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畢竟還只是個十九歲的年輕人,又是個熱血青年。他對自己太爺爺的治國理念有了質疑後,非常的煩惱,總感覺自己有點對不住闞石的培養。
昨天晚上侯寶林的敘述,讓他覺得應該更加堅持自己的觀點。他再也沉不住氣,他鼓起勇氣,連夜給闞石寫了一封長長的信。
信中他把自己的見聞和想法毫無保留的寫了出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第二天就把信寄了出去。
第三天早晨,信就到了闞石的手中,闞石從侍衛手裡接過信,還對著黎巧開玩笑說道:“老婆子,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臭小子還是第一次給我這老頭子寫信,來一起瞅瞅,看這臭小子寫的什麼玩意兒。”
“哦!伯益來信了,這倒是個稀罕事,快打開看看,這皮猴子寫了什麼東西?”正在廚房忙活的黎巧探出頭來問道。
闞石呵呵一笑打開信封,興致勃勃的看了下去。從廚房裡笑盈盈走過來的黎巧,發現闞石越看臉色越差,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這臭小子莫非闖禍了?看樣子把老頭子氣的不輕。
信寫的非常的長,闞石看了很久,雖然臉色不好,但他卻看的非常的認真。足足一刻鐘過後,闞石這才嘆息一聲,把信放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喂,老頭子,伯益說什麼了?他沒有出事吧?”黎巧有些緊張的看著闞石。
“放心,這孩子沒事。哎!也許我真的老了!辦了一件糊塗事。呵呵,你也好好的看看吧,伯益的政治嗅黨比我們強多了!”
闞石說罷,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把信交到黎巧的手裡。他從桌上拿起一根菸點了起來,噴出一口煙。
闞石自嘲的說道:“我真是給穿越者丟臉啊!竟然沒有伯益看得遠,他說的對,我教給禹兒的方法太功利了……“
”……這不是一個當政者應該採取的辦法。伯益說得對!我華夏的皇帝就應該正大光明,弘揚正氣。蠅營狗茍的盤外招的確上不得檯面。嘿嘿,上輩子咱只是個小老百姓,論起眼光長遠,我不如伯益啊!”
這時候,黎巧也快速的把李晨的來信讀完,她倒是容光煥發,滿臉的喜色。
她鼓掌笑道:“嘻嘻,打小我就瞅著這小子有出息。果然不負我所望。老頭子!你也別唉聲嘆氣了,應該感到高興。禹兒有個好兒子啊!帝國後繼有人,這纔是皇家最大的收穫。”
“嗯,你說的對!我的確應該感到高興。這個時代屬於年輕人的,也許在伯益的手中,帝國能夠創造新的輝煌。”
“嗯,老頭子,那你打算怎麼回覆這封信?你不會因爲面子而不回信吧?”
“老婆子,你太小瞧我了!雖然這封信讓我丟了面子,但這點雅量我還是有的。我要親自給他回信,虛心檢討。“
”嗯,可能我受後世功利思想影響太多了,做事情太過功利,這會害了禹兒。嗯,就這麼辦,這封信和我的回覆,都要複製一份寄給禹兒,儘量挽回我的影響吧,免得禹兒今後理政走入歧路。”
“說得好!老頭子,你果然是個偉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講道理,不怕丟面子。嘻嘻,這輩子嫁給你我就不後悔。”
“嘖嘖嘖,難得夫人如此誇讚,這話聽起來讓我老懷大慰啊!這輩子能得夫人這樣一句評價,我闞石就沒白來這個世界。有你相伴,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老頭子,今天你嘴好甜哦!好肉麻,聽的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都老夫老妻了,行了行了,別酸了,趕快去寫回信吧……”
“遵命,夫人!”
“老東西,還不快去!”
“哈哈哈哈……”
……
兩天後,李晨就收到了闞石的回信,他惴惴不安地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咬咬牙,打開信封,仔細的讀了下去。
讀完厚厚的一疊書信,李晨忍不住淚流滿面。他沒有想到,闞石並沒有因爲他直言不諱責怪他,而是在信中認真的檢討自己,承認自己的確犯了功利主義,這樣下去對國家長治久安是會有危害的。
信中對李晨的執政理念加以肯定,並讚揚:“人間正道是滄桑!”
這封信寫的很長,闞石在信中高度讚賞李晨獨立思考的能力,他用一種平等的語氣,把後世地球上第一大黨治理國家的部分方法,用適當的語言告訴李晨,闞石希望這些對李晨形成自己的治國理念有所幫助,不過闞石很謙虛的說,這僅供參考。
文章中,闞石引用後世《禮記》中的話總結道:”今大道既隱,天下爲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爲己,大人世及以爲禮。城郭溝池以爲固,禮義以爲紀。
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裡,以賢勇知,以功爲己。”
闞石信中講了多年治國中的感悟。那就是忠誠的根本應該強調“禮”,即正統意識形態,著其義,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
信中闞石誠懇地告訴李晨:”一個人貪不貪不是腦門上貼條的,一生中可以起變化,貪和廉也不是黑白分明,而是灰度漸變,
任用官員除了考慮貪和廉之外,更要考慮其才能、名望、資歷、能否服衆各種因素,成熟的統治者不會只考慮一個因素。”
李晨看完闞石洋洋灑灑兩萬多字的書信,只覺得心裡暖洋洋的。他鼻子有些發酸,沒想到太爺爺能平等的和他討論治國的理念,聽進去一個晚輩的道理。
這讓他非常的感動,太上皇常常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老人家不僅口頭上這樣說,而是身體力行,實事求是的約束自己的行爲。
這一刻,李晨,哦不,闞伯益真心佩服自己的老祖宗,太上皇纔是他學習的榜樣。他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做太上皇那樣的一個偉人。
遠在曼哈頓的闞石沒有想到,自己一個不經意的行爲,影響了闞伯益(李晨)的一生,爲他所建立的華夏帝國培養出千古一帝。
闞石夫婦更加想不到的是,這個時空,華夏帝國的第四位皇帝闞伯益成爲華夏曆史上最偉大的皇帝,被華夏的子孫後代膜拜,名氣甚至超過了開創帝國的闞石。
正是闞伯益開創了歷史上有名的“高宗之冶”,爲千年的華夏帝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後來帝國雖然也歷盡風雨,卻始終保持著大部分時間的統一。
這一切,華夏高宗闞伯益功不可沒,正是他完善了華夏帝國的法律制度,有法必依,依法治國。同時把儒學和科學,擡高到無可替代的地位。
這一切,大大促進了老百姓對華夏民族統一的認同感和崇尚科學的精神,爲這個延續兩千多年的帝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即使是兩千多年後,迫於政治形勢皇室退位,華夏帝國改爲共和制,伯益大帝的治國理念,依然被共和後的領導人所推崇。
後人這樣評價伯益大帝:華夏高宗能任人唯賢,知人善用;開言路,虛心納諫,不愧爲中華千古第一帝。
闞伯益後來撰寫之《帝範》堪稱千年帝王教科書曰:“至若長氣亙地,成敗定乎筆端;巨浪滔天,興亡決乎一陣。當此之際,則貴幹戈而賤庠序。
及乎海嶽既晏,波塵已清,偃七德之餘威,敷九功之大化。當此之際,則輕甲冑而重詩書。
是知文武二途,舍一不可,與時優劣,各有其宜。武士儒人,焉可廢也。此十二條者,帝王之大綱也。安危興廢,鹹在茲焉!”
……
早春二月,這個光景,在華夏的南方早已是草長蔦飛春光明媚的季節,可在北美紐約洲的荒原,殘冬還未過去,雪剛剛開始消融。
由於三月初的時候,將有第二批建設兵團抵達,那時候五師纔會是一個完整的農業兵團,但是爲迎接這一批人來,二月份兵團又開始了大規模的基礎建設。
於是戰士們又頂著依然如刀子吧的寒風,開始伐木和造房子。一排一排的房子很快的建了起來。
五連的宿舍在連部辦公區的西邊,東邊是家屬區,連裡的軍官最近很開心,估計是家屬能來吧,蓋房子也很用心。
家屬房是準備分給軍官的,一般是單獨的院子,帶閣樓的兩層別墅。還搭建有一個車庫,院子裡有個小菜地,可以種點黃瓜、茄子什麼的,還有一個雞圈,可以養雞。
三月初,數艘汽船載著天南地北新的一批兵團戰士,沿著哈德遜河來到五連的駐地。李昆站在連部辦公室的走廊上,看著這羣嘰嘰嘰喳喳的青年男女,覺得自己有點蒼老的感覺。
那些第一批來的“老”戰士,已經在新戰士面前吹噓起來,自己在如何如何不怕苦不怕累與天鬥與地鬥,又是如何在荒野上與狼搏鬥,情節有多曲折就有多曲折,引得一片讚歎聲。
隨著新的部隊到來的,還有從總督府調來的工作人員,這些工作人員一般都是北美地區的轉業軍人,在北美多年,都是拖家帶口的,頓時整個營地熱鬧非凡。
新的血液補充進來,人手是夠了,剩下就是趕緊搭建一套完整的編制。全連上下恐怕有五百號人,絕對超過正規軍隊一個連的編制。
李晨作爲團部下放的參謀,責任有點類似後世的指導員。主要負責財務管理和思想工作,在這裡有著絕對的權威。
連長負責全局,副連長管軍事訓練和生產。下面是文書、會計、出納、統計、農業技術員、機務技術員、衛生員、司務長、保管員。許多職位是從北美總督區調來的退伍老兵擔任。
一年之計在於春,理清了頭緒以後,這個時候連隊開始準備今年的春種。連裡組織人手準備種子、肥料和機械。
種子是總督府專門配送來的優質品種,一般有三種:小麥、玉米和大豆。一般每個連隊都有自己的實驗田,專門育種,因爲如果用大田的種的糧食作種,產量會急劇下降。
畢竟是新的墾區,自然需要總督府的大力支援。數臺大型機器陸續到位,機務班抓緊時間熟悉各種設備,調試各類機器,天天可以看到他們忙得不亦樂乎。
紐約這塊平原廣闊低平的地貌,降水集中在夏秋的冷溼氣侯,徑流緩慢,洪峰突發的河流,以及季節性凍融的粘重土質,促使地表長期過溼,積水過多,形成大面積沼澤水體和沼澤化植被、土壤,構成了獨特的沼澤景觀。
沼澤與沼澤化土地面積約240萬公頃,是曼哈頓附近最大的沼澤分佈區。溼生和沼生植物主要有小葉章、沼柳、苔草和蘆葦等。
其中以苔草沼澤分佈最廣,佔沼澤總面積的85%左右,其次是蘆葦沼澤。土壤類型主要有黑土、白漿土、草甸土、沼澤土等,而以草甸土和沼澤土分佈最廣。
五連所處的這塊平原開墾前,草甸、沼澤茫茫無際,亦有成片森林,野生動物繁多。是墾區的三大平原之一,總面積十八平方公里,可開發耕地面積六萬畝,牧草地三十萬畝。
漂筏甸子,學名叫做溼地,這在紐約州是典型的地表形態。伴隨人類的大進軍,未來可以預見,溼地將會越來越少,變成一塊塊的良田。
沒錯,人類因爲生存的壓力,向大自然索求食物本來是天經地義,當這些溼地逐漸減少甚至消失的時候,人類才發現失去的原來纔是最寶貴的。
反過來,溼地、森林的逐漸消失,又影響氣候,影響地表的徑流,影響著其它動植物的生存。
也許將來有一天,人們又回過頭來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來退耕還林、退耕還湖,何嘗不是諷刺。
這是人類與大自然之間博弈。五連將要開發出耕田三萬畝,還有二十多萬畝的牧場。三月中旬桃花水下來之後,是春耕的時間。
在這個時間之前是五連僅有的開荒的時間,否則只有秋收之後纔有空餘的時間。
連長張雲帶著機務排和三個農工排,來到離連部很遠的靠近哈德遜河的一片漂筏甸子,先用鐮刀割出事先劃定好的開荒區域,然後用火燒出一大片空白區域。
春天野草正是枯燥的時候,那火一點起,火借風勢,燒得老高,間或一些棲息在草叢的動物紛紛避難。事先割出區域要足夠大,否則引起大火就麻煩了。
等火熄滅後,數臺拖拉機拖著犁,一遍又一遍的將地翻個底朝天,將草根從地底翻出,在白天陽光下曝曬,在春天寒夜中凍死。
每隔幾天再來一遍,這纔可以種莊稼。當然這樣的地,第一年的產量不會很高,無法和熟地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