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血染赤土（三）

雖然一切都是好的，可身爲當事人的丁皓卻毫不知情，他心中無比的平靜，沒有一絲漣漪，安靜的在大樹後守著，他此刻只覺得自己身心舒暢，有著以往任何時候都沒有的澎湃的精力，卻並不知曉自己周邊天地靈氣的變化。

約莫過了兩刻鐘的時間，守候在樹後的丁皓目光一滯，眼中出現了黑衣人的身影，丁皓心中隱隱的擔憂此刻全都化作了虛無，心中更加清明起來，連同天地間的靈氣都變得空明起來，讓林中的一切生物都覺得舒暢，包括緩緩現身的黑衣人。

事情果如丁皓心中的感覺一般，原來這黑衣人在隱隱察覺到暗中有目光窺視自己的舉動，藉著收集腰牌的舉動觀察了一下四周，卻並未有任何問題，可他心中總有聲音傳來，有一雙目光正在暗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這讓黑衣人心頭大爲惱火，眼見所有的腰牌都收集完了，那被人窺視的感覺卻一直沒有斷過，他心中暗暗想到，許是之前的爭鬥耗時耗力，高度保持注意力的同時耗費了太多精力去留心林中的一切變化，再加上最後反擊的舉動實在有些費精力，讓他心中隱隱有種被人窺視的錯覺。

話雖如此，黑衣人心中也給自己尋了個說法，可他還是決定佈一個局看看，若是如同他心中猜測，那便全當自己太過緊張；若是真的有人在暗中窺視，那便出手瞭解了那窺視之人的性命。

收集腰牌後的黑衣人自然並沒有離開林子，他也估摸了下，然後在林中找了處地方藏身，他倒是要看看，是否真的有人躲在暗中觀察著林中發生的一切。

丁皓與黑衣人的感覺都是正確的，在面對這種感覺時的處理方式也是沒問題的，剩下的便是考驗兩人的耐心，比拼耐力的時候了。

顯然，丁皓的耐心與耐力要比黑衣人高出太多，這便註定了黑衣人的失敗，丁皓的成功。

黑衣人小心翼翼的緩慢的移動到林中廝殺過的地方，雖然沒有什麼危險的情況發生，可他的心中卻一直小心提防著。黑衣人移動到最後死在他手裡的灰衣人的屍體旁，小心的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情況，林中依舊是那般安靜，沒有蟲鳴鳥叫，更沒有小獸出沒。

“莫非是太過於專注，心中緊張，產生的錯覺？”

黑衣人見林中沒有異常，皺了皺眉，不自信的自言自語。

黑衣人心中雖有疑惑，卻還是做了決定，他沒有時間在這裡耽擱，一是不允許，二是做不到。因此，哪怕他還是覺得這林中有雙眼睛在看著自己，還是離去了，沒有繼續留在林中探尋。

丁皓見黑衣人再次轉身離去，此次黑衣人離去並不像頭次那般大大咧咧的，反而是小心翼翼的，丁皓心中卻沒了之前的那般擔憂，在黑衣人離去一刻鐘後便有了動作。

白貍有些不解的望向丁皓，心中有無數疑問，卻奈何無法與丁皓交流，值得跟在丁皓身後往林中廝殺的地方走去。

丁皓行走在林間，目光一直打量著周邊的情形，他越走越心驚，步子也越走越慢，到最後竟無法往前邁動了，跟在他身後的白貍只得縱身躍到丁皓的肩頭，它不願在這林間停留下來。

隨處可見的打鬥痕跡，還有那滿地的屍體。丁皓通過這滿地的屍體與隨處可見的打鬥痕跡，他雖沒有親眼目睹一切過程，卻也能感受到那些刀光劍影與慘烈的廝殺。

一具屍體擋住了丁皓前進的步伐，丁皓一雙眼裡佈滿了淚光，丁皓透過淚光能瞧見那一張青澀稚嫩的臉龐，嘴角溢出的鮮血早已凝固，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沒有合上，全是驚恐與不信，雙膝跪地，一根很尖的木頭帶著斑斑血跡透過他的前胸支撐著他沒有倒地，他一雙手一前一後左上右下的握著透過前胸的木頭，似乎想要將木頭拔出來的樣子，又似乎想要擋住木頭，不讓木頭往前伸，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無法完成了。

丁皓皺眉，眼前的屍體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喪失在這裡，實在是讓人心中不忍。

丁皓將屍體內的木頭用力拔出，扯過屍體的衣服細細將屍體嘴角的血跡擦拭乾淨，又解下一個水囊，倒了些水給屍體清洗了下臉龐與四肢，將那雙失去神采的雙眸合上，將其放在一旁，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丁皓行了不過二三十步，肉眼可見的地方卻橫七豎八的倒著各種屍體，屍體周邊的土地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微風輕輕拂過，吹動樹梢，同時也將林中的血腥味吹到各地。

唉！

丁皓心中嘆息一聲，對此卻毫無意義，他見過那些人之間的廝殺，倒下的人是沒有任何活路的，除了將自己的鮮血流淌出來染紅這一片土地，沒有人再爬起來過。

丁皓在林中有些心不在焉的走著，突然，一隻血淋淋的手搭在了他的腳上，一股寒意涌上他的心頭，嚇了他一個跳，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將殘念劍從劍鞘中拔出緊緊握在手裡，神色凝重的打量著四周。

丁皓低頭看了一眼，只見自己右腳的腳踝處竟有一隻手掌印，而且還是血手印，這讓他整個人瞬間汗毛倒豎，心中感到一陣後怕。他目光順著右腳的方向往前看去，只見到一隻血淋淋的手掌此刻正在他剛剛落腳的地方，倚著地上的小石頭停在半空沒有落到地上，不過手上的傷口卻有鮮血流出，順著手指滴落到地上。

丁皓雖然方纔被這隻突然間冒出的手給嚇了一跳，心中依舊有著忌憚與疑惑，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查看。

丁皓髮現這隻手的主人是先前與灰衣人爭鬥被殺的青衣人，此刻的青衣人閉著雙眼仰面朝天，面色微微泛白，眼看沒了血色，左手捂在受傷的胸前，那裡早已經被鮮血染紅。

丁皓望了一眼，心中將剛纔的事情當做了巧合，暗道自己不應該嚇唬自己，便想要擡腳離去，可他剛剛擡起右腳，卻見到青衣人的左手手指動了一下，接著，那緊挨著的雙眼眼皮也動了一下，丁皓知道，青衣人沒有死去，至於爲什麼，他不知道，當下也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

擡起的右腳停在半空中沒有立即落下，丁皓心中在糾結著一個問題。

救？

不救？

遲疑了一會兒，丁皓最終還是決定救人，他無法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擡起的右腳終是落在了青衣人的身旁。

扶人，喂藥，一氣呵成。丁皓將丹藥放回行囊，又取出水囊給青衣人灌下了一口水，望著倚靠在大樹的青衣人，他心中總算是輕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