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爺，夫人！林公子來咱們青州了！”一個小丫鬟大呼小叫地邊跑邊喊。

“幹什麼大呼小叫的，不成體統！”羅夫人悠閒地在太師椅上坐定。矜持的理了理妝發，“林公子現在何處？怎麼沒有還有來拜會？”

“林公子是來了青州，但現在，現在.”小丫鬟吞吞吐吐起來。

“現在怎麼了？快說啊？！”羅夫人身子前傾，盯著小丫鬟，恨不得搖著她的肩膀讓她快點把話說完。

“是這樣的，”小丫鬟氣的臉都紅了。

“林公子，他在醉雲樓呢。昨兒就來了青州，直接就去了醉雲樓。說是仰慕花魁仙雲姑娘大名，特來拜會?！?

“什麼？真是豈有此理！”羅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下手太重，疼得直吸氣。直著脖子就叫：“老爺，老爺！”

“夫人輕聲！”羅老爺急急忙忙地從賬房走出來。“注意儀態！”

“儀態個鬼！你找的好女婿！來了青州不先來岳家拜見，反倒先去了青樓！這不是打我們羅家的臉嗎？”羅夫人眼淚汪汪的。一是氣的，二是手疼的。

“不會吧？那孩子在路州素有賢名，不是輕浮浪蕩之人。這其中必有誤會。這樣吧，我自行去醉雲樓問問，看是怎麼回事?！绷_老爺搖頭，不臉的不可置信。

羅夫人尖叫起來。伸手揪住了羅老爺的衣領?！笆颤N？你也要去醉雲樓？是不是那裡有你的相好？是哪個，從實招來！”

“夫人你誤會啦！爲夫哪有相好的，這不是爲了林家小哥的事嗎，我連醉雲樓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呢?！绷_老爺扒著夫人的手，急了一頭汗。不是在說未成婚的女婿嘛，怎麼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啦？

“爹，娘，你們在做什麼？”羅昔昔看著扭成一團的爹孃，眼睛瞪得象銅玲。

羅老爺夫妻倆齊齊鬆手。整整衣襟，清清嗓子。

“昔昔，你怎麼出來了，不是在房裡學習女紅嗎？”羅夫人看著女兒嬌美的臉蛋，心中憤憤不平。這麼美的昔昔，難道還配不上你林子舒嗎？竟然做出這般行徑，讓昔昔快成了青州城的笑話了。

“前廳鬧成這樣，我還坐得住嗎？”羅昔昔氣呼呼地說：“別瞞我了，我都聽見啦！林子舒來了青州，不先來我們家，倒先去了青樓，去就去吧，還把這事宣揚得人盡皆知。他這是打咱家的臉呢！”

“唉，昔昔啊，這件事呢，可能有誤會。林家小哥不是這樣的人。”羅老爺的解釋毫無底氣。

羅昔昔咬著手帕。眼裡的怒火都快燃燒起來了。

忽然，她一拍桌子?！安恍?，他若是不同意這門婚事，大可以提出退婚，這麼做就是故意的，我要去問個明白！”

“哎呀，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說什麼退婚不退婚的，也不怕臊！還要去青樓，那種地方，是你該去的嗎？趕緊回房裡去！”羅老爺氣得直跳腳。

羅昔昔梗著脖子。“我不！”

“你！”羅老爺作勢要打她。

“你敢打女兒，我跟你沒完！都是你找的好女婿，做出這般沒臉面的事，還有臉來打自己女兒。昔昔啊，我苦命的女兒.....”羅夫人抓著羅老爺的胳膊，一邊用手帕捂著臉痛哭。

“哎，”羅老爺摔摔袖子，氣哼哼地走了。

2

入夜，天邊的月牙兒藏進了雲層裡。外面黑漆漆的。

羅府西邊的小角門，鑽出來兩個鬼鬼祟祟身影。長衫套在瘦小的身材上顯得很不合身。正是羅昔昔和小桃主僕兩個。

下午鬧了那麼一場，羅昔昔氣得肝疼。當時就要去找林子舒討公道。偏生爹孃看得緊，耐著性子等到天黑了，估計爹孃都睡了，她這才換上男裝，拉著小桃，想往醉雲樓去，看看林子舒是不是還在那裡花天酒地。

如果是，就好好跟他算賬！臨出門，還讓小棠換上她的衣服躺在她的牀上裝睡。

羅昔昔探出頭，四下望望，守門的小廝正靠著牆根打盹。

她躡手躡腳剛剛踏出門，腳尖還未落地，身後便傳來她爹羅老爺的聲音。“昔昔，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羅昔昔整個人都不好了。縮回腳，低著腦袋轉回身子?！暗铩！?

“昔昔呀，你這是幹什麼??？看來，真是把你慣壞了！快回去睡覺！再敢亂跑，便把你鎖起來！”羅老爺這是真的生氣了。

羅夫人看著女兒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由得心疼。便想上前去安慰兩句。

被羅老爺拉住了?！岸际悄銘T的，沒有一點規矩！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備，讓她一個女孩家半夜三更跑去了青樓那種地方，她這名聲還要不要？”

“怎麼都是我慣的呢？難道你沒慣嗎，”羅夫人不甘示弱。

“爹，娘，你們別吵了，都是女兒不好，讓爹孃生氣了。女兒這就回房去?！绷_昔昔一拉小桃的袖子，兩人灰溜溜地走了。

3

“子舒，已是第三天了，你這風聲也放得夠了，怎麼羅家還沒有動靜嗎？”李修言看著歪在案幾前的林子舒。

林子舒皺了皺眉，“的確有些奇怪，照理說羅家早該知曉此事，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有，羅昔昔那個兇暴的稟性，又怎會容忍未來的夫君這般行事？”

坐在一旁的花魁仙雲姑娘輕輕搖著手中的團扇，說道：“林公子，李公子，仙雲早就仰慕兩位文采風流，今日得見，是小女子三生有幸。仙云爲二位公子撫琴一曲，以解煩惱，如何？”

仙雲既然是醉雲樓的花魁，爲人是絕頂的聰明?？腿藖硭@裡，都是來放鬆身心，尋找快樂的。她從不參與客人的紛爭或以身入局，只會在旁邊活躍氣氛，讓客人得到放鬆與疏解。

李修言笑著擊掌：“早聽聞仙雲姑娘琴藝卓絕，今日定要好好聆聽一番?！?

仙雲含笑調好琴絃，素手輕撥，一串優美的音符便從她指尖流淌出來。

和緩時，似涓涓小溪，流淌在山澗，濺出朵朵水花，急促時，若急雨敲階，似朔風迴雪，若霓裳起舞。聽之令人動容，令人神往。

仙雲一曲終了，林子舒也來了興致。另取一琴，與仙雲唱和起來。他們的音律，一個清麗靈透，一個瀟灑飄逸。彈奏起來若行雲流水，結合的靈動和諧。

李修言忍不住隨著琴聲，舞起了劍。

一片歌舞昇平，和諧美好被一聲斷喝打斷了！

“林子舒！你給我出來！林子舒！”正是羅昔昔，連著幾日，羅府放鬆了警戒，昔昔小姐成功出逃。一路殺向醉雲樓。

琴聲戛然而止。林子舒脣角上揚，終於來了。

4

似一陣風吹過，羅昔昔已經瞪著眼睛，站到林子舒面前。小桃緊緊跟在後面。一臉懵卻一副爲她家小姐憤憤不平的表情?？雌饋眍H爲好笑。

“是你？”“怎麼是你？”“你是林子舒？”“你就是羅昔昔？”兩人齊齊發聲。加上目瞪口呆的李修言和仙雲姑娘，場面頗爲混亂。

羅昔昔一個頭有兩個大！這，這不是那日效外出手相助的兩位公子嗎？那麼，哪個是林子舒？

羅昔昔瞇起眼睛，回憶著畫像上的人像。沒錯，彈琴的這個就是林子舒沒錯了！怪不得那日郊外就看著眼熟，不過，這畫師的水平太差了，和真人嚴重不符。真人，更好看。

林子舒大大的震驚了！萬萬沒想到，那日有過一面之緣的姑娘就是羅昔昔。回想起來，他還頗爲動心，還暗自期望，如果未婚妻是這般模樣，這婚，也不是非退不可的。如今倒是天遂了他的心願，人面桃花的佳人，正是他的未婚妻，羅大小姐羅昔昔。

可是，眼前這位大小姐囂張跋扈的模樣讓他極爲反感?？磥韨餮圆惶?。想到這裡，他臉上冷了下來，聲音更冷。

“不錯，我就是林子舒。羅小姐有何見教？”

羅昔昔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看到林子舒這副冷冰冰的樣子，更是氣得直冒煙。

“林公子，你我既有婚約，何以你到了青州，不先到我家拜訪，反倒流連煙花之地，是何道理？”

“林某此次來的匆忙，未備有禮物，不便上門叨擾?！绷肿邮姹涣_昔昔的直截了當弄的有點措手不及。

“藉口！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給我難堪是吧？你瞧不上我？不願與我家結親？你不是讀書人嗎，你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聖人之言，禮義廉恥莫非只存在於書本上？”羅昔昔一口氣說著。兩眼噴著火。跺了跺腳。

“你若真心不願結這門親，大可上門好好商議，何必做出這般行徑？我羅昔昔再不好，也不屑攀附於你！”

羅昔昔這般連珠炮的指責，直來直去如爆碳般的性子，實在讓林子舒有些招架不住。她怎麼全無閨閣女兒的嬌羞呢？

由於激動，羅昔昔的臉紅彤彤的，大眼睛亮亮的。紅潤的小嘴一張一合，口中滔滔不絕，竟無半點停頓。林子舒真得有點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