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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悲慘世界

目錄

第十三章死亡遊戲

第十四章深入龍潭

第十五章神秘背後

第十六章生死抉擇

第十七章最後戰役

第十八章決戰之夜

尾聲只是開端

我見過你們無法置信之事——我看見太空間在獵戶星座旁熊熊燃燒。我注視萬丈光芒在天國之門的黑暗裡閃耀。所有的這些瞬間都將在時間中消失,一如雨中之淚……死亡的時間到了。

——《銀翼殺手》

整個世間都背棄你、蔑視你,唯有魔鬼對你展露笑顏,你選擇言聽計從,還是誓死與之周旋到底?

——《天使遊戲》

第一章“悲慘世界”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城市在瀰漫的夜色中沉沉睡去,某些事物卻從無盡的黑暗中陸續醒來……

冬天即將結束前的一個夜晚。倫敦市西貝克大街。

離散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劇院裡涌出來的人羣已經在大街小巷裡逐漸消失,夜晚的街道上又恢復了一片冷清,只有車輪碾軋過的痕跡在雪地上無聲地蔓延。

一個人默默地在街道上走著,昏暗的街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不遠處的另一條街道上,一輛吉普車旁若無人地在路面上叫囂著。

一個女人肆無忌憚地在副駕駛座上大笑:“哈哈哈哈哈……看看剛纔他的樣子!‘請恕我冒昧,小姐……’”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南方來的娘娘腔!”旁邊的男人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不屑地說。

兩個人口無遮攔地在汽車裡打情罵俏。

“噢,你真壞!”男人說了句什麼,女人伸手就想給他一點教訓,汽車裡頓時一片混亂。

拉耳朵和揪頭髮都已經用完了,女人剛想衝著他那鸚鵡嘴一樣的大鼻子下手,這時只聽那男的大喊一聲,接著就看到什麼東西狠狠撞了擋風玻璃一下,順著車頂就滾到了汽車後面。

男人猛地一腳踩下了急剎車,嚇得臉都白了。女人看著他的表情也嚇得不輕。

“哦天哪!哦天哪!”男人手扶方向盤大口喘著氣,小心翼翼地擡頭去看後視鏡。當他在鏡子裡看到車尾後面的街道上趴著一個人的時候,立即嚇得大喊大叫。“哦,哦上帝啊……”

“死了嗎?”旁邊的女人也是嚇得臉色煞白,全身都開始哆嗦。

“哦我的老天啊!”男人不敢多看,使勁閉著眼在那兒大喘氣。

“快走啊,麥克!”女人住著他的胳膊大聲說,“趁著沒人看見趕緊離開!”

“哦,哦……”男人還是在那兒不停地大喘氣,一邊正看眼睛轉頭向後看去。

“你傻啦,麥克!”女人大喊,“還不趕緊踩油門!”

男人的手鬆開方向盤,哆哆嗦嗦地去開車門,身子也向一邊轉了過去。

“別!你這蠢貨!別下去!”

男人踏出車門,小心地挪著步子朝車後走去。

“別去!你給我回來!”

男人彷彿聽不到她說的,仍然哆嗦著邁著步子。在他的前方,冰冷僵硬的雪地上一個人側著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但是就在那男人走到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時,他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車上的女人氣急敗壞地踢了一下車門,氣沖沖地下車準備把自己的男人拽回來。可就在這時,地上的那個人突然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站了起來,接著她就聽到了自己男人的慘叫。隨著男人令人驚駭的尖叫聲,不可思議的一幕就在她眼前發生了。

深夜的街道上又響起了一陣喪失理智的驚叫聲。這次,叫聲來自於一個極度驚恐的女人。

(畫外音)無數次地問自己,我爲何而生,爲何而存在。我是爲了黑暗而生,還是作爲黑暗的影子而存在……

如果我只有一天生命,我願意在碧綠的草地上一直奔跑,就像一隻輕盈的小鹿。

很多人都記不起夢的顏色,或者說他們的夢就是黑白色的。可我清楚地記得夢是有顏色的。我無數次地看到同一個夢境:天空是蔚藍色的,大地是金黃色。兩者在遙遠的地方相聚。在夢裡我看不到自己,因爲我飛在風裡。

但我每天能感受到的,只有從窗外吹進來的風。

自從記事起我就患有小兒麻痹癥,沒有他人的幫助,我甚至走不出自家的小房子。

我叫克洛伊,住在德文郡的奧克漢頓。這個鮮爲人知的小鎮位於達特姆爾高原的邊緣,我就常常遐想,希望自己能看到那無邊無際的荒原,那裡開滿了遍地的石楠花,高高的天空有云飄過,鳥在風中唱歌。

我的父親在維多利亞時代就去世了。他走的時候漫天飛雪,母親徹夜守候在牀邊,說天亮了雪就會停。父親沒能看到新世紀的太陽。

我的母親在郵局工作,每天負責整理成堆的信件。她說信是人們最好的禮物,她喜歡看信封的顏色和上面各種各樣不同的字跡。

我看到的日出基本上都是一樣的,每天從遠處那片參差不齊的屋宇之上緩緩升起,然後縱橫交錯的道路上開始出現來往的行人。人並不多,算不上熱鬧。有的時候甚至聽得到小店開門時鈴鐺響起的聲音,偶爾會打破這小鎮的寂寞。

自從我記事的那年起,每年生日那天母親都會給我買一本童話故事書。我會說話的時候就開始跟著母親識字,童話故事成了我唯一的夥伴。每讀一本我都要把自己想象成故事裡的人物,或是夢遊仙境的少女,或是善良勇敢的少年。我甚至嘗試著想象屬於自己的童話故事。在我的童話裡,天空永遠是灰暗的,就連太陽的光芒也是黑色。石頭的街道和房屋總被籠罩在一片寒冷的陰霾之中,彷彿是一片不爲人知的幽靈地帶。一個小女孩徘徊在幽暗冷清的街道上,在尋找一個身影。而那身影也是黑色的。

我就這樣一直沉浸在幻想的世界裡,直到自己的身子足夠長到坐在窗前可以俯首看見樓下的街道。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暴雨如注的夜晚,窗外的世界黑得就如同想象裡的黑色童話。我黯然地坐在窗前,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又和母親吵架了。因爲她進我房間的時候沒敲門。最近我總是因爲一些瑣碎的小事跟母親吵架,像是她下班回來晚了,做事情太磨蹭了,或者是在我看書寫東西的時候說話太多太吵了。其實我明白這都不是母親的錯,原因在我自己。因爲我從來不能自由地行走,不能和別的孩子一樣上學、逛街,不能自己走出這座自從出生就一直囚困著我的受了詛咒的破房子!

母親關上門之後就再也不說話了,我卻在爲剛纔的大吵大叫深深地恨著自己!

我坐在窗前,忽地用手推開窗戶。外面的空氣潮溼寒冷,我真想讓自己淋在大雨裡,讓雨水沖刷我身上的罪惡和苦悶。

大雨滂湃。雨幕中我看見了黑暗的街道,一個黑影佇立在樓下的石板路上,一襲深色外衣,戴著風帽。黑暗中我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覺得他似乎是在擡頭看我。

我心中不由地一驚,因爲這一幕似曾相識。

“喂!”我大聲地向那黑影喊道。

那黑影毫無反應,仍像雕塑般地站在那裡。

“你是誰?”我又喊了一聲。

黑影依然沒有動靜。

這時我聽到了身後的開門聲,夾帶母親急促地向我跑來的聲音。

“怎麼了?”她不安地問我。

“有人在那兒!”我說。

“克洛伊,你想幹什麼?”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整個頭已經探出了窗外,雨水打溼了我的頭髮。

“媽媽,樓下站著一個人……”

“在哪兒?”

“在……”我伸手去指,卻發現石板路上已經空無一人。

“克洛伊,別再折磨自己了,也不要折磨我了!”

“我剛纔真的看到了!”我擡頭認真地說,雨水沿著我溼漉漉的頭髮往下滴。

“看看你的樣子,克洛伊!你什麼時候能讓我放心?”

“你什麼時候能相信我、在乎我的感受?”我反脣相譏。

母親轉身拿了一條毛巾遞給我,然後走出房間,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自己擦擦吧。”

我用毛巾擦拭著自己的頭髮,不由地再次望向窗外。石板路上依然空空如也。

我自己都開始懷疑剛纔的所見,或許根本就是一個幻覺。每個孤獨的孩子都會給自己想象一個虛幻的夥伴,哪怕只是一個幽靈。

那天晚上我沉沉睡去的時候雨已經停了,睡著的時候我的腮邊還掛著淚痕。

上帝啊,請讓我站起來吧!躺在牀上我默默地祈禱。其實自從記事以來,我曾無數次地祈禱過。如果上帝願意讓我站起來,哪怕只有一天,我願意不惜任何代價去交換。

也許是上帝聽見了我的禱告,那晚他賜予了我一個美麗的夢。夢境從窗戶無聲地打開開始。窗外飄進流光,在我的窗前曼舞。我坐起來,看著光芒瀰漫到我的身上,同時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你真的願意不惜任何代價交換嗎?”

“是的,”我說,“哪怕是用我餘下的生命!”

“那好。”那個聲音說。

接著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居然飄浮了起來,如同是在水中。我隨著那流光被緩緩帶出窗外,當我的身體凌空越過窗臺的時候,我看到了下面的石板路。

墜落,然後重生。

這是我當時的想法。

於是我微笑著閉上眼睛。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身邊的氣流。就在我張開雙臂,準備與大地擁抱的時候,卻遲遲沒有接觸到它。我睜開眼睛,看到下面的石板路在快速流動。不,是我的身體在往前飛。

我飄在夜晚的街道上,路邊快速掠過的房屋如同黑暗中的城堡。夜色中的小鎮神秘而詭異。因爲我這是第一次在夜晚出來遊蕩,感覺整個世界如同是神秘奇異的幻象。下面的石板路如同黑色的河流。

不知這樣飄蕩了多長時間,我來到了一棟高大神秘的古宅前。那詭異的古宅如同黑暗中吸血鬼的城堡,無聲地矗立在充滿詛咒的城市之中。我的身體慢慢樹立、下降,但雙腳仍未接觸到地面,只是飄浮在距離地面不遠的半空中,如同鬼魅。古宅大門自行打開,我慢慢地飄進去,帶著莫名的不安與更多的、無法抑制的興奮。古宅中黑暗如漆,所見之處皆是冰冷的牆壁,以及高大的穹頂。整座古宅如同巨大的墓穴。這時那個聲音又想起了,而且比我一開始聽到的更加動聽,如同天使的嗓音,更似魔鬼的召喚。

“你做好準備了嗎?願意不惜任何代價去換嗎?”

“我願意。”我看不到那聲音的來源,但我對此絕對真誠。“我願意用我的生命、我的靈魂,乃至所擁有的一切來交換!”

“那好,”那個聲音緩緩地說,帶著一種難以言表的魔力,“你別後悔。”

“即使下地獄也不後悔!”

我感到一股氣流——說不出是溫暖如春還是寒冷刺骨——向我襲來,將我包圍。當那股暗流融入我的體內,感覺彷彿同時接受烈火焚燒與寒冰刺骨,但這感覺漸漸緩和,隨之而來的則是無法比擬的舒適,如同瞬間從地獄升入天堂,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來到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上。

我已經死了嗎?這一切只是一場夢?我越過窗戶便墜落到了石板路上並且長眠?

但隨後我發現自己還能動,於是兩手撐地坐了起來。

原來我置身於一座巨大的廢墟之中。昨夜夢中的神秘古宅此時卻成了殘垣斷壁。而我就躺在廢墟內部的地板上。

我一邊環顧著四周,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

對,這個動作是我無意中做的。

但隨後我異常驚訝地看著自己。我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站立在了地面上。

我忘了自己當時的表情是在哭還是在笑。

我勇敢地邁出兩步,儘管在之前的生命中從未學步,但我驚異地發現自己的雙腳不僅可以支撐身體,而且行走自如。

我飛快地跑出了古宅廢墟的大門。

天亮了,但雨後的陰霾依然籠罩著上面的蒼穹。

而在我眼中這世界有如光芒四射的明亮天堂!

我認得這個地方,母親爲數不多第幾次帶我去教堂望彌撒,雖然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對於一年只出幾次門的人來說,仍然可以清晰地記得每個路過的地方。

認準方向之後,我便邁開大步快速朝家的方向跑去。

奔跑的感覺如此歡快!對於一個之前連走路都是奢望的人來說,盡情的奔跑無異於展翅飛翔!

我對每一個路過的行人揮手致意,並不擔心會有人驚異於自己的改變,因爲幾乎沒有人認識我。在這之前我就是個關在牢籠裡的小鳥,但我對自己說,不出三天,我一定要訪遍整條街甚至整個小鎮的鄰居,走著或者跑步去叩響每一扇房門。

當然最先叩開的將是自家的房門。我邊跑邊想。時間還早,媽媽或許以爲我還沒起牀呢。當她帶著些許睡意爲清晨第一個訪客打開門的時候,天啊,我彷彿已經看到了她那驚訝的表情。

“克洛伊?親愛的,怎麼會是你?你這是……”

就這麼一口氣跑到我家所在的那條小巷,已經看到那略帶坡度的石板路了——之前我只能透過窗戶望著它。

我看到那條石板路鋪展在我的眼前。小路上聚集了很多人,仔細一看竟然都在我家的樓下。人們都看著我家的舊房子。那房子已成爲一片灰燼。

我怔在路口,心如同被鋒利的寒冰刺穿。

我忘了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

我忘了自己是如何跌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我忘了身邊的人是如何拽住我的胳膊,阻止我衝進搖搖欲墜的廢墟中尋找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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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自己是如何痛斥上帝,因爲我讓他帶走的是我的生命,而不是我母親的。

我只記得,那一天是我十二歲的生日。我在無盡的痛苦與悔恨之中告別了自己的童年。

之後的幾年我開始了一個人的流浪,離開了奧克漢頓,離開了德文郡。那幾年的我就像是一隻遊蕩的幽靈,我的肉體彷彿已經死了,和媽媽一同在那所老房子裡被一場大火吞噬。我打過幾分零工,還給人家當過一段時間的學徒。我沒有向任何人說起自己的不幸,因爲我相信那是上帝對我的懲罰。我唯一帶出來的是一本平裝版的《格林童話》,媽媽送給我最後的生日禮物,奇蹟般地從那場火災中倖存了下來。遺憾的是母親沒有親自把它交到我的手上。

我十四歲的那年,東歐爆發了戰爭。戰火陸續蔓延了大半個歐洲,乃至世界各地。在那些戰火紛飛的慘淡歲月中,很多人奔赴沙場,有的就再也沒能回來。戰爭如同黑色的瘟疫,逐漸吞噬著人們的生命、靈魂乃至希望。我漂流過英格蘭南部的一些地方,穿過大片的荒原和丘陵,走過陌生的城鎮和鄉野,來到了一個彷彿沒有色彩的城市。

多年之後,當我第一次看黑白電影的時候,便不由地回想起倫敦給我的第一印象。灰暗的城市,灰色的建築,以及籠罩在其之上的灰色的天空。工廠永不停歇地排出濃煙,陰霾在城市上空爬行,給街巷蒙上面具。條條石板路被電車和汽車犁開肚膛。夜晚歸屬於煤油街燈的光芒,歸屬於小巷中的陰影。在這座陌生的霧都,在戰爭剛剛結束的時候,我帶著兒時的童話之夢,帶著幽暗歲月的塵封淚痕,迎來了黯淡迷茫的十八歲。

初來乍到的我,首先驚異於這座城市的高大建築,以及有軌電車。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餐廳當服務員,憑藉這點微薄的工資,在東區租了一間陰暗狹窄的小房子。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東區是倫敦最擁擠的貧民區,這裡街道狹窄,房屋陳舊稠密,聚集著困苦的工人和潦倒的流浪漢。這裡也是地痞流氓和罪犯的孳生地。

那個時代,街燈與霓虹招牌將街道裝扮得流光溢彩,穿透了城區的暗影。夜總會、舞廳,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娛樂場所,壅塞在兩側的行人道旁。街道兩旁滋長出無數煙霧繚繞的狹長小巷,深處寄生者一連串日漸衰敗的妓院。

我在餐廳的工作每天需要從早忙到晚,下班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然全黑。我在城區坐上清冷沉寂的有軌電車(一開始我總覺得這東西就像是一隻遊蕩在街道上的空殼幽靈),帶著一身的疲憊慢慢滑行至東部邊緣,然後在夜色中步行回到出租屋。那個年代的東區就如同世間被上帝遺忘的角落,罪惡與貧困幽靈的放逐之地。每當夜晚的這個時候,我總要步履匆匆地穿過一條條骯髒的小路、昏暗的窄巷。破敗的牆壁和昏暗的陰影裡隱藏著蜷縮的影子和空洞的眼神,彷彿陰曹地府裡的孤魂野鬼。

我租住的那間陋室比墓室大不了多少,只放得下一張狹窄的木板牀、一口微型儲物櫃和一副吱呀作響的單人桌凳。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公共的,水電限時供應,沒有供暖設備。樓道陰暗狹窄,一扇扇緊閉的木門如同破敗不堪的棺材板。剛住進來的頭幾晚我總是難以入睡,直到逐漸習慣了這簡陋的牀鋪、陰冷的空氣,以及那給人帶來莫名窒息壓抑感的黑暗與死寂。我的隔壁住的是一個叫莉迪亞的妓女,雖然只有二十歲,卻顯得蒼白憔悴。她有著一頭細細的棕發和一雙空洞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莉迪亞每天都要把剛出生不到一百天的孩子放在一個頭發和牙齒幾乎全部掉光的老太太家裡幫忙照料,自己跑到街上去拉客,卻幾乎掙不夠孩子的奶粉錢。

一天夜裡,我剛剛入睡,忽聽樓道里隱隱傳來女人的哭聲,在這黑暗的夜晚和地穴般的公寓裡顯得悲痛淒厲。莉迪亞的孩子在飢餓與寒冷中無情地離開了她,把她一個人丟在了這殘酷絕望的世界上。

那晚我徹夜未眠,恐懼與悲痛攝製住我。我不由地全身戰慄,這破敗潮冷的舊公寓如同是攝人靈魂的魔穴,不知有多少絕望潦倒的人在這裡死去,不知有多少幽靈棲居在這裡,冤魂滲入潮溼陰冷的牆壁,將整個公寓侵蝕成了一座陰暗可怖的墳墓。

我很想幫助莉迪亞,但我自己的活得也很艱辛。我唯一的生活來源,那家小餐館的服務工作,也因一個小失誤而丟失了。我每天從早忙到晚,累得暈頭轉向,但儘管如此,老闆們還是不能原諒我將一盤菜送錯桌子。

“要是都像你這樣沒心沒肺,還會有誰來我們的餐館吃飯!”

半個多月辛苦工作的報酬都沒有拿到,那個長得像是矮子丕平的店主就將我掃地出門了。

回公寓的路上我沒有乘坐電車,想到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恐怕連吃住都成問題,我現在連一便士都不捨得花。

走到龐恩大道上的時候,我不由在那座高大建築的旁邊停了一會兒。我每天乘坐有軌電車上下班的時候總能在它的腳下路過,這座神秘詭異的花崗巖建築彷彿矗立了幾個世紀的教堂,又像是德古拉伯爵的城堡,既給人誘惑,又令人敬而遠之。我平日每每路過的時候總會不由留意,想象著他的用途和發生在裡面的故事。我甚至夢到過它。在夢裡,它是座進去之後就再也走不出來的魔鬼宮殿,一座死亡循環之城。當時我駐足在它的腳下,站立在路中央正對大門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觀望,卻遲遲不敢走近。它有著一扇玻璃大門,這在當時還比較罕見。我遠遠地望著,想透過玻璃門看清裡面的擺設,但裡面好像太昏暗了,玻璃上反射著街道的影像,我在裡面隱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種感覺很奇怪,自己的身影朦朦朧朧地映在遠處的玻璃上,卻如同有另一個自己在門的另一面隔著玻璃與我對望。我看不清她的臉,卻感覺她的表情彷彿很詭異,似乎是在對我冷笑。我瞇著眼睛仔細觀察,心裡卻不由地緊張起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地在我身邊響起,嚇了我一大跳。

“恐怕我們這裡已經招滿了,小姐。”

我猛地轉過頭,一個蹩腳紳士打扮的人站在面前,他的頭髮不知是太長時間沒洗,還是刻意抹了什麼別的油。

“不,先生,”我說,“我不是來……”

“是來找工作的嗎?”又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這次是從路邊建築的方向傳過來的,我和旁邊的那個人同時轉過頭去,只見那玻璃門打開一半,一個人的上半身從門裡探出來。

“不,我不是……”

“頭兒不是說已經招滿了嗎?”我身邊的人大聲說。

“可能還需要點兒別的,”門口的人說,“先叫她進來吧。”

“先生還需要點兒別的嗎?”這是我在餐館服務的時候經常會說的一句話,他們的口氣似乎並不把我當人看。

旁邊的那個人領著我往裡走,走進大門的時候我有那麼一閃的憂鬱,因爲在我的夢裡,這是一座“生人勿近”的黑暗迷宮。

進門便是一間大廳,而不是大殿。看來這座建築的年代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古老。

“我們找的演員已經夠了……”領我進來的那人對另一個人說。

“我沒說要招她當演員,”那人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示意我們跟著他,便自顧掉頭朝裡走去。

演員?難道這地方是……

我默不作聲地跟著走,心想這次歪打正著,倘若能借機找份新的工作,那倒也不錯!

我們拐了個彎,然後沿著一條長長的走廊向前,那人推開一扇門徑自走了進去,我跟在後面。

裡面是一個很大的空間,放眼可見一排排的座位,粗略估計足有成百上千。最前面是一座寬大的舞臺。

很顯然,我進來的是一家傳說中的歌劇院之類的地方。

“我想這裡恐怕還需要一個清潔工,老弟。”我旁邊的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一邊看著這片寬闊的場地,“現在的人越來越不講衛生,簡直把這樣一座藝術殿堂當成了聚餐廳!還以爲到這裡來的都是些體面的上層人士,原來都是一羣豬!”

“感情!我要的是感情!”前面遠處有聲音在大聲說話,顯然是對著舞臺上的那幾個人,“不,不是莎士比亞的那種煽情!這都什麼時代了……”

“我們不是招過清潔工嗎?”我旁邊的另一個人說。

“以前招的都是些腿腳不靈老太太,半天下來還掃不完,之後進來的觀衆總抱怨腳下衛生條件差,儘管他們自己也乾淨不到哪兒去。”

“釋放感情!你們不是沒有表情的木偶!要用豐滿的肢體語言感染觀衆!至死不渝!永不屈服!觀衆們是來流淚的,不是來打瞌睡或鬨堂大笑的!”臺上的人依舊旁若無人地大喊。

“工資還是跟以前一樣嗎?”我旁邊的人問。

“噢,別開玩笑了……”

我以爲接下來那人會說,手腳利索的年輕人怎麼能跟以前的比!想不到他說的是:

“先試用一個星期,省的到時候我們還得換!”

這兩人在我面前一唱一和,好像我根本就是個沒有自主意識、不會說話的騾子。

“那麼,你聽明白了嗎?這位(Miss)……”

“我叫克洛伊,先生。”

“還有問題嗎?”

你們甚至沒有徵求過我的意見!

“誓不回頭!哪怕就此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臺上那人慷慨激昂的演講幾乎就要把我的目光牽引過去,但我仍然乾淨利落地作出了回答。

“沒有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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