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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偷情

《黑蓮花有個戀愛腦》by掩鯨

2019.9.30

01.

雲相宅邸,紅燈張揚,煙火拋鳴。

黑夜如漆,宅邸裡行人過影交織,鬧聲紛騰,欣聲如樂,月光投映在樹蔭交杈處顯得那般孤零。

酥紗窗前站著兩個黃毛丫頭正竊竊私語。

叫五凝的丫頭蹙起細眉道:“我們姑娘真的要嫁給那位秦二公子嗎?”

臨面被喚作七晴的丫頭一抿櫻桃小嘴,眼皮一斂一揚,神色很不自然。

冥思許久方纔嘆了口氣道:“這都張燈結綵了,自然是了。”

“雖說秦公子是入贅我府,可我們姑娘與那位公子只不過幾面之緣,話都沒說過幾句,如此草率了結親事,可否會誤了姑娘終身?”

五凝越說越沒底氣,聲線埋低到了塵埃裡,“而且,那公子還是位沾花惹草的主……”

她道完便小心翼翼地打探一下四周,懼怕落人口實,心知此種大事可不是兩個小丫鬟能隨便議論的。

七晴比了個手勢示意五凝住嘴,兩人對接耳目後,臨近她們的門咯吱一聲開了。

二人還未緩過神來,便被從門裡走出來的人揚高了聲音呵斥道:“你倆愣在這作甚?快點進來給姑娘梳妝。”

嚇得二人打了個寒顫,手腳自覺地利索起來。

“三杏姐,來了,來了……”二人齊聲應道,心下焦灼,隨那三杏臨門而入。

妝臺前,素面無妝的雲淺臉上不知何時覆滿了淚痕,此景嚇壞了三個丫鬟,不由得驚慌失措,手忙腳亂。

三杏雙眸裡滿是心疼,柔聲氣緩道:“姑娘……”

許是三人心照不宣,知道她爲何落淚。

也說這京城裡的明眼人都知道這雲宅裡三千金雲淺受盡了委屈,三個月前當今太后欽點其入宮爲妃,這雲相自然是問明瞭她自己的意思,哪知道她那二姨娘周夫人趁虛而入,用盡心機阻礙她的入宮之路。

明面上說是爲她好,其實是爲了自己的女兒——雲宅大女兒雲妍,現下京城所有人都得稱呼她一聲“雲妃娘娘”了,母女倆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三杏輕輕拭乾淨雲淺臉上的斑斑淚痕,邊慰言道:“姑娘,三杏知道您委屈……”

她話音未落,雲淺便有氣無力地斷言說:“我不是委屈……”

抽泣幾聲後奪了三杏手中的素巾,她雙眸含光,盈閃如點點星火。

“我只是想阿孃了,阿孃期盼看到我成親的樣子。只是,可惜她不在了。”雲淺此話一下,三杏滯目不語,一時半會說不出來話。

雲淺的阿孃是雲丞相雲天水的正妻孟夫人,四年前逝於一場大病,雲淺爲此傷心頹廢了許久。這自然也給了週二夫人機會。

一年後,她終於從二姨娘榮升正室妻子,成了名副其實的“周夫人”,她的兩個女兒和最小的兒子也都名正言順成了嫡出子女,和雲淺平起平坐了。

雲淺的爲人處事,在這京城裡算是人盡皆知的柔、善、和。

她的形象在京城裡似被神化,她的名號廣傳天下,這也是太后欽點她入宮的原因,太后有意立她爲後,只因這天下確實需要一位賢后。

但這也恰恰是她的缺點,她對待任何人都狠不起來,別說對人了,一隻螞蟻她都不願踩死。

她活了十八年,記憶中僅僅踩死過一隻,她爲此還虛心念佛爲其超度。

恨鐵不成鋼,就是三杏照顧雲淺這麼多年來常有的的心境。

三杏待她情緒緩和下來,便開始在她臉上輕點紅妝,胭脂水粉觸膚如畫。

葉眉尖修如彎月一斂即成,眼尾上挑,眉宇間總不乏柔情,朱影覆上眼皮倒是添了幾分雍容大度。

她硃脣皓齒,凝香秀頸,腰如約素,儀靜體閒,渾然天成的一副世家名媛、大家閨秀的模樣。

她端莊但並不自覺嬌貴,似芳澤無加,愈鉛華弗御,也有著世家名媛該有或沒有的氣度。

敷妝完畢,雲淺用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捻雕金香盒中的沉香粉末往華金香爐中緩緩一撒,香氣撲鼻,沁人心頭。

門外來人敲門了,想來是到了拜堂的時辰,雲淺不禁深呼一口氣,心氣神都跟著緊張起來。

踱步聲愈近,七晴匆聲一揚:“姑娘,時辰到了。”

丫鬟的眼裡除了憂慮連半分欣喜都看不到。

三杏凝上的眉頭好似沒有半刻疏鬆,她近了雲淺的耳畔,輕聲細語地說:“姑娘,您可還好?”

雲淺的笑容雖然很淺,可眼裡仍不乏期待。

說實話,她很期盼成親後的生活,該說每個女子都會面臨那種生活。從小她耳濡目染,聽多了這方面的話,自然從心底裡漸生了一種莫名的期待。

可終於到了這一天,還是會百感交集。

到正堂的路好像很漫長,蓋上了紅蓋頭的雲淺只得順著腳底模糊不清的視線被身邊人攙扶著步步緩行。

每跨一步,都好像離姻親初晴愈來愈近。

半響,她擡腳跨過了正堂前的門檻,在滿門賓客的注視下好像是跨過了她所有的過往,此後,她便身爲人妻了。

正前座上的是雲相雲天水,其身旁並坐著的且就是周夫人周銀。

她雙眸尖銳犀利,更不乏狠戾,就算抿起雙眼露出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仍能看出那勾起的嘴角夾雜著深藏的威厲,或可說是,僞善。

臨旁正襟危坐著的是長公主殿下。

她面帶悅色,身著淡粉綢服,襯出她的雍容華貴,典雅大方,衣著得體並不會搶去新娘的風頭。

太后未能親臨宅邸也是對雲淺覺得可惜,好好的一個名門閨秀如此嫁給了一個花花公子,老百姓都心覺遺憾。

再說那宮裡傳得沸沸揚揚,雲妃娘娘深得皇上喜愛,差點就成了貴妃,但因太過放肆而不得太后心意,太后因此施壓罷了皇上的冊封。

既然自己不能親臨,到底是要給丞相府面子的,所以只得派這長公主殿下前來祝賀。

只見她對面的女子輕輕撥動手中面扇,帶了一抹清風劃過脖頸。

她身姿挺拔,秀麗豐滿,錦繡披肩護著平肩,燦金色華服之下是一雙價值連城的素瑾鞋。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皇后娘娘親臨府下了。

她就是近來大名鼎鼎的雲宅大千金——雲妍,雲妃娘娘。

濃妝拂面的她不顯雍容,倒是平添了幾分胭脂俗氣,想來是將勃勃野心都寫在了臉上,脣角勾出的笑色都盡顯蔑意與刻薄,同那周夫人可謂如出一轍。

立身於大堂中紅冠當頭、正身滿紅的便是入贅這雲宅的新郎——秦義,正二品官員秦少傅秦朗家的二少爺。

這門親事能成,得虧那周夫人下了功夫“撮合”二人,說是撮合,實則是強嫁。她心知雲淺心軟,聽多了她嘴邊的話,自己沒了親孃,就只剩這個最親近的二姨娘了。

她那個爹又沒主見,自己的婚事自然就落到了周夫人的手裡。人家讓她嫁誰,她也只能如是答應,她自然覺得這個周夫人是真心待她的,定會給她尋個好夫君。

所有人都被矇在鼓裡,直到周夫人尋來了秦義,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這個表面上對雲淺比親孃還親的女人,怎會忍心將她嫁予一個成天花天酒地、沾花惹草的廢材?

最後,只剩雲淺自己被矇在鼓裡。

她告訴自己,也許人們所說的只是他的表面,或許他隱藏了自己真實的一面,二孃定是不會害她的。

從那時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月的日子。

六月流光,如箭在弦。

雲淺顫抖的右手落入了秦義手裡,她覺得寒冰入骨,只因覺得生分,那種刺骨涼意從五指迸入,直至心頭。

她看不見秦義臉上的笑容,三杏慶幸她沒有看到,因爲那張臉上的痞氣太過刺眼,值得讓在座所有人都冷嘆一聲。

他撒開了她的手,臉上那半丁點兒的高興都暗淡了下去,只剩下僅有的不情不願。

“一叩首。”拜天地,免去凡塵。

“二叩首。”拜祖先,列祖在上。

“三叩首。”拜父母,孝道爲先。

“夫妻對拜。”

雲淺對夫妻之間最爲重視的是相敬如賓。

阿孃告訴過她,如果夫妻之間連相敬如賓都做不到,那便不是夫妻了,免不了可能會成爲仇人。

她爲此擔心了許久,直到現在入了洞房。

“新郎撩蓋頭。”一句充滿喜慶味道的話在這死氣沉沉的新房裡也了無生氣。

半響過去,閉緊雙眼的雲淺並沒有等到蓋頭被揭開,等來她的是丫鬟們匆忙的腳步聲和細細碎碎的吵鬧聲。

“公子……公子……”

雲淺聽得出是三杏的聲音,愈去愈遠,讓雲淺愈發焦灼不安,眼皮一鬆,終於睜開了眼。

“新郎跑了……”

此言入了雲淺耳裡,讓她兩眼一黑,心如燎火,坐立不安的她直直站了起來。

由於頭頂的朱翊步搖鳳冠太過沉重,讓她腳步一滑,身子站不穩,幸得那七晴手急眼快地攙扶起她,才免了一摔。

“什麼?”她的嘴脣顫抖著,呼吸愈發急促。

三杏疾疾扶過她的手,急聲安慰她:“公子他……他只是去敬酒了。”

雲淺聽她語聲落地,方纔安下了心,好生坐了下來,舒心平緩了些許。

她覺得悶氣,想揭開蓋頭但又不合禮儀,只得委屈自己耐心靜坐,等那新郎歸來。

七晴和五凝被三杏帶到了屋外,幾人細語呢喃,在這檀門前柱旁鬼鬼祟祟。

“我看見那秦公子入了書房……”五凝眉頭一皺,輕聲道。

生怕隔牆有耳,又掃望了下四周,臉上顯露畏懼之色。

“如今早已過了敬酒的時候,我們如此欺瞞姑娘……”

七晴欲言又止,不想讓姑娘傷心也只得撒這個謊了。

“那秦公子去書房做什麼?剛纔勸都勸不住。”三杏沒想明白,糾思半刻道,“我去瞧瞧……”說罷她轉身就往書房的方向走。

“別……別去。”五凝的聲音顫得更厲害,叫住三杏後一直低著頭,冷珠從前額溢出,沾溼了細碎的髮鬢,她並握的雙手跟著一抖二顫。

七晴覺得詫異,五凝就算平時膽子小了些,但不至於被這種事嚇成這個模樣,裡頭定有貓膩。

她伸手晃了晃愣住的五凝,“到底怎麼了?”終於讓她擡起頭來。

三杏也催促她說:“發生什麼了?快說啊……”她愈說愈急,等不來回答自然轉過身去,剛邁了幾步就聽見身後五凝揚高了聲線嚷嚷道:“雲妃也在裡面!”

她這一語驚人,使得三杏和七晴面面相覷,二人滿面震驚。

三杏踱了幾步,“怎麼可能?”她眼眸一轉,綻出犀利的光芒。

幾人還未晃過神來,臨前新房的門就開了。

三人一同投了目光過去,揭開了蓋頭的雲淺走了出來,她眉頭一蹙,正急搖著頭,雙眸裡滿是震驚與迷茫。

“姑娘……”三杏訝口一開。

雲淺已經越過她們肩膀向那書房奔去,霞披紅紗裙在簌風中搖曳,珠釵鳳冠攜墨色長髮生出一種凌亂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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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趕緊邁著步伐跟上去,口裡不停呼喚著:“姑娘!”

離新房不遠處的書房被頂開了門。

映入雲淺眼簾中的是,她的新婚夫君摟著一個同樣戴鳳釵珠冠的女人,他的左手正摩挲著她的肩膀,右手正輕撫著她的臉頰。

二人聽見聲響後一一向她投了目光過來。

她冷冷地怔住了,雙眼像被針扎的那般刺痛,眼球紅絲隨心中忿意漸浮而起。

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是她的親姐姐!如今身份尊貴的雲妃娘娘。

她瞠目結舌,半個字都吐不出。即使心裡有再多的怨,再多的悔,再多的恨,她也哭訴不出來。

一滴淚從她如星眼眸裡墜落,敲碎在那孤冷如她此刻心境的地。

她無聲地啜泣,雙腿堅硬得像刀板一般刻立著,好像動彈不得,更像是沒了知覺,因爲全身最猛烈的劇痛之處是她的心臟,這痛感愈過刀絞,越之活剜。

她已經把入宮機會讓給了姐姐,可她姐姐依舊不滿足,現下竟然要來搶奪她的夫君,人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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