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檬驕傲地看著她憤怒,猖狂地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珠兒也笑。
“還不掌嘴?”畢竟,瘦女人還是人,而且還是掌管冷宮的人,雲宮宸淵沒有多餘的妃子,而老一輩的妃子們,該死的已經死了,不該死的也死了,應該很久沒有被貶入冷宮的女人了,這女人很久沒有實權了,應該很寂寞,今天可以行使職權,應該很高興。
兩個丫鬟聞聲上前。
珠兒笑容立刻斂去欲上前,卻被青檬攔住。
兩個丫鬟一人擡起左手對上青檬的右臉,一人擡起右手對上她的左臉,看來是輪迴戰。
“拍”響聲久久不能散去,兩個丫鬟呆呆地,震驚地看著被打的女人,動手的人不由自主地看著自己的手。
瘦女人顯然不相信,本來就大的眼睛更加大,像要馬上掉出來。
青檬剛纔使勁渾身功力,纔在瞬間把瘦女人拖到自己的位置,說實在的,她功夫不到家,使了很大的勁。
氣定神閒地伸手拍了拍溼淋淋的衣服:“珠兒,咱們曬太陽去,別耽擱了他們。”
兩人臭美地對視一笑,大搖大擺出門去了。
陽光慘白刺眼,照在破敗的屋頂上,叢生的雜草間,仍然有幾隻烏鴉停在樹幹上。
“咕嚕”不知是珠兒肚子發出的聲音還是青檬的,或許是他們兩個的,默契地對視一眼,餓了,卻沒有說話。
撲騰,一陣振翅高飛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呱呱……”的慘烈的聲音,烏鴉羣落在屋頂上,許是餓得發狂了纔會叫得如此慘烈,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
烏鴉慘烈的叫聲讓珠兒害怕,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卻不敢直視那些烏鴉深邃的眼睛,如狼一般,讓她想起風雨交加的夜晚,和狼搏鬥。
青檬瞇著眼睛看屋頂蠢蠢欲動的烏鴉羣,天下烏鴉一般黑,所有人都覺得烏鴉是不祥之物,以前她也和大家一樣,覺得烏鴉是不祥的,此刻看見烏鴉,卻覺得烏黑髮亮,極其好看。
“帝后你在想什麼?”相處這麼久,珠兒幾乎能看懂青檬,至少現在知道她心裡有什麼主意了。
青檬道:“烏鴉想吃我們的肉呢!”
珠兒無語,這她早就看出來了。
青檬繼續道:“我也想吃烏鴉的肉。”
“啊……”珠兒以爲自己聽錯了,不過青檬通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她立刻冷靜。
青檬繼續瞇著眼睛看著烏鴉羣一會兒撲騰翅膀落在枯樹上,一會兒“呱呱”叫兩聲撲騰著翅膀落在房頂上。
青檬手心裡掂著石子,眼睛微瞇對著屋頂虎視眈眈的烏鴉羣的其中一隻。
“快……”
隨著氣勢洶洶的五六個太監,烏鴉羣被驚起,撲騰著振翅飛散開去。
“我的食物。”青檬怒視著匆匆圍上來的太監,瘦女人擡起枯瘦如鷹爪的手,輕輕一招,面無表情的太監匆匆們圍住她們,瘦女人身邊還有兩個丫鬟,就是剛剛青檬和珠兒看到的那兩個,這種年紀,她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珠兒憤怒:“真是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
“少和他們廢話。”青檬把珠兒藏到身後,摩拳擦掌,心裡有恨有怨,都需要泄出來。
伴隨著青檬嗨,哈,吼的聲音,擡腿,踢,橫掃,飛腿,連環踢,擡手格擋,太監們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不斷地哀嚎。
青檬可沒有和他們鬧著玩,體內那股真氣穿梭得更快,似乎有隨心而動的靈感,下手快狠準,加上發出來超常力量,很快太監們渾身上下皆是青紫相間的腫塊,還有嘴角溢出少許的血,青檬還保持著跆拳道固有的姿勢,。
珠兒拍手稱好,歡喜地跳躍。
瘦女人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表情,驚訝的,驚恐的,但極其細,再厲害的人進了冷宮,那就是一隻腳踏入閻王殿了,可由不得她。
仍然冷漠地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走,連地上哀嚎打滾的太監們她也懶得下令讓他們離開。
“站住。”青檬可不打算放過她,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瘦女人一愣,青檬輕輕一躍,翻過破舊的圍欄擋在她面前。
瘦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害怕,不過仍然面無表情:“你想做什麼?”
她身邊的丫鬟面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後退去。
青檬道:“虎落平陽被犬欺,今天不給你這隻犬一個教訓就不知道鍋兒是鐵煉的?”
不過話說拳頭打在如此安靜的女人身上,青檬還真不知道如何下手,於是苦苦做了一番思想鬥爭之後,緊緊拽住她的衣襟,惡狠狠盯著她:“警告你,再給我弄些亂七八糟的,他們就是你的下場。”青檬手掌一揮指上剛剛爬起來的太監們。
瘦女人仍然面無表情,但青檬從她有點內容的眼中看到了效果,知道再弄下去也不會有意思,索性狠狠把瘦女人摔了一個踉蹌。
“還不滾?”青檬揮袖負手背向瘦女人。
瘦女人就那麼離開了,不過步伐已經沒有來時的穩泰,丫鬟和太監驚恐地低下頭,卑躬屈膝,繞過青檬快速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帝后,太棒了。”珠兒歡喜地跑過來,拍著手。
“早就該如此了。”原來命令與征服是如此一種感覺,可惜,醒悟得太晚了。
“什麼?”珠兒沒聽清楚。
“沒什麼。”青檬恢復常態,“我們繼續等烏鴉上來,餓死了。”
早晨陰冷,快到正午時的太陽已經更加的毒辣了,烤得雜草厭厭地低垂著腦袋,卻依然是慘白的,像屍體一樣慘白。
原來太陽也是有區別的。
烏鴉是何等的靈敏,更何況是餓到極致的烏鴉,大活人時就恨不得撲下來飽餐一頓,太監身上留下的少許的血液更是引得它們抓狂,不停地撲騰翅膀,變換位置,越來越接近地上的血痕。
青檬四周搜尋,上前兩步,撿起幾塊石子,靜靜地,等著烏鴉羣穩定,時機成熟,手輕靈劃出,石子飛起,拍拍拍……石子擊中烏鴉的聲音,烏鴉振翅的聲音。
從屋頂滾下兩隻烏鴉。
珠兒興奮羨慕地跑過去撿起烏鴉。
犯愁:“帝后,怎麼弄啊?”
青檬接過來,皺眉,第一次弄羽毛類的動物。
扒皮,清洗,生火,當然,水和火都是青檬逼著剛纔被打傷的太監要來的,天知道,這裡什麼都沒有。
她們坐在陰點的屋檐下,一股肉香味,想不到烏鴉的香味和肉的味道差不多,火堆烤得厲害,珠兒連連後退,青檬的手不斷地翻著肉烤,眼神暗淡,面對火堆竟然一動不動,顯然,心神已經不在這裡了。
珠兒難過極了,搖了搖青檬。
“怎麼了?”青檬回神。
珠兒笑著說:“帝后,你退一點吧!珠兒都不知道是烏鴉的肉還是你的肉味了。”
“啊……”青檬大叫一聲鬆開肉架上的肉連忙跳得遠遠的,全身被火烤得火辣辣的痛。
“死了死了,烤死我了。”她一面跳一面拍著被火烤的地方,咿咿呀呀地叫。
坐在屋檐下,扛著焦黃油嫩的肉,鳥兒的模樣,青檬看著烏鴉那細胳膊細腿的,突然想起看過的一個電影裡面那兩個人,烤了一隻剛剛孵出來的小雞,哈哈哈,她們的烏鴉可比那個好多了。
吃著吃著,突然又想起他了,很不爭氣的。
回憶不斷地浮現,他在她旁邊靜靜地看書,他溫和地看著她,雖然沒有對凌貴妃那麼溫柔,但也算得上溫和了,因爲她還想起他憤怒的,嗜血的眼睛,心臟突然抽痛,尖銳地痛著。
珠兒狼吞虎嚥,手中的肉已經沒有了。
看著青檬發愣的表情,手中的肉才咬了兩三口,這一點都不像平時的青檬,她也很難過,心痛,關切地看著她:“帝后,你怎麼了?”
青檬心裡完完全全被雲宮宸淵的身影占據,根本聽不見珠兒說什麼。
“帝后,帝后……”珠兒慌了,連忙扔下手中的骨頭扶住青檬。
“珠兒,”青檬猛地撲進她懷裡,哭了,她忍不住了,心裡好痛好痛,“珠兒,我又想起他了,好想好想,我是不是很沒有用啊?”
珠兒抱住她顫抖的肩膀,她多想能夠替她痛,但是她不能,她只能陪著她哭。
慘白的日光中,一抹青色影子輕輕一晃,沒落檐下。
聽完穿落的稟報,雲宮宸淵面無表情地擡手,穿落委身一揖,青色的聲音消失在密林中。
擡起頭,湛藍的天空深邃,萬里無雲,而他,心裡是落寞的,陰暗的,卻也是溫暖的,因爲她的想念。
她的笑,她的鬧,她的歌聲,她耍賴的樣子,她綠色的裙襬,無時無刻不纏繞著他。
鬼使神差地來到尚陽宮,忽略掉跪伏行禮的宮人,走向那幾畝的地塊,雲宮炎煊也在,明公公淡淡地給他使眼色然後不緊不慢地跟著雲宮宸淵,雲宮炎煊瞭然,同時和若香對視一眼,兩人也不緊不慢地跟著。
行了一段路,雲宮炎煊假裝突然想起什麼,問若香說話:“那片叫做什麼勿忘我的紫色花兒派人去割掉了沒有?”
“還沒來得及呢!”若香也恍然大悟。
兩人聲音不大,但云宮宸淵聽得清清楚楚。
雲宮宸淵身子一僵,勿忘我,勿忘我。
“簡直是胡鬧,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雲宮宸淵憤怒喝道。
雲宮炎煊和若香神色慌張,若香連忙跪在地上,但心裡卻暗暗高興。
“王上,是煊兒自作主張的,那片花還真是浪費了一片好地……”
雲宮宸淵鋒利冰冷的眼神打斷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