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胥音飛進屋裡,低身作揖。
“胥音,之前說在人間叫我公子,你便從沒錯過!”恆譽將那些布匹、燈籠和油紙傘放在一旁,坐在桌前。
“公子叮囑過的,屬下自然要遵從!”胥音起身,她微微轉頭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東西,心中微微不安。
“你在我身邊三百年,確實從未錯過!”恆譽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道:“我母親可找到她的下落?”
“恆玥大人似在沿塗城出現過,不過她隱去了妖力和行蹤,一時間無法找到她的確切位置?!瘪阋粽f道。
“北境水族廖寒呢?他們蠢蠢欲動了吧!他們不會以爲自己隱藏的很深吧,浮泠湖和徐淮城,一直跟著我,以爲我沒發現嘛?”恆譽說道。
“公子說的是,廖寒好似也到了沿塗城,最近百年,他深居簡出,這次突然露面,可能有所歹意!”胥音說道。
“不就是我母親當年撞破了北境水族的秘密,現在還揪著不放!算了,不用多管,奈他們也翻不出什麼風雨來!”恆譽說道:“岑適呢?他最近在哪兒呢?”
“岑適近來去育鯤山了!”胥音說道。
“育鯤山也有異變,怎麼最近這麼亂了?這些妖族都不安生,是不是本妖君太放縱他們了?”恆譽說完,站起來繼續說道:“讓岑適小心幾分,鯤族怎麼也是遠古妖族,和陸龍族也算是同等妖族,還是要注意一下。”
“是,屬下遵命!”胥音停頓了一下,她看著恆譽的肩頭,眼波流轉,輕聲說道:“公子有受傷?”
“是,在南喬與一魔物交手,竟被他打了一掌!”恆譽說道。
“能傷到公子,看來那魔物不同尋常!”
“哈哈,也不是,只是一時不察!”恆譽說完忽然想起劉天池伏在他耳邊說話的場景,輕咳了幾聲。
胥音看了看與以往不同神色的恆譽,說道:“是否需屬下給公子療傷?”
“這點小傷,慢慢祛除就好!”恆譽說道。
“魔族所中傷的,都會帶有魔氣,雖然多日後公子可自己祛除,可現在時局動盪,還是早日恢復的好!”胥音說道。
“有道理,那你來吧!”恆譽說完便解開自己的腰封,袒露出上半身,他右肩上黑色的細點傷痕很醒目。
胥音看著恆譽袒露的結實的臂膀,臉色微紅,恆譽轉身,他第一次注意到冷靜沉著的胥音也有這般小女子神態,恆譽沉思片刻說道:“胥音,你我和岑適一同長大,沒有什麼可避諱的,你和岑適對我來說,都是好朋友好兄弟?!?
胥音微微一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態,說道:“公子,說的是!”
胥音又恢復成冷淡的神色,恆譽坐在桌前,胥音的掌心發出陣陣紫光,紫光映射在恆譽的肩頭,細小的黑色傷痕慢慢消散,就像黑炭燃燒殆盡一般。
“公子!”胥音輕聲道,門外有點響聲,那人躡手躡腳的,但笨拙的早就被人發現了。
“沒事,這妖氣應該是劉宅的那個小妖怪!”恆譽擡眸說道,這小荷半夜來這裡幹什麼,難道是那丫頭指使來的?難道是來拿這些東西的?
胥音停手,恆譽的肩頭只剩下微紅的痕跡,他站起來,正準備穿戴衣服。
“妖君大...大...人!”小荷打開房門,看見一旁恆譽半裸著肩膀正穿著衣服,一旁站著美麗多姿的胥音,就算她再怎麼懵懂無知,見這場景也羞紅了臉!
“抱歉打擾了!”小荷猛地關上房門,快跑啊,這撞見了這種事情,妖君大人不得抽她的筋,剝她的皮!
恆譽嘆了口氣,真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朋友,這劉天池一天天的,怎麼教導自己的朋友的?和她自己一樣只會胡思亂想!他穿好衣服,衝出房門,揪住小荷的後衣領說道:“你大半夜的來我宅院幹嘛?是不是你那小池派來的?”
“妖君大人誤會了,我是來找小池的!”小荷說完,恆譽放下她,她低著頭不敢看恆譽的眼睛,仍然羞紅著小臉。
“她不在我這兒?。∷辉缇突厝チ寺??”恆譽抱胸說道。
“不是的,”小荷說道:“我前幾日被爺爺發現了,小池回來後好像和爺爺大吵一架離家出走了,現在也沒回來,我實在放心不下,以爲她會來找妖君大人,所以來問問。那要是不在,我就先走了!”
“她何時離家出走的?”恆譽沉思,現在是寅時,再過一兩個時辰就天亮了。
“她回來不久傍晚時分就離家出走了!”小荷回到。
“你先回劉宅吧,要是她回來了你也能知道,這邊我出去找她!”恆譽說道。
“公子,這種小事,還是我去辦吧!”胥音說道。
“不用,你繼續查找母親下落就好!”恆譽說完便飛身而去。
胥音看著飛遠的恆譽陷入了沉思,小荷尷尬地看了看胥音,轉頭笑了笑說道:“那胥音姐姐,我先回去了!抱歉,打擾了!”
“好啊,沒關係,我和他在一起幾百年時間,這不算什麼打擾,以後還長著呢!”胥音說完便冷臉而去。
只剩下小荷在原地呆著,總感覺這胥音話裡有話啊,什麼意思?。?
......
“姐姐,你是在哪裡算的命,我也去算算!”劉天池倚在竹椅上,悠閒地晃悠著雙腿,後半夜的海風有些涼意,但好在還能扛得住。
“怎麼,你要去算姻緣?這麼說起來,我兒人不錯的!”女子說道。
“哈哈,姐姐開什麼玩笑,我要童養婿嘛?哈哈哈,我是也去算算和爹孃什麼時候重逢!”劉天池說道。
“那這可不好辦,給我算命那人已經去世了!”
“這樣??!希望我也能早日見到我爹孃,到時候質問他們爲什麼拋下我!”劉天池說道。
那女子站起來,看著遠處漸亮的海面,伸了個懶腰,說道:“這邊日出很好看的,一起去看??!”
“好啊,好啊,我在海邊長大還沒見過海邊日出呢!”劉天池跳起來跟在女子身後。
海風徐徐,浪花經歷了一晚上的喧囂好像平靜了很多,輕輕拍打著海岸,沙灘上銀白色的沙子慢慢印上了朝陽,閃著細小的微光。赤紅色的太陽圓潤明亮,慢慢地從海面上升起來,就像是經過了海水洗滌一般,清澈明朗,光線柔和,陽光慢慢鋪灑在海面上,黑沉沉的海面也開始變得柔和了很多。
“太陽好圓啊!”劉天池驚呼!
“是吧,像不像一個烙餅?”女子一旁說道。
“哈哈哈,這個比喻很恰當啊,特別像那種煎的兩面金黃的烙餅!”
“劉天池!”遠處一聲大喊,把劉天池從烙餅的幻想中揪出來,她轉頭看著北邊遠處的黑衣身影,那人一步步向這邊走來。
那人走進,恆譽依然一身金紋黑衣,但在初陽的映照下顯得溫暖了幾分,他本來就俊朗的臉頰,蒙上了一層柔光,就像他自身散發的光芒一般。
“你這一個人在這海邊幹什麼?”恆譽走近,敲了敲劉天池的腦殼。
“哪裡是我一個人,還有一個姐姐!”劉天池回頭,咦?那個姐姐呢?她環視四周,那小小的庭院也不見了,她走了一段距離,真是奇了怪了,那個姐姐哪兒去了?
“你見著鬼了?。磕难e有什麼姐姐?女鬼啊!”恆譽抱胸說道,不屑地站在一旁。
“真的有一個姐姐!你來時沒看見嗎?”劉天池又找了半天。
“沒啊,就看你一個人在這兒看著太陽發呆!”恆譽回道。
“這也太奇怪了!哎,等等!”劉天池打量起恆譽來,圍著恆譽轉了幾圈。
“你搞什麼?”
“那個姐姐,我終於知道爲什麼感覺面熟了,她和你長得很像!”
“你是說有一個女鬼長得很像我?怎麼聽起來瘮得慌!”恆譽笑著說道。
“不是女鬼,不是女鬼,她還給我桂花糕吃了!”劉天池著急地說道。
“你天天就知道吃,也不怕中毒啊!”恆譽寵溺一笑,劉天池看著恆譽的神情微徵。
“恆譽,我怎麼感覺你變了?”劉天池說道。
“變了,哪裡變了?”恆譽說著,看著劉天池盯著看自己的大眼睛。
“你變得愛笑了,你之前哈,笑也是那種嘲笑,不屑的笑,譏諷的笑,現在反而感覺是由衷的開心的笑了!”劉天池說道,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陽光也慢慢變得刺眼了,鳥蟲也開始活動起來,海邊開始有陸陸續續下海抓魚的人們。
“你知道爲什麼嘛?”恆譽湊到劉天池耳邊輕聲說道:“還不算因爲你太笨太搞笑了,不笑感覺對不起你這麼搞笑!”
劉天池一拳打向恆譽,恆譽順手笑著握住她的拳頭說道:“好啦,你餓不餓?要不要去吃橋頭的餛飩?”
“要吃!要吃!”劉天池跳躍著跟在恆譽的身邊,而恆譽一臉微笑地看著雀躍的劉天池。
“我兒真的長大了呢!”女子顯身,站在海岸邊,微笑地看著二人離去的方向。
......
“話說你爲什麼離家出走?。俊睈a譽看著面前大口吃著餛飩,又被燙到的劉天池說道。
“我爺爺他,算了算了不說了!”劉天池繼續埋頭吃餛飩。
“吃完就回去咯,你這樣沒錢沒符紙到處亂跑,還揣著攝魂珠,哪個心術不正的妖怪找上你,你該怎麼辦?”恆譽慢悠悠地用勺子吃著餛飩,和麪前那個狼吞虎嚥的劉天池形成鮮明的對比。
“總不能離家出走不到一天就回去吧,到時候我爺爺要笑話我了!”劉天池說道。
“那你能去哪兒?”恆譽說道。
“去你家怎麼樣?”
恆譽一口餛飩差點沒嗆到,他問道:“去我家,我家離你們劉宅就一條道,你不怕你爺爺發現?”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爺爺奶奶肯定想不到我去你那兒?。 眲⑻斐爻酝牮Q飩摸著滾滾的肚皮說道。
“孤男寡女的,一個庭院,到時候那些鄰居大媽們知道了怎麼辦?”恆譽問道。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啥?”劉天池說道。
恆譽輕輕嘆了口氣,總覺得自己招惹了一個祖宗,但是心裡又有幾分竊喜,他看著劉天池吃飽喝足的樣子,怎麼之前看她覺得不像一個女子,現在看起來感覺她憨態可愛呢!
二人回到恆譽宅中,這一路上劉天池都帶著集市上買的面具,躲在恆譽的身後,她本來一身黑衣束髮就像一個少年模樣,帶著面具還真分不清男女,就這樣混進了恆譽的庭院中。
劉天池住進了恆譽的側房,她剛進來準備打個盹,一晚上沒睡覺乏得很,吃飽喝足就感覺困了,她躺在牀上卻覺得睡不著了,不知道爺爺奶奶怎麼樣,奶奶肯定擔心死自己了,爺爺呢?曾經自己想過,永遠不拋下自己的爺爺奶奶,不能像自己的爹孃那樣,拋下自己的親人,賭氣幾天就回家好了,爺爺奶奶歲數大了經不起折騰了。
“小池!”小荷打開門,跑進屋裡,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小荷,你來啦,快過來!”劉天池坐起來,拍了拍牀邊。
小荷委屈巴巴的坐在劉天池旁邊,滿眼的愧疚神情,扭扭捏捏的,劉天池倒頭躺在牀上,雙手倚在腦後,問道:“我爺爺奶奶還好吧?奶奶是不是擔心壞了?”
“小池,真是對不起,都怪我,暴露了自己,讓你被爺爺罵了!爺爺奶奶還好,奶奶本來想出去找你,可是爺爺說你也不是第一次離家出走了,過幾天就回來了!”小池說道。
“爺爺還真是瞭解我??!”劉天池感嘆道。
“小池要住在妖君大人家?”小荷轉頭問道。
“嗯呢,住幾天吧,也好觀察爺爺奶奶動向,這次多出走幾天,哈哈哈!”劉天池說道。
“昨晚上...”小荷唯唯諾諾地說道。
“昨晚上怎麼啦?”劉天池看著小荷紅紅的小臉,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小荷擺手說道。
“到底怎麼啦?昨晚上是你找恆譽的?”劉天池坐起來,看著小荷的小臉繼續說道:“他爲難你了?”
“沒有沒有,”小荷著急的搖了搖手,說道:“就是撞見妖君大人和那叫胥音的紫衣女子......”
劉天池看著又停頓並且臉頰更加紅的小荷說道:“怎麼啦?小荷你快點說咯!”
“就是撞見妖君大人光著上身正穿衣服,屋裡還有那胥音姑娘!”小荷說完捂著通紅的小臉。
劉天池微徵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點不舒服,就像是有一粒沙子在心裡頭硌得難受。她沉下臉說道:“那紫衣女子看起來本就心悅恆譽,而且他倆也算是男才女貌的......”
劉天池說完心裡就不是硌得慌了,是堵得慌,就好像那粒沙子變成了一個大石頭,直接堵在了她的心門。
“小池,你沒事吧?”小荷的手在劉天池面前晃了幾下,看劉天池坐在牀上發呆。
“可能是昨晚上沒睡覺,不知道爲什麼心底有點難受?對了,小荷,你帶符紙了嘛?”劉天池晃過神來問道。
“帶了帶了,但是我只能帶空白的符紙,寫好符文的符紙我碰不得!我還帶了硃砂石!”小荷從懷中取出兩個小包裹,一個是一疊符紙,另一包是零散的硃砂石。
“這就很感謝小荷啦,我可以自己寫符文的!”劉天池接過兩個包裹,站起來放在桌子上。
“小池,你估計也累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小荷也跟著站起來。
“好,你經常跑過來,也容易被爺爺發現,回家後爺爺奶奶也不會對你過分的,等我回去就好!”劉天池過去牽起小荷的手。
小荷離開後,劉天池輕輕關上房門,摸摸自己的胸口,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堵得慌,就像小時候念私塾的時候沒完成教書先生的任務一樣的感覺,又擔心又煩悶,肯定是昨晚上沒睡好,在海邊吹風的緣故。
劉天池趴在牀上,努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