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這個陰森森的山洞裡,不停地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動,心中感到無比的恐懼。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見。現在除了我自己緊張的呼吸聲之外,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
在我身後大約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個拐角,從那個拐角拐過去,再走上三四十米,就是這個山洞的入口。不久前,我就是從那裡進來的。
但現在我卻說什麼都不敢按原路走出去,因爲我的直覺明顯感覺到,有一個什麼生物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窺視著我。在這樣一個黑暗恐怖的環境中,我不敢稍有動作。生怕驚動了對方,其後果,恐怕是我無法想象的。
我手裡緊緊地攥著那個跟隨了我十幾年的護身符,一刻都不肯放鬆。如今我的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了這個護身符身上,希望它能像從前一樣,避開邪難,佑我平安。
我對這個護身符還是有些信心的,在我看來,這十幾年中它絕對不止一次的發揮過作用。有一次,它甚至救了我的命。而說起它的來歷,這還要從12年前講起。
我小時候住在天津西青區的子牙河畔。那個年代的城市開發還沒現在那麼厲害,一切都比現今的生活要原生態許多。那時孩子們的娛樂生活,基本全都取之於大自然。雖然經常受傷,但反而覺得比現在的孩子快樂多了。
當時只有一些富裕家庭的孩子能買的起玩具,像變形金剛和遊戲機之類的奢侈品,是我們工人家的孩子想都不敢想的。
不過在那個時代,終歸是窮人家的孩子佔多數。大家聯合起來不帶那些富家子弟玩兒,富家子弟自然會很不自在,然後主動將寶物獻上,供大家娛樂。孩子王點頭同意後,富家子弟才能加入組織一起玩耍。
但像我們這種喜歡野蠻遊戲的孩子,撈魚爬樹,逮鳥捉蟬纔是正課,玩具之類的東西也就是一時新鮮,玩一會也就膩了。由於就住在河邊,因此大多數的遊戲場所都離不開子牙河,我童年的大部分時光,基本都是在那條河邊度過的。
小時候我就是一個孩子王。由於父母都是工廠的工人,上班要三班倒,沒有太多時間顧得上管我。所以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便由著性子到處瘋跑,肆無忌憚的帶著全院的孩子們滿世界瞎野,方圓十幾裡內,沒有我們沒禍害過的地方。
在我小學四年級那年,有一天我父母都要上夜班。和往常一樣,臨走時把我反鎖在了家裡。
這孩子要是玩野了,是怎麼栓也栓不住的。當時的時間大約是晚上9點前後,父母走後不久,我也和以往一樣,偷偷地從窗戶爬了出來,然後招集那些平時經常和我在一起的蝦兵蟹將們,直奔子牙河去了。
當晚,我們一幫孩子有幾個在河裡撈魚,另外幾個就在河岸上生火烤魚,忙得不亦樂乎。吃飽喝足後,有幾個嚷嚷著困了要回家。但另外幾個精神頭還很大,拉著大夥兒不讓走。
其中一個孩子說咱們講鬼故事吧,看看誰的膽子大不被嚇跑。我的膽子其實很小,最怕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但爲了撐住面子,還是硬著頭皮同意了這個提議。
幾個孩子圍著火堆坐了一圈,說好了一人講一個鬼故事,講完了都各回各家。
那個年代基本沒什麼夜生活,到了這個時候,人們大部分已經上牀睡覺了。此時早已靜街無人,萬籟俱寂。子牙河畔,只有我們一羣半大的孩子還坐在那裡講著嚇人的鬼故事。
聽了兩個故事以後我就有些受不了了,越聽越是害怕。背後一陣陣涼風襲來,總覺得身後有人盯著我,但又不敢回頭去看,生怕身後有鬼。
小時候聽我爺爺說,人身上有三盞燈,頭頂一盞,肩膀兩邊各一盞,這是人的三把陽火。陽火要是滅了,鬼就能上身了。夜深人靜在外面的時候,千萬別回頭亂看,回一次頭,就滅一盞燈,這時鬼就能把一隻手搭在你的肩膀上跟著你走。回兩次頭,滅兩盞,鬼的兩隻手就都搭上了,甩都甩不掉。要是回三次頭,頭頂那一盞燈就也滅了,這時鬼就能上你的身了。
想到這兒,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兩眼直勾勾地死盯著前方,無論如何也不敢把頭轉過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裡怕得要命。
八十年代末期的天津,尤其是像我家那種比較偏遠的郊區,基本是沒有路燈的。當時的時間是晚上10點多鐘,天早就黑透了。
我心裡嘀咕著,怎麼這幾個小子有那麼多鬼故事可講?而且竟然沒有一個膽小害怕張羅回家的?直感覺一陣陣的尿急,有點要尿褲子了。好在除我之外還有一個孩子沒有講完,他講過之後,就該我了。心裡打定了主意,一會兒輪到我,我就說不講了,然後讓大家回家睡覺。
我前面這個孩子講的是‘大紫牙’的故事。這個故事在此後的許多年裡,也聽到過很多次不同的版本,但那次還是第一回聽。
只聽那孩子講道:“有一個醫院,幾年前停屍間裡出了件怪事。起初是有人發現一具屍體的大腿上被咬掉了幾塊肉。醫院的院長就開始調查,可查了幾天都沒什麼結果。
“過了些日子,又發現兩具屍體的腿上被咬掉了幾塊肉,而且腿上的傷痕都是紫色的,很嚇人。醫院就傳開了,說是鬧鬼,這個鬼是個‘大紫牙’。好多護士都不敢在那工作了,全都辭了職。這時醫院就缺人手啦,沒有護士了,院長沒辦法,就招聘了一些沒做過護士的女人當護士。
“可是過了沒幾天,停屍間裡的死屍又有幾具被咬了,而且越咬越厲害,胳膊、腿,只要是肉嫩的地方,都被咬的亂七八糟。院長沒辦法,就問看守停屍間的老頭,說你晚上就沒發現什麼人進過停屍房?老頭說沒有,每天一到半夜,就不由自主的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就出事了。院長聽了以後就下令把停屍房的老頭開除了,說他不負責任。
“可沒想到,換了人看守停屍房,還是一樣的出事,停屍房裡的屍體還是被‘大紫牙’咬了許多。這時,醫院的護士長就自告奮勇,說她來調查這件事。院長聽了很高興,就同意了。
“這個護士長當天就帶了一個小護士來到了停屍房。她們倆躲在裝死人的抽屜裡,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來咬屍體。結果到了半夜,兩個人都睡著了。到了第二天早上,發現那個小護士竟然被咬死了。這回死的可是活人,‘大紫牙’已經不咬屍體,改吃活人了。醫院院長非常生氣,就責怪那個護士長。護士長也覺得很愧疚,認爲第一天是自己睡著了,沒有盡到責任。於是第二天又帶了一個小護士,又躲在了停屍間的抽屜裡。
“到了半夜,那個小護士就聽見停屍間裡有人走動,還有吃屍體的聲音。小護士被嚇的夠嗆,看都不敢看。過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人把她的抽屜拉開了,睜眼一看,原來是護士長。護士長問她,剛纔好像大紫牙來過了,你沒看到嗎?小護士說我太害怕了,沒敢看。護士長拍拍她的肩膀說沒事,其實我已經知道是誰了。我告訴你吧,其實呀……”說到這裡,講故事那孩子突然停了下來。我雖然非常害怕,但出於好奇心,還是想把故事聽完。和其他孩子一樣,都眼巴巴地望著他,等他講出故事的大結局。
此時,只見那孩子突然陰森森的盯著我們,表情似笑非笑。映著抖動的火光,顯得他的眼神異常詭異。我不由得緊張起來,難不成是半夜講鬼故事把鬼給招來了?現在上了他的身?
忽然,只聽那孩子猛然大叫一聲:“我就是大紫牙!”
這一聲叫喊真如晴天霹靂,我只覺腦子嗡的一聲,褲襠處已經有一股暖流衝了出來。並不是因爲他故事的結局有多麼出人意料,而是在這異常緊張的氣氛下,被他如此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嚇破了膽。
圍在火堆旁的所有孩子都發了一聲喊,站起身來就四散逃跑。我被嚇得頭皮發麻兩眼發黑,連方向都沒認清,站起來就飛奔了出去。
一時間,火堆旁沒了人,大家都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跑了幾分鐘,周圍逐漸沒了聲音。我停住腳步,四下一看,忽然感覺不對,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剛纔我們烤魚的地方,向東是回家的路,向西是子牙河。向南和向北都是河岸,河岸上是大片大片的樹林。北側的這片樹林是我一直不敢來的地方,因爲這是一片墳地。
6歲的時候,我曾經在這片墳地裡親眼見過一個吊死的老頭,舌頭吐了很長,臉上青黑青黑的。那天回家後,我被嚇得一直躲在被窩裡不敢出來。當晚做夢,夢見那個老頭自己解開了栓在脖子上的繩子,跳下樹來。然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走了七步,嗖的一下,掉進地裡不見了。
因爲這個夢,我嚇得好幾天不敢自己睡覺,死賴在爸媽的牀上不肯走。自那以後,再也不敢來這片樹林了。
如今我驚嚇過度,竟然沒頭蒼蠅似的撞到了這裡,當時雙腿一軟,就要坐倒在地。
周圍除了偶爾的幾聲蟲鳴鳥啼,再沒了其他聲音。四下裡都是朦朦朧朧的,藉著月光能勉強看到不遠處一個個饅頭狀的墳頭。我頓時感覺身旁一陣陣陰風吹來,被嚇得已經死了一半。
我一時沒了主意,捂著嘴小聲地哭著,生怕哭的聲音太大引出鬼來。一邊哭一邊向後倒退著,想要回家。
退著退著,忽然間,我被一個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仰面朝天的摔在了地上。此時真是怕的要命,想要大叫卻又不敢,躺在地下眼淚如泉涌一般收不住了。
哭了一會兒,想要爬起來繼續往回走。可隱隱約約的看見在我旁邊好像有個什麼東西,體積還挺大。藉著月色定睛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魂不附體,再也把持不住,“嗷”的一聲喊了出來。
原來在我面前,竟然躺著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