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如今執筆不禁感慨,也許是天賜良機讓我認識了這位上海青年。
這也導致我萌發了爲他的經歷進行記錄的念頭。那天我敲響了他家的門,說起了此事,視我爲弟弟的他欣然答應了。既然是初次呈現給讀者他的故事。火妖案再合適不過了,這也是他接觸到的第一個兇案。然而回頭看看案子,明白了的是一位上海青年的情意和智慧。
清晨,朝陽下的原野,山丘,一派青靄濛濛。規律顛簸著的列車上,甦醒的乘客們開始碌碌續續在車廂內走動著,爲了新的一天做起準備,刷牙,洗臉,接開水,煮泡麪。
說起來,這輛車是從上海出發到廣州的。
這倒數的車廂裡並不熱鬧,三三兩兩的空位隨處可見。陽光撒進來,不免有些漠落感。畢竟現在也不是高峰期。
靠窗的杜綰散著一頭秀髮,一邊捧著樂扣樂扣的咖啡杯,一邊用手機錄起平時不多見的農田和山丘。
說起她。
她是上海華師大應用心理系的一名學生。當時父母讓她報考文科專業,例如比較吃香的小語種或者經融之類的文科專業。她一意孤行,在志願上填了個要求較高的應用心理專業。
長著象徵中國女性標緻的鵝蛋臉的她,修長的淡眉上,劉海柔順地搭在額前。腦後的發便自然地紮成馬尾。
常年跆拳道學習的她如今已經是大學武極社團的帶隊教練了。在舞蹈和繪畫方面也頗有造詣,可謂是才女。
此時,她的精神狀況並不比從前——就在昨晚,上鋪的男人播了一晚的呼嚕歌謠。
此次出行也是的原因是參加老家朋友的婚禮。
7月初接到電話,在次日下午二時便趕上了火車。可以說此次旅行實在是雷厲風行。都說父命難爲,不然杜綰纔不會放棄海歸教授講座的名額跑到連州村落參加親戚的婚禮。
連州市位於廣東省西北部,境內崇山峻嶺,丘陵崗巒星羅棋佈。
譚龍村坐落於它的環山之中,環境優美,是絕佳的修養放鬆之所。其優勢的體現最重要的還是因爲村中完好地保存著舞火獅的文化習俗。大概年年兩季豐收的時候都會進行舞獅的表演,這火獅子是重頭戲。
何謂舞火獅?相信大家一定或多或少都有聽過舞獅,黃飛鴻系列的影片中也是非常多見的。但是舞火獅,顧名思義也就可以想象。
其實,就是要將其獅身點燃並在旁人鞭炮煙火的助興下進行舞獅。據說難度還是很大的,表演者儘管身披溼麻布但任然免不了受傷。表演開始沒一會,準被**氧化所釋放的煙所包裹。火獅子反倒更活靈活現,彷彿是雲裡遨遊的真龍羣會。
消逝的文化可以招攬遊客。村長最先發現了這個優勢,便向上頭提出申請。因爲價值得到了體現,所以零四年的一根隧道打通了譚龍村的閉塞。村子改頭換貌的同時,惡魔之花便也含苞待放著。
案件的發生地,也就是杜綰要去的村落便就是譚龍村了。
幾天前,杜綰還在諮詢室裡寫著解析人格障礙的患者報告,突然接到父親久違的來電。他的聲音顯的十分親切又有些乾澀
“喂。綰兒,近來還忙嘛?嗯......上次說那實習的事怎麼樣了?”
“爸啊,早就已經去面試過了。這麼久不打電話了,什麼事阿?”她用手撩撩頭髮,這種開場白真勉強。她比較喜歡開門見山。
“這叫什麼話!誒,是這樣。”
“什麼事?”
“你譚晶姐沒兩天就要結婚啦。想讓你一起去參加一下婚禮,你叔堅持說得讓綰兒來。”也許是電話那頭的沉默,父親又補上一句:“你也好久沒回村子裡看看了。”
“譚姐要結婚了,嗯嗯。我知道。她給我打過電話了,是那個小廠長對吧?”。傳進父親耳朵裡的是一絲吸氣聲。“但是吶......爸。我也想回去,不過有個很牛的教授要開一堂講座......”
聽的出,杜綰還有些不捨得,更加起勁地轉起手中的自動鉛筆。
“我說還是回來吧,兩家平時關係不是挺好嘛。”
杜綰略帶調皮地說:“爸啊——,我還是不回去了吧?”
“不成!這個人情一輩子也還不完阿。幾年前要不是你叔,爹能活到今天.......你有男朋友了?急死我了。”按照老家的風俗,杜綰頗具大齡剩女的姿態了。
什麼嘛,簡直就是改革開放之前的思想,她不尤想。
但聽到父親激動的聲音,女兒也只好割愛一回:“嫁不出去可能嘛!盡瞎操心。我去,我去。哪你自己注意身體。”
“行了,我好的很哪。路上要注意安全,火車票幫你買好已經寄到你那裡了。我在家等你。”就這樣,“嘟”的一聲掛了電話。
不奇怪 ,父親就是這樣性情的人,不,準確的說是父女二人都是。
她不由感慨,僅比自己大一歲的姐姐馬上要嫁人了。杜綰是85年的,這麼算來譚晶當時有二十二了,在農村結婚並不算早。而常年待在上海小姨家的她,並不接受女子早婚而被帶上婚姻的鎖鏈的結果。
轟隆隆——轟隆隆——在朝陽下的鐵軌上飛馳著的車廂內。
一陣從上鋪襲來的鬧鈴聲,隨著“嘭”的一聲畫上了句號。
擡頭只見一個二十幾歲穿著紅衫的小夥子捂著額頭揉了起來。
瞟了一眼他,杜綰覺得那一頭烏黑的短髮倒是和那張娃娃臉顯得意外的融洽。隨後便跟著過路打開水的孩子一起咯咯地偷笑了起來。
男人倒並不怎麼在意,扭身把牛仔褲往腿上一套一提便利索地蹦下了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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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綰扭過頭去做自己的活。
那從背後傳來突如其來的笑聲倒是讓杜綰嚇了一跳:“哈哈哈,昨天,我的呼嚕聲一定擾到您了吧。實在抱歉啦,見諒。”等杜綰扭回頭想客套地笑笑時,男人悠哉悠哉地扭身消失在了車廂的過道里。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也還真是,這年頭誰會把碗口大小的鐵皮鬧鈴帶上火車使用那?她嘟囔著拿出揹包的畫本,對著對鋪閉眼修行的布衣僧人開始了速寫的練習。
顛簸著的時光流逝的飛快,它在人們三言兩語的交談和寂靜無聲的沉默中游離。
晚間,到了熄燈時間,姑娘仰望著上鋪做出鄙夷的表情——噢......他又打呼嚕了,還帶調,屬蛤蟆的!
枕頭邊的手機亮了,並震動了起來。杜綰一看號碼並不陌生——是譚晶的。
她隨手拎起外套走到沒人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喂,是晶晶吧。”
“喂,綰綰,你睡了嘛?”那頭的呼吸聲有些紊亂。
“還沒哪。”杜綰扭著身子披上外套。“發生什麼事了嘛?”
“我......我又看見那玩意了。”她的聲音像是剛剛哭完似的,充斥著梗咽。
杜綰之前在電話中得知過此事,但並不是很在意。她相信只是女人的多疑,但馬上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大口呼吸。你很安全,它不會傷害你。可看仔細了?姐夫看見了嘛?”她一臉嚴肅,已經嗅不到少女的稚氣了。
“嗯,周......追出去了。”音彷彿舞動顫抖了起來,話中伴著想要剋制卻又無法做到的喘息聲。
“你冷靜點,大口深呼吸。”
過了一會,她接著問:“這次看見那玩意跟以前有什麼不同嘛?”
“有......有的,它一手拿了個......鐵皮箱子。”
看來見鬼的姑娘真是嚇壞了,杜綰安慰了她好一會才掛了電話。杜綰並不相信妖怪這種東西。
一定是誰在裝神弄鬼!
她扭頭往車廂裡探探,依然只是上鋪歌謠般的呼嚕聲和軌道的摩擦聲。
火車於七月三日傍晚時分到達了連州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