監還敢動手打他,他只能兩隻手緊緊抓住她。偏生曹裴裴牛脾氣上來了,咬定青山不放鬆。小鬼沒法,握著拳頭就拼命往她身上砸,好歹也是練家子,幾下打下去,曹裴裴感覺自己的肋骨都要斷了,疼得只能鬆開嘴。
這一放開手,兩個人同時摔倒在地上。曹裴裴坐在地上又氣又急,她這個人,得失心特別重,這一刻,曹裴裴已經被衝動這個魔鬼蠱惑,她站了起來,做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小奶糕進入嘴裡,通過腸道的蠕動,讓原本美味的食物進化成一個響噹噹的,屁!
是的,就是這個屁,她轉過身,衝著小鬼的臉,“噗”!發射成功!
康桑密達,請幫忙計算此時小鬼的心理陰影面積。
千言萬語與拳腳上陣,不及裴裴沖天P!
小鬼此刻可能已經被薰得發昏,那雙原本澄涼的眼睛,如今噴涌著火苗,惡狠狠道:“你會後悔的!”
曹裴裴昂著腦袋,一臉不屈,咬牙切齒地發出“呵呵”二字。
小鬼也站了起來,將一塊上好的玉佩跳起來甩到她面前,“我是秦王!如假包換的秦王劉植?!彼埠呛且恍?,“死太監,我要把你拿去喂豺狼,一條條撕裂的肉。”他幽幽一笑,在一個小兒臉上露出這副樣子,比恐怖片還詭異。他甩了甩玉佩,一臉鼻青臉,“想想都覺得刺激!”
很多年前,她娘就苦口婆心地說過,做人要有一雙慧眼,千萬別看不起任何一個人,萬一他中了彩票呢!
曹裴裴跪在地上,好方,她腦子裡百轉千回,已經想好了一百零八種求情方法,她緊緊低著腦袋,只覺得沒有比她還倒黴的人。
小鬼真的是秦王,怎麼辦,她方死了。
不過她娘也說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她深呼吸,仰著頭望向劉值,“小殿下,奴才錯了,奴才慧眼不識泰山。”
劉植只是冷哼一聲。
她低下高貴的頭顱,“奴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但奴才死有餘辜啊,可是殿下的火氣一日不消,小的就死不瞑目。不然小殿下您想個折,讓奴才給您消消氣。”
劉植一雙黑色的眼睛滴溜地轉了一圈,“那你說你有什麼能耐,我考慮看看?”
曹裴裴聞言立即興奮地說:“奴才曾獲得皇家心算比賽一等獎,珠算三級證書?!碧袅?,輕輕鬆鬆顯示瞭如此卓越的能力,他一定會爲的這些能力折服,她就是這樣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好少年。
劉植癟了癟嘴,都不正眼看她。
曹裴裴再接再厲,“奴才女工也不錯,去年拿了公公組女工第二名,我還過了西域語言四級,對了對了,我還拿過皮皮蝦去殼獎。”這下總該歎服了吧,唔,這小鬼一臉鄙視的眼神是鬧哪樣!
劉植嘆了嘆氣,“無足輕重的能力,還是送去…….”
這還不行,怎麼辦,好方。
曹裴裴顫抖著挪動了幾步,一把抓住他的褲腿,拿出她的看家本領:“殿下,奴才會講故事,老好聽了,什麼梁山好漢,孫悟空打白骨精,奴才說得老好了?!彼龜E起頭偷偷瞧了一眼劉植的表情,娘呀,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