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猜不透身在益州的太子究竟有何打算,但可以預料的是,天下的局勢將會隨著蜀地形勢日漸明朗,而變得越發混亂;
石韜最擔心的事,莫過於太子以清君側之名,召集天下藩王共同討伐賈氏,如此一來,石家父子便會首先受到波及;
齊王司馬囧,東海王司馬越,早已視石家父子爲眼中釘、肉中刺,兩位藩王一旦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東莞乃至整個徐州,立即便會被戰爭的烏雲所籠罩;
這也是石韜決定加快流民安置計劃,最根本的原因所在;
而洛陽卻是他計劃中的第二個戰場,無論是蜀中的局勢,還是藩王們的動向,最終都會匯聚到洛陽;
在如此重要的關頭,對付一個戴淵,原本不用石韜親自出馬,即便司馬顒果真對蘭蔻有所企圖,他也只需將蘭蔻接回東莞即可,而不用急匆匆潛入洛陽;
而他真正的目的,卻是幹掉戴淵並整合洛陽的地下勢力,以此成爲自己的情報基地。
天下一旦大亂,無人可以倖免!
他的確對蘭蔻說過這樣的話,蘭蔻留在洛陽,或是跟他返回東莞,都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安全;
眼下,洛陽城外好歹還有十餘萬衛軍,即便戰爭爆發,洛陽最少也能支持個一年半載,反倒是東莞那等無險可守之地,更容易遭受戰爭的荼毒。
“你打算……繼續留在洛陽?”石韜試著問道。
“這只是一場意外,七郎無需多慮,經此一事,妾身已經知道如何保護自己!”說話間,蘭蔻竟顯得無比的平靜。
沉默片刻,石韜面色突然變得極其古怪:“你肯留在洛陽,繼續爲我打理生意,當然最好,只是司馬顒若繼續糾纏於你……”
眨了眨美眸,蘭蔻一臉狡黠道:“七郎可是擔心妾身被人搶走了?”
“嘿嘿!本郎君會怕他司馬顒麼?不過……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可不防吶!”石韜卻是一臉的猥瑣之態。
“胡說八道……難道在七郎眼中,妾身是那等水性楊花的女子麼?”蘭蔻滿臉嬌嗔道。
“哪能啊,我只是擔心司馬顒那廝,賊心不死!”石韜一臉燦然。
在石韜的胸口輕輕捶打幾下,蘭蔻再次偎依過去,“七郎可爲妾身從新安置一處落腳之地,再命手下日夜守候,妾身從此深居簡出,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望月樓的確惹眼,況且還是司馬顒的產業,你換個地方也好,身邊更是不可少了保護之人,這樣吧,除了危月燕、女土蝠、壁水貐、心月狐四人,我讓春、蘭、秋、菊四人也留在你身邊如何?”
“春蘭秋菊,是青衣的弟子,你讓她們保護我,青衣娘子會答應麼?”蘭蔻頗爲意外。
“青衣會跟我回東莞,所以讓春蘭秋菊等人留在你身邊,也是有讓你代爲照管之意,至於青衣衛打探消息一事,以及整合洛陽地下勢力這事,我打算暫時交給李文俊!”說出這話,石韜也是滿心的無奈。
蘭蔻正待追問,卻聽見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青衣來了,蔻兒稍息片刻,待我確定過那名匪人的身份,再行回城!”
“哦!”蘭蔻十分乖巧的應道。
“郎君!”人未到,聲已先至,青衣很快跳下馬來,一面晃動手中的包裹,一面說道:“戴淵的人頭在此,請郎君驗看!”
早已收到青衣得手的消息,石韜因此揮手道:“此事等會再說,我急著將你叫來,是讓你看看是否認識這名綁匪!”
青衣怔了怔,隨即將戴淵的人頭扔給孟斧頭,然後跟著石韜走向那具屍體。
蹲下身去,石韜指著綁匪那張臉道:“我見此人有些面熟,卻又不太確定,所以讓你來確認一下!”
青衣走進一看,當她看清楚那人的模樣時,立即驚出聲來:“六師兄!”
眼中劃過一道寒芒,石韜嘴脣彎翹道:“嘿,果然被我猜中了,灰鼠……還真是賊心不死呢!”
……
僅僅過了一日,洛陽豪強戴淵,在家中被人割下頭顱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似的,在洛陽迅速傳開,曾依附於戴淵的大小勢力,頓時成了無頭蒼蠅,或四下打聽戴淵被殺的真相,或急著尋找新的靠山,又或著忙於大魚吃小魚的吞併遊戲……
又過了一日,官府突然發出通告,稱戴淵乃死於昔日的仇家之手,而兇手卻已經逃離洛陽,官府已然發出海捕文書,並四處張貼兇手的畫像,至於畫像上的人是誰,卻無人知曉……
得知此事的司馬顒,立即上門向洛陽令討要說法,卻被洛陽令告知,此乃賈謐的指示,並向司馬顒隱晦表達,其中似乎和石家有所牽連。
要說司馬顒有多憤怒卻不至於,戴淵不過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根本上不得檯面,死了也就死了,只是石家明明知道戴淵投靠了自己,卻依然將人殺了,這不是在打本王的臉麼?
爲了一個螻蟻而向石家乃至賈氏宣戰,自然不可取,但並不妨礙司馬顒向賈氏表達自己的不滿……第二日早朝,司馬顒便稱病不去上朝。
賈謐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下午便親自前往河間王府,假惺惺的探視一番,還說什麼必將嚴懲兇手云云。
司馬顒雖然惱火,但也知道這是賈氏在玩弄權術平衡之道,除了在心中冒幾句“來日方長”之類的狠話,最終卻只得承認這一結果。
事態正向石韜和李文俊一早推斷的方向發展,可青衣衛在洛陽的力量畢竟太弱,靠著百十來人就想吃下洛陽的大小勢力,的確不太現實;
所以石韜想出了一個辦法,通過賈氏向洛陽令施壓,借戴淵被殺一案,作爲由頭,在洛陽掀起一場爲期三個月的“嚴打”活動,以此“淨化”市場風氣,還洛陽市民一個朗朗乾坤;
官府一旦介入,洛陽大小勢力頓時叫苦不迭,誰誰誰去歲霸佔了誰家的小媳婦,又或者巧取豪奪了誰的產業……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統統被翻出來清算;
而青衣衛則成了撿漏的,一面以石家的名義將戴淵的產業進行漂白,一面整合已成一盤散沙的洛陽大小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