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陽光和煦,綠草如茵。正是賞春踏青的好時光。
青州城外,一江春水如碧,岸邊芳草萋萋,野花如繁星,點綴其間。踏青的小夫妻攜手同遊,放風箏的兒童歡笑著跑過。急得他們的父母家人在後面直叫慢點,小心點。
繞河柳枝翠,風送新花香。時有踏青人,笑語花葉間。
河岸上,兩名身著長衫的青年,吟哦著詩句,緩步而行。左邊的那位長身玉立,眉目俊朗,笑道:“修言兄,你這詩對仗可是不大工整。”
右邊的那位大笑道:“我本不擅長詩詞,隨性罷了。子舒莫要取笑我纔好。”他長得高大魁梧,眉目之間英氣勃發。
林子舒也笑了。“修言兄爲人灑脫不羈,正是子舒欽佩的。”
這兩人,便是林子舒和他的學友李修言。
李修言本是青州人,不僅習文,更愛好武學一道,不但拳腳功夫了得,劍術更是師從名家,造詣極深。
幾個月前,他遊學到了路州,和林子舒在書院相識,一見如故。上次林子舒便是託他打探了羅府的情況。
眼見林老爺一心要結親,林子舒心有不甘,也恐傳聞不實,便跟著李修言來到青州,想親自了解一下未來岳家的真實情況。
今日趁著大好春光,兩人便結伴來城外踏青。
一個風流瀟灑、一個英氣勃發的兩名青年才俊出現在江邊,引得不少踏青女子駐足回望。
李修言忽然問道:“子舒,你當真不打算到羅府拜訪?”
“不急。我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想退婚也要有個適當的理由。且等等看。”
2
“小姐你慢點跑,哎呀,等等我們!”一陣香風掠過,伴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一個身著粉色衫裙的少女從他們二人身側跑了過去。
兩個身著青衫、丫環打扮的少女跟在後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林子舒不由皺眉。這是哪家的姑娘,這般沒有規矩。
“快點啦!慢得象蝸牛一樣!不等你們了!”沒有規矩的姑娘停下來,回頭看看那兩個跑不動的小丫鬟。
林子舒眼前一亮。眼前的少女16.7歲年紀,身材纖細,膚白若雪。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靈動之極,豐潤的嘴脣微微向上挑起,象總是帶著笑意。因跑得急了,臉頰紅豔豔的,竟比枝頭的桃花還要嬌嫩。
“嗬,這是哪家的姑娘,真沒想到,我們青州城裡還有這麼美的姑娘。”李修言忍不住讚道。
少女看有人盯著她看,有些氣惱,便向兩人瞪了一眼。駐足等那兩個小丫鬟追上來,三人便放慢了腳步,嘻嘻哈哈地打鬧著。
“美是美,可真是有點辣。”李修言笑道。“子舒,看到沒,她瞪我們呢,尋常人家的女子,遇到我們這般登徒子,只怕早就羞得掩面而逃了,她居然還瞪我們。”
林子舒大笑。
這三個姑娘,正是羅昔昔和她的兩個小丫鬟小桃和小棠。今天春光正好,她軟磨硬泡了半天,才獲準出來踏青。
微風拂面,風中帶著花香和青草的清香。早上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羅昔昔心情極好,陣陣歡喜之情似乎就要從胸腔裡迸出來,讓她忍不住想跳躍,想歡呼。
她極力控制住自己想跳起來去摘枝頭那朵桃花的慾望,只是輕輕搖了搖那棵樹,樹上的花朵便紛紛揚揚地落下來,飄到她的臉上,身上。她輕輕地閉上眼,細細的嗅著那沁人心脾的花香。
“人面桃花相映紅”林子舒遠遠看到這個場景,竟然有些癡了。
李修言看到他這般情形,點頭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子舒可是動心了?要不要爲兄去打聽一下,看是誰家姑娘。”
林子舒臉一紅,“修言兄,莫要開玩笑。”
3
李修言笑著搖搖頭,忽然臉色一變。口中叱道:“哪裡來的登徒子!”
林子舒聞言一驚,再看前面,那三個姑娘周圍已經圍了幾個浪蕩子。
羅昔昔看著爲首的浪蕩子。冷冷地說:“讓開。”
對方笑嘻嘻地盯著她說:“只要姑娘告訴在下,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哥哥我就讓開。”
“呸!憑你也配!”小桃勇敢地擋在羅昔昔前面。
浪蕩子伸手把小桃推開,攔住想離去的羅昔昔,“姑娘,告訴我吧,我不是輕薄於你,我想上門提親,娶你爲妻呢。”
羅昔昔看著對方那張油膩膩的胖臉一陣噁心。順手就把手裡的花籃砸到他臉上。
罵道:“滾開!”
浪蕩子被砸蒙了,等回過神了,不由得大怒,招呼著自己同伴,就要上前抓羅昔昔。
他伸出去的手被人抓住了。擡頭一看,一位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帶著個戲謔的神情瞧著他。
“你是誰?”浪蕩子感覺手被對方抓得生疼,不敢造次,這聲質問毫無底氣。
李修言甩開他,嫌髒似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我說這位兄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調戲民女?”
“要你管!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可是城東的李員外,家裡金山銀山,有的是錢!當心我叫人來打你!”
浪蕩子在兄弟面前丟了臉,有些掛不住,便虛張聲勢地吆喝著。
“哦喲,叫人打我呀,好怕好怕。”李修言只覺得好笑。“人家姑娘叫你滾呢?沒聽見嗎?還不快著點!”話音未落,一腳踹出,那浪蕩子一個平沙落雁式便飛了出去。
“好厲害!”羅昔昔一臉崇拜地看著他。深深施一禮。“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不必言謝。只是姑娘以後出門,還是帶兩個護院爲好,如果今天沒碰上我們,豈不是要吃虧?”李修言熱心地說。
林子舒覺得他太熱心了,有點不舒服,尤其,那姑娘一臉崇拜地盯著李修言。
直到羅昔昔主僕走遠了,他還在發著呆。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學些拳腳功夫?
4
“羅家小姐,羅昔昔呀,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兇悍啊。這位公子,您是不知道,那年城中小姐們的詩會,城東李員外家的小姐,那可是嬌嬌弱弱的姑娘,被她一把就推到了荷花池裡,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啊,李小姐全身衣服都溼透了,雖然在場的都是女眷,可也是太丟人了啊,被人救起來後,李小姐羞得當場就暈過去了。事後在家裡鬧著要尋死。唉。”城裡最大的八卦中心,王婆茶館的老闆娘-王翠花嗑著瓜子,說得口沫橫飛。
林子舒臉色越來越難看。拳頭在寬大的袍袖裡握得緊緊的。
李修言同情地看著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懷著一線希望又問王翠花:“王大娘,會不會傳言不實呢?被誇大了?或許,羅小姐有不得已的苦衷,另有隱情什麼的?”
“咳!這位公子,您是信不過我?告訴你們,這城裡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沒有老身我不知道的!何況還是這麼大的事。你說,我敢拿閨閣小姐的清譽來胡說八道嗎?”王翠花激動得直拍大腿。她不允許別人懷疑她攝取情報的能力,和她情報的真實性。
“子舒,你看,要不要再去別處打聽打聽?”李修言越發同情地看著林子舒。
“怎麼,公子信不過老身?”王翠花更不滿了。神秘兮兮的又爆了一個料。
“你們不知道吧,那年羅府一個丫環,就因爲失手打碎了一個杯子,險些被羅昔昔打死!後來被攆了出去,生死未卜啊。你說,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兇狠呢?”
“不是吧?”林子舒和李修言一起發聲。
“老身所言,句句是實。羅家類似這樣的事,多了去了。只是我不好都說出來罷了。唉,作孽喲!”王翠花說著,扭著粗壯的腰身,招呼茶客去了。
李修言看著林子舒黑的像鍋底的一樣的臉,長嘆一聲。
“說真的,令尊結這門親,的確有些草率了。子舒,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林子舒呆了半晌,“我要退婚。這樣的女子,便是長得再美,也是蛇蠍美人。我萬萬消受不起。”
他想了想,又說:“我不想忤逆父親,修言兄,幫我想個法子,看怎樣讓羅家先提出退婚。我如今腦子有點亂。”
李修言眼光閃了閃。“法子也不是沒有,只是,可能會有損子舒你的清譽。”
“你是說?讓我自污名節?”林子舒狠狠拍了李修言的肩膀。“就這麼辦!反正青州也沒什麼人認識我。”
李修言呲了齜牙。“可是認識我的人很多啊,罷罷罷,爲了子舒你能早日擺脫羅昔昔的魔爪,爲兄便陪你趟了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