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如霜,殘陽如血。
蕭長琴提著長劍穿過一片小樹林便看見路旁一家簡陋的小酒館,陣陣滷肉香氣從酒館裡逸散出來,頓時讓他食慾大動,當(dāng)下提劍走進(jìn)了那小酒館。
此時酒館的人並不多,三五張桌子零散的擺放在酒館前的空地上,有三個商客模樣的人正在一張桌子上吃著滷牛肉喝著小酒。蕭長琴警惕的掃視了一眼四周,才走到一張空桌前坐下。此時酒館的夥計也笑呵呵的跑了過來:“客官,您要點(diǎn)啥?”
蕭長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兩斤滷牛肉,一斤大麴,要快。”
店夥計立即點(diǎn)頭笑道:“好勒,客官您稍等。”說著大叫著而去:“滷牛肉兩斤,大麴一斤,要快的了。”
不消片刻,夥計將滷肉與大麴送上來,蕭長琴頓時食慾大開,正要動筷,突然一道森冷的刀光猛然從他的身體右側(cè)疾掃過來。蕭長琴吃了一驚,身體硬生生的側(cè)滑出一米多遠(yuǎn),同時右臂震動,長劍“鏗”然出鞘,劍光灑出,頓時響起一片金鐵交擊之聲。
蕭長琴掃了一眼眼前三人,寒聲道:“又是你們?nèi)齻€?當(dāng)真以爲(wèi)我不敢殺你們?”
剛纔那三個商客模樣的人此刻都是一個個手持兵刃,一臉煞氣的瞪著蕭長琴,聽了此話,其中一個手持鬼頭大刀的疤臉漢子陰嘖嘖的說道:“小子,乖乖把琴譜交出來,不然今天我等兄弟就送你去見佛祖。”
蕭長琴冷笑一聲:“就憑你們?nèi)齻€也想來搶琴譜?我先送你們?nèi)ヒ婇愅酢!闭f著,長劍一抖,匹練般的劍光頓時急速卷向那持鬼頭刀的漢子。
那疤臉漢子見狀一驚,鬼頭刀慌忙揮出,向著蕭長琴的手腕直砍而去。蕭長琴見此情景,手腕翻轉(zhuǎn),長劍頓時劃出一個圓弧,反轉(zhuǎn)而出。
“哧”的一聲,剛剛衝上來的持鋼鞭的漢子一個不留神,頓時被劍光掃中,右臂頓時被劃開一道細(xì)長的血口子,鮮血頓時從傷口處噴涌而出,那漢子頓時慘叫著連連後退。其餘兩人見此情景也不禁臉色微變。蕭長琴卻冷笑一聲,長劍劃出兩道劍弧,那兩人頓時慘叫一聲,鮮血從手腕處迸射而出,一連跌退十幾步遠(yuǎn)才站穩(wěn)身形滿臉驚恐的瞪著蕭長琴,手中兵器也是掉落在地。
蕭長琴長劍一收,冷哼一聲:“就這點(diǎn)兒本事還想搶琴譜?滾。”
那三人聽了慌忙的奔逃而去,就連掉在地上的兵器也顧不得去撿。蕭長琴冷笑一聲,正要重新坐下,突覺一股強(qiáng)烈的殺氣從身後突然卷席而來。蕭長琴心頭一凜,剛剛?cè)肭实拈L劍陡然出鞘,森寒劍氣頓時鋪灑而出。“哧”的一聲輕響,空氣中猛然擦出點(diǎn)點(diǎn)火星,蕭長琴禁不住悶哼一聲,腳下踉蹌,一連後退了四五步遠(yuǎn)才站穩(wěn)身形。只見不遠(yuǎn)處一身店夥計打扮的一人正瞪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盯著他。
蕭長琴心頭一凜,瞪視那人良久,才吐了口氣道:“久聞‘散心劍客’單厲軒劍術(shù)通神,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那店夥計卻是陰冷的一笑:“好小子,功夫不錯,沒想到眼力也這麼好。”
蕭長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是沒有想到像您這樣的前輩竟然也覬覦一本破琴譜。”
單厲軒冷哼一聲,陰嘖嘖的笑道:“蕭天帝的東西,就算是一隻破鞋也值得老夫出手。”
蕭長琴輕哦一聲道:“沒想到我爹都死了這麼多年還能勞您如此惦記。”
單厲軒嘿嘿笑道:“好說好說,小子,乖乖把琴譜交出來吧。”
蕭長琴微微搖了搖頭笑道:“讓我
交出琴譜也未嘗不可,只不過就要看看前輩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單厲軒聞言臉色一寒,身上殺氣大炙,看著他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果然不愧是蕭天帝的兒子,那就不要怪老夫手下無情了。”說著,未見他有何動作,一支殺氣森然的長劍突然自他身前爆射而出,蕭長琴神色一變,正欲出手,單厲軒的長劍已經(jīng)破空而至。眼看單厲軒的長劍就要將蕭長琴洞穿,空中突然閃出一道森然冷光,單厲軒的長劍也在一瞬間停頓在半空中。而此刻蕭長琴的長劍卻恰好抵在他的咽喉處,只要蕭長琴稍稍用力,單厲軒恐怕就要一命嗚呼了。
蕭長琴面含微笑的看著他道:“前輩,承讓了。”
單厲軒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良久才顫聲道:“不愧是蕭天帝后人,真是青出於藍(lán)勝於藍(lán),老夫輸了。”
蕭長琴聽了此話才微微一笑,收起長劍,淡淡的說道:“那這琴譜???”
單厲軒老臉一紅,長嘆一聲道:“老夫浸淫劍道五十餘年,今日卻敗在你一個後生晚輩手中,哎,從今日起老夫便歸隱山林,從此再也不問江湖之事。”說完,只見他手臂一震,手中長劍應(yīng)聲而斷,蕭長琴正要勸慰幾句,他卻已是騰身而起,轉(zhuǎn)瞬間便消失在蕭長琴的視野之中。
蕭長琴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不禁喟然嘆道:“他雖然劍法不如我,但畢竟有數(shù)十年的功力卻是我遠(yuǎn)遠(yuǎn)所不能及的,倒是我過於取巧了。”
正在他思慮之際,只見一個小老頭畏畏縮縮的從小酒館的竈房處鑽了出來,卻是那小酒館的老闆。
小老頭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四周,纔對蕭長琴豎了個大拇指,笑嘻嘻的說道:“小夥子,你可真厲害,一下打跑了四個人。”
蕭長琴聞言微微一笑,心道:“這等平民老百姓自然不曉得江湖爭鬥。”想到此處不禁又是微微一笑,然而他的笑容剛剛擠出,整個人卻突然向後暴射出去,臉上滿是震驚訝異之色。
小老頭卻依舊笑呵呵的看著他,蕭長琴吃驚的看了看已經(jīng)變的烏黑的右掌,臉色瞬間變的鐵青,瞪著那小老頭驚懼的說道:“你是千手雲(yún)翁?”
那小老頭聞言愣了一愣,隨即便笑呵呵的說道:“好說好說,蕭二公子果然見多識廣,竟連老朽也識得。”
雖然心頭早有預(yù)感,但是蕭長琴聽了他的話依然是心頭巨震,臉色瞬間變的慘白無比。若說“散心劍客”單厲軒是當(dāng)世高手,那眼前這千手雲(yún)翁便是高手中的高手。千手雲(yún)翁早在三十年前便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器行家,到如今幾乎可以算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最重要的是此人極擅用毒,下毒手段常常出人意表,殺人於無形之中。當(dāng)年蕭天帝一代劍帝,所敗高手不知凡幾,這千手雲(yún)翁雖然也在其列,但事後蕭天帝卻謂人言道:“千手雲(yún)翁,武功平平,暗器一流,用毒之術(shù)卻堪稱百年難遇之才。”
一陣微風(fēng)吹過,林中傳來一陣“颯颯”輕響。蕭長琴緊握著劍柄,惡狠狠的瞪著千手雲(yún)翁,額頭的冷汗猶如一條條小蛇一般從臉頰滑落,由此可知他在忍受著何種痛苦?恐怕此刻就算有一個三歲孩童要來殺他,他恐怕也無反抗之力。
千手雲(yún)翁卻樂呵呵的看著他,絲毫沒有動手殺他的意思:“二公子,老朽念在與蕭天帝有幾分交情的份兒上,不忍看他絕後。你若乖乖把琴譜交給老朽,老朽定會解了你身上的毒。”
蕭長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強(qiáng)忍著萬蟻噬體之苦,冷笑道:“不知羞恥的老匹夫,《天帝琴譜》就在我身上,你有種便來取。”
說完,身子卻勉強(qiáng)一直,一張英俊的臉上滿是不屑與痛苦之色。
千手雲(yún)翁聽了卻是嘿嘿一笑,好似早已料到他會如此說一般。只見他走到一張桌椅旁坐下來悠然說道:“二公子,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蕭長琴聞言一怔,正詫異這老頭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時,卻聽千手雲(yún)翁笑瞇瞇的說道:“你把琴譜給老朽,老朽便告訴你當(dāng)年害死蕭天帝的人都有哪些。”
蕭長琴聽了此話神色劇變,一張英俊的臉上頓時佈滿驚疑之色。千手雲(yún)翁卻微微一笑說道:“當(dāng)年蕭天帝神功蓋世,劍法超羣,放眼宇內(nèi)無一人是他敵手,按理說衆(zhòng)多武林同道對他當(dāng)時敬畏有加,可惜他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說到此處,千手雲(yún)翁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陰冷的殺氣緩緩從他身上升騰而起。蕭長琴見了頓時一陣心驚。卻聽千手雲(yún)翁突然冷笑一聲,說道:“所以,他纔會得罪如此多的人,到最後不得善終。”說到最後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蕭長琴瞪著他,臉色寒到心底,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爹當(dāng)時身中劇毒,是不是也是你下的手?”
千手雲(yún)翁聽了,猛然止住笑,瞪著蕭長琴惡狠狠的說道:“不錯,不僅僅是他,就是七年後的今天,蕭家莊上下一百餘口也無人能逃過我的手掌。”
蕭長琴一聽到此處,頓時臉色大變,猛然噴出一口血來,整張臉慘白的嚇人。千手雲(yún)翁見狀一愣,隨即便又哈哈大笑起來,仰首大笑道:“蕭天帝,我說過,你賜給我的我必定百倍奉還。”
蕭長琴只覺胸中滿腔怒火,他本以爲(wèi)家人遇難乃是單純的魔道妖人爲(wèi)奪取琴譜而來,沒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wèi)眼前此人。想起家人的慘死,蕭長琴頓時殺心大炙,濃烈的殺意宛如潮水一般瞬間席捲而至。慘烈的殺氣一絲絲的從他的身體中逸散而出,周圍的空氣好像也在這一瞬間凝固下來,小樹林的“颯颯”聲也悄然而止,周圍的風(fēng)聲也在這一瞬間嘎然停下。四周寂靜的如死穴一般,甚至連蟲鳴鳥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重重的殺氣鋪天蓋地的輻射而出。
千手雲(yún)翁陡然覺出此變化,忍不住臉色大變,腳下不由得退了幾步,滿臉震驚的瞪著蕭長琴:“你???你?”
蕭長琴猛然擡起頭,瞪著一雙血紅的雙瞳,厲喝一聲:“老賊,拿命來。”“來”字剛剛出口,蕭長琴手中的長劍已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向千手雲(yún)翁的咽喉。
千手雲(yún)翁臉色大變,急忙晃動身形,縱是如此他依然陡覺一絲涼意從脖頸傳來,伸手一摸,不禁臉色劇變。若不是他閃躲得快,恐怕蕭長琴的長劍縱然刺不穿他的咽喉也能切開他的頸動脈。
千手雲(yún)翁驚極懼極,是想不到蕭長琴命已垂危竟還能發(fā)出如此凌厲的一劍,哪裡還敢做半分停留?身體剛一晃出便立即騰身逃遁而去。
蕭長琴一劍刺出,已是幾近油盡燈枯,原本一直被其內(nèi)力壓制的毒素瞬間爆發(fā)開來,蕭長琴只覺胸腹間一陣癢痛交加,忍不住痛呼一聲,一口烏血噴出,整個人的神志也變的恍惚起來。模糊中,他只聽見一兩聲嬌呼,緊接著便覺自己的身體被一直柔軟如玉的手抓住,之後???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了知覺。
和煦的陽光緩緩鋪灑下來,如少女的玉手一般輕撫著大地。蕭長琴艱難的睜開雙眼,直覺後背有一股股的熱力傳來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不斷遊走,伴隨著那熱力的遊走,一股股濃烈的睏意也是一遍遍的沖刷著他的心田,直到最後他實(shí)在難以抵擋那濃重的睏乏之感才又沉沉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