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陳諾的意料,當文詠杉飛快跑下車的時候,他還以爲對方會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沒想到,文詠杉離他大概一米遠的距離,就停下來了。
她的身材苗條,裡面是簡單的黑色羊毛衫和牛仔褲,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羽絨服。牛仔褲包裹著她的雙腿,修長筆直,有一種健康的曲線美。
她的雙手背在身後,手指輕輕交纏,似乎有一絲緊張。
文詠杉的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紅暈,露出一個和她的年紀一樣的羞澀的笑容,眼睛卻大膽的和陳諾對視著。
她用她的粵普,在隆安的街頭,朝著陳諾大聲說道:“你講我來了西川,要送我只大熊貓嘅!”
陳諾忍不住笑了出來,剛想來一句幽默風趣的語言送給遠道而來的香港女朋友,沒想到旁邊驟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陳諾,你在這幹嘛!”
陳諾一下子把嘴裡的話吞了下去。
只見潘程蓉穿著一身貂衣,拿著一個迪奧包,看樣子似乎是準備去打麻將。
但現在,她很顯然換了一個方向,慢慢的走了過來,眼睛盯著文詠杉就不放了,嘴裡說道:“陳諾,你朋友?”
陳諾的餘光瞥到一邊齊雲天似笑非笑的臉,他也只好露出影帝級別的微笑,說道:“媽,對,我朋友。她叫文詠杉。文詠杉,這是我媽,姓潘,你可以叫潘阿姨。”
文詠杉整個人都僵直了,滿臉通紅,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慌亂之下,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緊張地用粵普說道:“潘阿姨好,我是文詠杉,初次見面,新年快樂。”
潘程蓉最開始的表情挺嚴肅的。但看到文詠杉鞠躬的時候,她的嘴角就有了點笑意,“新年快樂。聽口音,小文你是廣東人?”
文詠杉道:“不是,我是香港人。”
潘程蓉的點點頭道:“香港啊,大城市。”
文詠杉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不過腦子裡猛的冒出一句話,瞬間就脫口而出:“其實我更喜歡小地方的。”
潘程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小文真會說話。”
她隨後看向齊雲天和他手裡拎著的箱子,道:“小齊,你跟小文一起來的?走,跟阿姨回家去,等會我叫陳諾他爸給買點好吃的回來,晚上我下廚,讓你們嚐嚐阿姨的手藝。”
齊雲天這個時候看了看陳諾,又看了看面紅耳赤的文詠杉,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在忍笑,“潘阿姨,那我就打擾了。”
文詠杉這個時候感覺大腦都缺氧了,她從千里之外趕過來,纔剛剛踏上這塊陌生的土地,和心上人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上,還在要大熊貓的時候,居然就見到了對方的媽媽?
潘程蓉和齊雲天在前面兩步遠的地方說著近況,陳諾故意拉在後面,碰碰文詠杉僵硬的手臂,小聲安慰道:“沒事,不用緊張。”
這是一句屁話。
但事已至此,陳諾還能怎麼樣?也只能說這些屁話,順其自然的看一步走一步。
但文詠杉顯然很著急,她低聲問道:“達令,你媽咪會不會生氣?我這麼突然過來,什麼禮物都沒帶。佢會唔會覺得我沒禮貌的?”
陳諾安慰道:“不可能的,放心吧,我媽挺好相處。”
雖然陳諾這麼說,但文詠杉怎麼可能真的放下心來。她甚至主動和陳諾拉開了距離,生怕被潘程蓉以爲她是個輕浮的女孩子。
之後,當她小心翼翼的跟著上了樓,進了陳諾家的家門……
來自香港鴿子籠的她,只是聽說過,但還真沒有見過有人會在客廳裡放一張檯球桌。
見她怔怔的看著那張斯諾克球桌,潘程蓉走到她身邊,問道:“小文喜歡打檯球嗎?”
文詠杉一下子回過身來,紅著臉擺手道:“我不會的,阿姨。”
潘程蓉呵呵笑道:“要不要我教你?這是陳諾他爸前段時間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想要學打桌球,就買回來在家裡玩,我陪著他打,也學了一點。”
文詠杉搖頭道:“多謝阿姨,我唔鐘意玩這些的。”
潘程蓉點點頭,笑道:“不學也好,你跟陳諾認識多久了?”
“快兩個月。”
“怎麼認識的啊。哦,是不是去年12月份的時候,他去香港?”
“嗯,是的阿姨。”
潘程蓉搖頭道:“這孩子,都沒有跟我們說過他耍朋友了。真的是什麼事都瞞,你們年輕人之間談戀愛,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只會祝福,小文,你說是不是?”
文詠杉低聲“嗯”了一聲,但馬上又想起,好像在香港之外的地方,自己不能算是他的女朋友的,於是鼓起勇氣說道:“阿姨,我不是他女朋友的。”
話都套出來了還要否認,潘程蓉只當沒聽見文永杉的話,笑道:“小文,你家裡幾口人啊?你爸媽是做啥子的?”
第一次見識到內地家長作風的文詠杉,在那裡用粵普回答川普提出的問題,齊雲天跟陳諾兩人另外一邊的沙發上也在小聲交談。
齊雲天皺起眉頭,瞇起眼睛,明明同在一個客廳,但他認真的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楚潘程蓉和文詠杉現在是什麼表情,只能嘆一聲壕無人性,放棄了。
轉頭問道:“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陳諾很冷靜,說道:“能怎麼辦?文詠杉本來就是我女朋友。”
齊雲天忍笑道:“真的嗎?那我怎麼感覺你在流冷汗?”
雖然沒有流冷汗,但陳諾確實有點不自在,哪怕他重生而來。
因爲他上輩子加這輩子,就沒有帶過任何一個女朋友見過家長。
不過在記憶中,有一個畫面他的記憶很深。
那是在2024年的春節,當時潘程蓉在美國體檢的時候,查出來胃裡有個陰影,於是就住了院。
在LA的一傢俬立醫院裡,大年30除夕夜,兩人一邊看著國際頻道重播的春晚,陳諾一邊陪著她聊天。
聊著聊著,潘程蓉突然不說話了。
那是陳諾活了三十多歲,第二次看到潘程蓉落淚。
第一次是她在天府機場登機,準備去往LA,並且不再回來的時候,她當時走進安檢門之前,回了回頭,看了看陳諾。
這是第二次。
陳諾當時手忙腳亂的安慰了很久,指天畫地發誓說那個腫瘤一定是良性。
但最後潘程蓉卻說的是,她六十多歲了,其實並不怕死。她有一句話憋了很久,本來不想說出來,因爲她希望陳諾按照自己想要的人生繼續生活。
但是,她剛纔突然看到了陳諾頭上的幾根白髮。
她的原話是:“你也不年輕了,要是媽媽走了,你以後一個人,該怎麼辦呢?”
當時,陳諾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後來,腫瘤的確是良性,潘程蓉出院後,陳諾就放心的回了國。
三天後,被人一刀送回到了20年前。
這個時候,看著文詠杉和潘程蓉的交談的畫面,陳諾一下子就想起了記憶中的那場對話,原本忐忑的內心突然安穩了下來。
也是,再怎麼渣,再怎麼不羈放蕩愛自由,也不能讓父母擔心你會孤獨終老對嗎。
雖然現在自己還年輕,還遠遠不到上輩子的那個年紀,父母也肯定不曾想過這種問題。
可是,自家知自家事,往後的時光分明歷歷在目,還不如早點讓他們放下心來。
文詠杉這個人,無論這輩子還是上輩子,給他的印象都算不錯,跟她的閨蜜似乎並不是一路人,也不怕哪天頭上多一片青草。
做他在父母面前交代的女朋友,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有了這樣的心態,陳諾對齊雲天也換了種說法:“我看我媽好像有點喜歡她,待會我跟她聊聊,如果她願意,就在隆安多住幾天。你就明天回BJ去吧。回去李老師齊教授好好過個年,等過完年,風聲沒這麼緊的時候,我和我爸媽再去你們家拜年,順便聊聊接下來的事。”
齊雲天愕然道:“你確定??”
陳諾點頭道:“我確定,有問題?”“你不怕狗仔隊拍到?”
陳諾笑了,道:“然後呢?被狗仔拍到我和文詠杉拍拖,我少了好多腦殘粉,於是我會死?還是說,因爲我耍了個朋友,我會接不到片約?沒人找我拍戲了?”
齊雲天一想,確實也是。
他加了許多經紀人之間交流的qq羣,裡面也不乏很多一線明星的經紀人,甚至有的比陳諾還火,名氣還高。
但談起自家藝人的戀愛感情,衆多經紀人都頗爲羨慕的認爲,從20歲到50歲的男藝人之中,最不怕曝光戀情的就是他背後的這位主。
理由很簡單,他們這個工作室根本就不靠粉絲吃飯。
他一不出歌,二不開演唱會,拍電視劇電影,沒有一部是恰粉絲錢的爛片。
可以說,陳諾現在掙的錢,沒有任何一分錢跟他的粉絲量的多少有必然關係。
除了他現在在放的那唯一一部紙尿布廣告。
但那個廣告纔多少錢?
那個時候看上去2年幾十萬很多,貌似陳諾他們還佔了點便宜,可幾個月之後的現在呢?
那個紙尿布老總昨天還把電話打到他的手機上,說要不要提前一年半談談那兩年的廣告合同續約的問題。
想到這,齊雲天覺得自己是陷入慣性思維了。
“好吧,你牛逼。那你想過怎麼跟夏野禾說嗎?”
陳諾看上去理直氣壯的要做人渣了:“有什麼不好說的?我準備方便的時候,還讓她們見見面。”
齊雲天驚訝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至少目前來說,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年過完再說吧。
當晚,陳必成回來,帶了一條正兒八經的二級保護動物回來,簡直是無法無天。
不過,那玩意兒燉出來的湯,味道之香醇濃郁,肉質之鮮美嫩滑,讓煲湯之城香港出生的文詠杉讚不絕口,甚至在飯後拍馬屁的時候,說回去也想買一條燉著吃。
香港女孩認不得祖國的珍稀動物,陳諾也沒好意思說,那看上去圓滾滾的玩意其實不能算是魚,不僅在外面買不到,而且吃了百分百會刑。只有在隆安這種落後偏僻的地方,運氣好的話,能夠花大價錢買到一條野生的嚐嚐鮮。那價格之高昂,要不是兒子第一次帶女性朋友回家,陳必成估計都捨不得。
晚上,潘程蓉的房間安排很有意思。
本來兩層樓,一共八個房間,一樓是客房,二樓是主人房間。她把齊雲天安排在了一樓,卻把文詠杉安排在了二樓,而且就跟陳諾的房間是緊挨著。跟他們的房間中間隔了雞犬不相聞的一段距離。
陳諾一看這個安排,立刻明白,自己沒有看錯,潘程蓉對文詠杉的觀感真的很好。
晚上10點半,陳諾走進了文詠杉的房間,而文詠杉這個時候還在她房間的浴室裡洗澡。
聽到廁所裡淅淅瀝瀝的淋浴聲音,陳諾也開始輕手輕腳的脫衣服,之後赤著腳走到浴室門口,隔著門上的磨砂玻璃,能夠看到裡面浴霸的金色強光之下,有一道肉色的模糊影子。
他慢慢的推開門,裡面那個正在塗抹沐浴露的少女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衝了過去,把對方香滑水淋的胴體摁在了牆上,用手捂住了對方的嘴。
他比文詠杉大概高了大半個頭的樣子,文詠杉顯然早有預料,絲毫不驚慌,往下一伸手就握住了,吃吃的笑:“我就知道你會過來,色鬼。”
陳諾低頭咬了咬她的耳朵,說道:“那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早點洗澡?”
文詠杉媚眼如絲,說道:“因爲我就想在浴室。”
陳諾低聲問道:“那除了浴室呢?還有沒有別的地方?”
“有啊。”文詠杉的腿開始顫抖了,她又下意識的開始說粵語了,“……你嘅手,慢一點點。”
“你快說,還有哪?”
文詠杉墊起腳,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廚房,客廳,仲有車裡。快啲入嚟,我頂唔住喇。”
蓮蓬頭裡的水滋滋滋的一直衝打在兩人的身上,陳諾和文詠杉兩人正面相對,浴霸的暖光照在文詠杉的臉上,她咬著牙,隨著身體有規律的顫動而嗚咽。
水聲太大了,陳諾將她翻了個面。
兩人在浴室裡呆了沒多久,出來的時候,文詠杉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在忍笑。
陳諾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咳了一聲,道:“純屬意外。”
文詠杉咯咯笑道:“達令,我聽baby講的,好久沒做過了,應該就是這樣的,這不關你事。我相信你,你冇問題嘅。”
陳諾呵呵道:“我當然沒問題,你讓我休息十分鐘,我證明給你看。”
房間裡的進口中央空調真是非常給力,居然在這寒冬臘月的時候,一點衣服不穿也不會感到寒冷。
文詠杉躺在牀上,分開雙腿,她吃吃的笑著:“達令,真的需要十分鐘?”
草,真是個妖精。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陳諾醒來的時候,房間裡依舊是黑漆漆的,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早上10點過了。
遮光簾的效果真不錯,文詠杉依舊睡得挺沉的,兩個人昨晚一直折騰到了凌晨三點的樣子。
足足來了三次。
雖然第二次陳諾扳回了一局,打成了1:1平。但第三局,兩人居然戰成了個平手。
陳諾也不得不感嘆,越是看上去文靜柔軟的女生,果然就越難征服。
這或許正是應了那句話。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老子要是知道陳太陽這樣引用道德經,應該會丟個金剛杵砸死他。
陳諾起牀撒尿的動作把文詠杉驚醒了。
“達令,幾點了?”
她本來是用慵懶的語氣問了一聲,結果一聽十點過,她驚叫一聲,就像彈簧一樣,一下子就蹦了起來,一雙雪白的大長腿跑得比陳諾都還快,一下子衝進了衛生間,口中還唸唸有詞:“完咗完咗……姨姨今次肯定要嫌我懶啦。”
陳諾不禁啞然失笑。
文詠杉在隆安呆了四天直到臘月29號那天才走,走的時候,是陳必成潘程蓉和陳諾一家三口一起送她去的機場。
潘程蓉給她買了很多西川特產,比如什麼張飛牛肉,麻辣兔頭,甜皮鴨之類的,還有一個給她妹妹的新手機,一套給文詠杉她母親的海藍之謎和兩條陳必成給他爸準備的軟中。
文詠杉來的時候,只背了一個包,走的時候,手裡卻多了一個箱子。
導致在機場的時候,她居然不是跟陳諾依依不捨,相反竟然是緊緊挽著潘程蓉依依不捨,讓潘程蓉也頗爲動情。
“阿姨,我下次過來,普通話一定會更好的。”
就這句話,讓潘程蓉在回隆安的路上唸了快一個小時,說文詠杉這個姑娘看上去不吭聲,實際心裡非常有數。
她從沒有說過一句聽不懂文詠杉的粵語普通話,可人家就是觀察出來了。
最後潘程蓉的總結是:
“諾諾,這個女孩子真的挺不錯的。不過呢,你們現在還是年紀太小。未來是什麼樣子,還是說不清楚,你也不要投入太深。”
然後她悠悠一嘆,“哎,你這孩子,我是知道的。個性像我,太重感情,容易受傷.”
“陳必成,你說對不對?”潘程蓉斜瞥著開車的老陳,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