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外殿的女官,心生一計。闔宮沒有我可以信任的人,若想傳信兒請奕帝來,唯有我自己前往,這樣就算途中被發現了,哪怕是治罪也有機會見到他。
我留意了宮人奴才們的閒聊,得知奕帝明天會在明月臺祭祀龍脈。明月臺距離我的寢宮很近,這是個好機會,所以今晚我就要動手。
午夜時分,我躡手躡腳走到交班女官房中,將熟睡的女官脫下的衣服取走,明日一早我趁交班出門,在明月臺藏下等待奕君。
還好一切順利,我經常抱恙不起,睡至日上三竿,也並無人關心我是否用膳,只是照例放在桌上,傍晚會有嬤嬤來查驗我是否都吃了,所以無人疑心我的牀榻是否有人,我順利的出了殿門,壓低帽檐找到了明月臺。
所謂明月臺,其實是個閣樓,建在假山之上,我便藏在山下石後,大約兩個時辰,奕帝來了。
祭祀龍脈是在明月臺上的一個池中灑上天子之血,我在石後躲藏的時候聽宮人說只有龍脈的有緣人才能滋養,普通人滴入池中的血會迅速黑化,只有真龍天子的血滴進去纔會如噴泉般靈動噴涌,這就證明滋養成功。龍脈與國運息息相關,與雨露土地萬物相連,近日來連續乾旱,龍脈已有乾涸趨勢,需要天子每隔三天就祭祀才能保證泉眼噴涌。
原來龍脈是個吸血的妖怪,奕帝來的時候我見他神色疲憊,形神消瘦,匆匆上了明月臺,此時侍衛都在臺下侯著,這是接近他的好機會,於是我鼓足勇氣衝了上去,在抓住奕君袖子那一刻被當成刺客一劍穿膛,鮮血染紅了池水,泉眼瞬間就噴涌出水柱,我拼盡全力衝他說了一句來看我就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奕君守在身側,窗外雷雨交加,我顧不得傷口的疼痛我撐起來抓住他說別走。
他被我嚇的一愣,馬上握住我的手說我不走,你好好養傷。我這才安心躺下,隨後他屏退旁人,將我摟在懷裡問我:“你有何事,這般冒險?”
我不能將計劃和盤托出,我怕他會包庇害我孩子的真兇,所以我說:“我恐大限將至,可滿宮沒有我信任的人,臨死前我竟只想見見你。”
“本君不會讓你死,你莫要胡思亂想,你想見本君只需讓女官通傳,何苦冒險,你知道你有多命大才能從剛纔那劍下留了活口?”
我苦笑無言,我的無奈與悲哀他不會明白。於是我說:“我什麼都沒有了,將死之人只想感受一些溫情,你還像從前那樣天天來看我好嗎?”
他沒有任何猶豫的說到:“本君和你說過,從前對你說的話並非全是虛言,也曾說過會善待你,你放心養傷,我答應你。”
果然,從那天起奕君恢復了每日來看我,小佩卻毫無動靜。難道他們換了信息接口人?看來只有傳出我可能再度有孕的消息,才能引蛇出洞。
我的傷口已無大礙,我想今夜留住奕君。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想一試。聽說近來旱災被連日的降雨緩解,看來那場祭祀養活了龍脈,所以奕君神色也輕快不少,只是難免看見我的時候總是欲言又止,我猜他還是不解那天我爲何拼命,待我事成之時他自然就明白了。
那天他來的時候已是晚膳時,我精心打扮了一番笑嘻嘻的迎接他。他見到我時明顯一愣,隨即說到,“你今日有何喜事?”
我說:“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與奕君共度良宵。”全然鬼話,我的生日早就過了,可是總要有特別的藉口。
他又楞了下神說到:“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珉了口酒突然坐在他的懷裡環上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嘴脣將酒緩緩渡進他口中然後輕輕舔舐他的嘴脣,這都是從藝妓那裡聽來的課,今日一用果然好使。剛開始他身體僵硬,很快反客爲主又似從前那般主動的覆上我的脣,我乘勝追擊連連低聲到:“妾身好想念君上。”僅此一句,他便再也把持不住,翻身將我擁入塌上,纏綿依舊。
這晚,他又像初見時用力的緊緊擁抱著我,長夜漫漫,回想這一生,難得有這短暫的歡愉時刻。
第二天,小佩果然有異樣,她趁我午睡時偷偷行至殿後,我用簪子把窗子扎開一個小眼,看到她從一個陌生宮女手中接過了一塊糕點,放在我桌上。
我連忙起身一口吞掉,是熟悉的避子藥的味道,沒錯了,接下來只要確認了那宮女爲誰賣命,我便是拼死也要報仇。
那天開始,奕君來看我不再寡言少語,似是有了那晚的親密他對我很滿意,開始和我像從前一樣聊兒時的趣事,說他在夢裡見過一個仙姑,那仙姑竟然和我有幾分相似等等的閒事。我趁機告訴他,我想出宮轉轉,我不會逃也不會尋死,只是太壓抑了,他答應每日讓女官陪同我出殿在皇宮內可以轉兩個時辰,他說只要我不再想不開,就恢復我的自由。
我不知道他爲何這麼怕我尋死,都不重要了,明日起我就要去皇后寢宮確認那宮女,
第二日,一切都順利的讓我不敢相信,剛到皇后寢宮口就見到那宮女正匆匆而出,我激動的心臟要跳出來,真的是她,這個復婦,我一定要讓她償命。
這一日,我對奕帝說,我想去拜一拜皇后娘娘,他面露異色,卻也沒有多問便答應了,說明日恢復我對皇后的朝拜。
這一晚,我與奕帝格外溫存,我知道明天過後,恐怕這世上將不再有樂安,這一刻守在我身邊的人既然是他,那就忘卻前塵舊事,做盡快樂事罷。這一晚,我將平生種種委屈都轉換爲情慾肆意宣泄在奕帝身上,他也全然配合我,我們彷彿到達了從未有過的忘我之境。
這一生的困苦我已經受夠,明日不管是否事成我都決心赴死,結束我這失敗而可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