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不會了?”青檬做起身,本能地把袖子掠得高高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她看他一眼繼續道,“一個被箭射傷的人,剛巧被一個路過的姑娘給救了,當然,那姑娘是個大夫而且人又漂亮,你能保證他們之間不會擦出火花?”
雲宮宸淵看著這樣的青檬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他的帝后?動不動就把袖子掠得跟土匪一般,是不是該考慮廢后的事了?
青檬被他的表情嚇得一愣一愣的,他這樣的笑是什麼意思?
“大概會。”半響他淡淡道
夜風吹來,涼絲絲的,很舒服。天上的星子眨巴著眼睛,很美。也,很寧靜。
“最美好的年紀遇到最對的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幸運的事。”青檬抱住他的胳膊。
他的心猛地一痛,像被數萬只螞蟻在啃食著他的心臟。
深夜,不語。
珠兒和若香一左一右尾著青檬,眼神曖昧地瞧著她。
“帝后昨晚上你和王上到底去哪裡了?”若香實在忍不住胳膊挪了挪她。
青檬閒閒地喝著凌姑姑煮的豬蹄湯,凌姑姑也是在尚陽宮有廚房之後學的燒菜,豬蹄湯特別好喝。
“若香,你信不信我給你定一個威逼主子的罪名?”青檬淡淡道。
若香嘴巴一癟小聲嘀咕:“帝后怎麼變小氣了呢?”
“說主子是非,珠兒說主子是非該當何罪?”青檬依然淡淡地喝著湯。
“那要看主子心情了?”長道湊過來笑嘻嘻道。
若香嘴巴癟得更加厲害,狠狠瞪了長道幾下。
青檬想起雲宮宸淵臉上的笑意掩飾不住:“約會去了。”
帝后甜絲絲的表情讓整個尚陽宮都變得甜絲絲的。
時間過得快及了,樹上的葉子開始掉了,像一隻只起舞的蝴蝶,翩然落地,秋風颯爽,送走夏季的灼熱,天空廣闊無痕。
是夜,青檬正在熟睡中,半夜十分,竟覺得恍恍惚惚進入另一個世界,渾濁不清,心裡明白那是夢,卻無法清醒,腦袋悶悶沉沉的,難以安定心神,極爲不舒服。
月上中天,宮燈搖曳,雲宮宸淵還在批改奏摺,突然有侍衛跌跌撞撞地闖入打破也這一份寧靜。
“什麼事?”他隱含怒氣,顯然被打擾了很不高興,不過他也深深明瞭,不是重要的事絕不會有人闖入,所以沒有發作。
“王上不好了,凌貴妃和小王子被賊人擄走了。”侍衛腳下無力趴跪在地上,雲宮宸淵面前。
“什麼?”他猛地砸掉手中的奏摺,那奏摺瞬間四分五裂,憤怒難擋。
明凌宮有重重侍衛把守,就算他雲宮宸淵自己,也難以從中擄走一個人。
大步越過侍衛趕往明凌宮,侍衛連滾帶爬地跟上。
然而事實是,凌貴妃和小王子確實失蹤了。
凌貴妃的貼身侍女都被迷藥迷暈,卻沒有喪命。
“掘地三尺也要跟我把人平平安安帶回來。”他隱隱的怒氣,即將爆發,周身寒氣繚繞,琥珀色的眸子佈滿血影。
跪伏一地的玄甲侍衛只覺得渾身浸在冰天雪地中,卻不敢哆嗦,不敢有半分怠慢,應聲到處搜索。
被迷藥迷暈的丫鬟們被冷水潑醒,一睜開眼睛就對上這樣的場景,嚇得渾身顫抖,臉色蒼白,有一個直接立即暈倒。
衣雲最先緩過神,朝雲宮宸淵爬著上前卻被侍衛押住,有氣無力道:“王上,貴妃娘娘吃了帝后送來的叫什麼……月,什麼餅的東西,然後就說頭暈,奴婢們也吃了,只覺得頭暈,然後的事都不知道了。”
雲宮宸淵眉頭擰緊,立刻吩咐人前往尚陽宮,他已經大步朝前去了,不是他懷疑青檬,而是擔心青檬會不會也遭到毒手,有人想借此嫁禍於她。
他到時,尚陽宮已經雞飛狗跳混亂得不行,帝后也失蹤了。
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只覺得,天地就要崩了。
“王上,凌貴妃的湯裡面確實有迷魂藥。”御醫距離很遠就顫顫抖抖連滾帶爬匍匐到他腳下,御醫們也覺得天地就要崩了。
“回王上,帝后的房間裡確實有迷香的成分,是從窗戶吹入的。”相比之下,蒙將軍簡直若神人一般,挺拔高昂的軀幹彷彿永遠不會倒下的樹。
雲宮宸淵擰眉。
“但臣以爲緊緊迷魂湯和迷香是無法輕而易舉從重重把守的侍衛中將帝后和貴妃娘娘小王子帶走的。”蒙將軍道,更何況那些侍衛大部分是暗衛。
雲宮宸淵自然也不信,他本不信鬼神,但卻信師父,師父說有魔音石……
黑幽靈?恐怕只有這個他查了半年多仍舊沒有任何痕跡的組織了,自從上次之後,便銷聲匿跡了。
星影,暗月,穿落帶領暗衛恨不得將雲丘的地面翻了回來,仍舊無所收穫,昕王府是第一個查找的地方,雲宮宸淵已經無法顧及君臣之禮,兄弟之情了。而理由是昕王爺勾結判亂黨賊子,證據便是黎山大敗伯姬軍隊回來時,遭到刺客行刺,暗月在昕王府查到的黑匣子,裡面有昕王和亂賊勾結來往的書信。
但仍舊無所獲得,黑幽靈,昕王根本不知道如何聯繫。
三人跪在雲宮宸淵腳下,只覺得自己快要被他身上透出的寒冷氣息凍住。
“找,再找,一定要把人找到,”他嗓子沙啞顫抖,他不信竟有人有通天的本領,“定要把人平平安安帶回來,否則你們也別回來了。
如此重大的事件自然傾刻之間鬧得宮廷上下皆知。
暗月三人前腳剛走,蒙將軍後腳便到,也來不及顧及君臣之禮了,他匆匆把比拇指細的紙條呈上前:“王上,這是胡先生讓臣轉交給您的。”
雲宮宸淵一把接過來,只見上面寫著,“黎山之尾,幽靈之界,速來,救人。”胡嚕智軒的字跡他自然清楚,即刻吩咐蒙將軍備馬。
只覺得腦袋沉沉的,半睡半醒之間,浮現在眼前的事物模模糊糊,整個人累得緊,青檬幾次掙扎醒來都沒有成功,被鬼附身了一般。
滴答,滴答……
潮溼陰暗的石壁爬滿青苔,有些已經腐爛了,有的是剛長出來的,青綠青綠的。石壁上的水不知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有的隨著石壁流下,有的自石壁凸出的地方落下,發出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底下的石面被經年累月的水滴擊打的凹凸不平。
綿延起伏的沙丘,一望無際,安安靜靜沐浴在陽光下的沙子,金子般璀璨奪目。
噠噠,百匹狂奔的馬蹄捲起沉沉睡去的黃沙,滿天飛舞的煙塵中,玄衣男子挺拔的身姿,剛毅的側臉掩飾不住的王者霸氣,即使疲憊不堪,依然一塵不染。
胯下的馬匹,軀幹壯實,四肢修長,腿蹄輕捷,矯健無比,顧盼之際,神駿非凡。
他們已經連續騎馬行了多日,中途亦是換了幾次馬匹,試想,馬匹都受不了這遙遠艱辛的路程,人怎麼會受得了?可是他不能倒下,他心愛的兩個女子,他的孩子都在等著他去救他們,他當然不能倒下。
他是人,他是睥睨天下的王者,怎麼能輸給畜生。
馬蹄聲狂亂,誰的江山……
太陽漸漸淹沒於黃沙之中,黑風漸起,不再有白天的溫柔,刀子般的割在他的面頰,打在他身上,他卻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彷彿是一種溫柔的撫摸。
滴答,滴答……
青檬漸漸聽清水滴聲,掙扎著離開纏身的夢魘,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打在臉上,腦門上,因爲已經麻木了,根本感覺不出那是水滴,只覺得一下,又一下……
又彷彿聽到馬蹄聲,冷漠的玄衣男子,卻看不到男子的面容。
刀光劍影,竹色蒼茫,飄飄蕩蕩的白色衣袂,一塵不染,溫和的笑意……
“別走……”慌亂之中想抓住那衣袂,忽然之間由溫和的白色變成冷漠的玄色,嚇得她慌忙收回手。
玄色,白色。
溫和,冷漠。
在她腦海裡不停地轉換,不停地攪動,像織婦不停地在她腦海裡攪動織布機,痛苦難耐。
兩隻手無措地亂舞,想要抓住什麼可以減輕痛苦的東西,但始終沒有找到。
不知被痛苦折磨了多久,混沌的夢魘稍微緩和了些,青檬像獲得救贖似的,只剩下虛脫的軀殼,緊緊縮倦得像一隻受傷的蝸牛,只望尋得一絲溫暖。
轟一聲,一道耀眼的光射進來,帶著絲絲暖意,可是已經麻木的青檬感覺不到,微微睜開的眼睛被太陽光線射得刺痛。
石門大開,走進一個傾長的身影,逆光而立,橘黃的光線透過他隨風飄飄的衣袂,柔軟而溫和。
“你是誰?”這是出現在她夢中的白衣男子?但是她悲哀地發現,竟然發不出聲音。
男子緩緩蹲下身,但青檬還是隻能仰視他。
逆著光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是輕輕伸出雙手,把她撈進懷中,溫柔得青檬硬是沒反應過來,待她想掙扎,卻使不上勁。
刺眼的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本能地攬住他把腦袋埋進他懷裡,方能尋得一點溫暖。
她自然沒有感覺到她貓咪一般的動作讓他整個人一愣,不過即刻恢復鎮定,每一步都異常的堅定。
這次青檬再沒有被夢魘纏身,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她是被嘰嘰咋咋的鳥兒吵醒的,睜開眼習慣性地伸個懶腰:“珠兒……”
“姑娘,你醒了?”纖纖玉手輕輕拂開綠色帷幕,銀鈴般的聲音清脆悅耳,進來的女子一身粉色薄紗,如一隻空靈的落葉。
青檬驀地想起來,夢魘,黑暗,白衣男子……一幕幕陌生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