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半。

“我頂！”一頭黃毛的大塊頭男生一手將半個菸頭摔進臭水溝裡，但卻被隔板彈了回地面，另一隻手掌著手機，剛收到同伴的信息，“他們放學了！”

“啊？沒找到人嗎？”

“說他們搞什麼表演，化了妝沒認出來。你不是跟她初中三年嗎？沒有她其他打扮的照片？”

“我不是說了她太低調了，除了張畢業照，我真沒別的了。你說我又不是中意她，留她照片幹嘛……哪像成哥你神通廣大弄到她上高中後的照片呢！還能拿到校運會邀請函。”馬卓林訕訕道。

成哥深深地看了馬卓林一眼，擡手按在他肩膀上：“那就將功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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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運會這兩天，中午放學比平時要早些。上午的比賽項目和社團表演都順利排完了，“學霸打架”這個小插曲並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

社團聚餐，莫少軒是在上菜的間隙聽同部門的女生提了一嘴，纔打開華陽塘，果見一個新鮮出爐的帖子標題爲《15級年級第一第二之戰：究竟是道德的淪陷還是人性的扭曲？》，點進去一樓是一小段運鏡東歪西倒的視頻，骨節分明的拇指點擊播放。

一個高高瘦瘦卻並不瘦弱的男生雙臂交叉橫檔在身前，他面前一個蒼白孱弱的“少年”揮舞著並不大的拳頭往他身上砸。引人注目的是那少年的裝扮：黑色的dk制服和黑底金紋的羽織。

視頻裡那一拳沒落下去，一個頭發半白的男老師便入鏡結束了這場鬧劇。那老師打發了圍觀的羣衆後，視頻便戛然而止。總共十多秒。也就是因爲視頻太倉促，莫少軒忍不住倒回去看一遍。視頻裡打扮另類的少年側對著鏡頭，姿容清絕又妖冶。

看了兩遍，莫少軒覺得自己關注點莫名其妙，往下翻評論才發現樓歪成一片——

世界第一初戀：[楚夢？那個書呆子學霸？麻麻我彎了！]

清華沒你我不上：[學霸原來也是個宅？好了，我離學霸只差一個成績。]

獨善其身：[醒醒，下週就期中考了。@清華沒你我不上]

顏值就是正義：[樓上有所不知，夢佬初中就是咱們漫遊社的王牌coser[驕傲]]

知世就是力量：[我家watanuki不可能這麼兇殘！]

當然，也是有就事論事的，試圖把話題引回來的：

吃瓜羣衆甲：[所以到底爲什麼打起來？好像是楚夢單方面打邵樺？]

正義不遲到：[邵樺讓著她的吧]

華陽塘塘主：[2班知情者：他們關係很差，前幾天才差點打起來。主要是楚夢老是找邵樺的茬。這次鬧得這麼大，居然一點通報都沒有，後臺可以]

莫少軒刷著評論皺起了眉，楚夢看起來就是個好學生，怎麼會主動挑事？雖然玩cos這一點讓人有點意外。快刷到底的時候，一條點贊快速破百的評論映入眼簾——

ID明明白白地叫做“邵樺20150002”的一級新號：[道德沒有淪喪，人性也沒有扭曲。誤會已經解開，感謝各位關心。我們下期見：）]

1+1=？：[是本人？@邵樺20150002]

のの：[還有下期？@邵樺20150002]

井底青蛙王子：[學霸這麼逗的嗎？@邵樺20150002]

有人看出邵樺是想息事寧人，便沒再追問，有人卻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莫少軒看不過去，順手幫帶了一波節奏——

C．Ronaldo ?莫：[學霸那麼呆，你們別欺負她。]

幾乎是同時，他樓下也出現了一條評論——

婉瑜的瑜：[學霸的事情，我等凡夫俗子看不懂。]

莫少軒看到ID不由挑眉：“歐陽婉夢？” 歐陽婉夢以前其實叫歐陽婉瑜，是五年級時改成現在這個名字的。

身旁的龍少天聞聲湊過來：“誰？歐陽婉夢？”

莫少軒指了指手機上那條評論。龍少天馬上登陸自己的賬號。

不是龍傲天：[我也覺得只是誤會！@婉瑜的瑜]

另一側的周立鳴想起昨天這貨沒來看自己的比賽反而去看了女子跳高，幽幽地問：“昨天你果然是看歐陽婉夢跳高了吧？”

龍少天俊臉一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周立鳴：很好，破案了，這貨是要當舔狗的節奏啊，而且舔的對象可能還毫不知情！說起來，以那位和莫少的關係，他迫不及待去看莫少的反應了。

卻見莫少軒注意力全在手機上，對他倆的對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莫少軒關注著帖子的動向。像他們這樣被允許帶手機的高中生都有邊吃飯邊玩手機的習慣，他的評論發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了數十條回覆。

[男神你對楚大學霸有什麼誤解？]

[男神不會是看上學霸了吧？那我豈不是沒戲了？]

[看不看上學霸，你都沒戲]

[個人覺得以楚夢的姿色也入不了我男神的眼，因此我信男神這句話是不含主觀成分的！]

[莫少終於把魔爪伸向年級第一了嗎？]

……

而歐陽婉夢的評論下方，相比起來則比較冷清，而且不太友好的樣子——

[哈哈有道理]

[歐陽婉夢？]

[對，這是她的號，我男神一來她也來了]

[突然發現楚夢有個夢 字，她也有個夢字。]

[看莫少幫楚夢說話，她才說的吧！]

[這話好酸哦，自己考不進2班，就討好學霸嗎？]

這些回覆可比攻擊楚夢的毒舌多了，併成功把“戰火“轉移。真不知道歐陽婉夢到底是多不討喜，只是一句調侃就能炸出一羣黑子。莫少軒都不敢再輕易發言了

收起手機，結伴去上廁所的女生們也陸續回到包間，一同進門的還有上菜的服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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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喬彬推了社團的聚餐，也早遞了午休的假條，和樑子豪去了和商業中心僅隔兩條馬路的城中村。

在這樣高樓林立、道路寬廣的CBD，哪怕是未拆遷完的城中村，也是非常的體面，本應老舊的居民樓維護翻新得還能迎接新住戶；一樓臨街的店鋪整潔有序，年輕消費者不少；路上行人車輛絡繹不絕卻不顯擁堵。

但還是會有髒亂差的死角。

“馬騮約的什麼地方啊？再往前就都是住宅區了。”鄭喬彬皺眉，一臉嫌棄地看著面前水泥剝落的牆體，路邊滿溢的垃圾桶蚊蟲環伺，過了這個拐角就是轟隆隆的施工現場，“你讓馬騮找過來吧，定位發給他。”

“哦。”樑子豪一邊應道，一邊照做。

鄭喬彬悠悠地插著褲兜正要轉身沿路返回，才發現背後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堵了一幫人。七八個男生，擠在不甚寬的巷子裡，絲毫沒有要讓路的意思。鄭喬彬並不想在學校附近惹事，但對方這陣仗……他轉身果見另一邊也被一撥人堵得嚴嚴實實。就是衝他來的。

“彬哥！”樑子豪低喝，同時放低下盤，擺出防禦進攻的架勢。

鄭喬彬也不慌，認真地打量起這羣男生。估計都是十幾二十歲，穿著便服，有染髮的、打耳洞的、紋身的，因爲在社會上看不到的陰暗裡摸爬打滾，看起來比同齡的在校學生成熟很多。也很社會。這樣一羣人與這個光鮮亮麗的市區格格不入，卻非常適合在這樣沒有監控的死角作奸犯科。

這些男生中有幾個還帶了應該是隔壁工地撿的鋼管，顯然有備而來。

可太看得起他了。鄭喬彬牙疼地想，兜裡的手捏緊了手機。嗐，忘了讓老媽給新校服褲縫個拉鍊。要打起來，手機又得飛出去了。

雙方並沒有傻兮兮地對峙，不良中一個貌似老大的黃毛率先開口，卻是很刻意地衝著樑子豪：“喂，你是鄭喬啊？旁邊是你條女還是你條仔啊？”

一句話引得其他人鬨堂大笑。黃毛口中的羞辱意味十分明顯，鄭喬彬長得脣紅齒白、膚白貌美，比女孩子還要秀氣，在道上混頂著這麼一副容貌，沒少被人看扁。但這話明顯是故意的。

樑子豪臉漲得通紅。居然說彬哥是他條仔！他不要的命嗎？！

鄭喬彬幽幽地開口：“眼瞎了，可以挖掉。”他並不在意自己的相貌，反而不少女生就好他這一口。可一碼歸一碼，這個黃毛就是誇他好看他也要摁著他的頭讓他喊爸爸。

雖然長得像女孩子一樣柔美，冷眼看人時，一雙平常帶笑的桃花運眼卻宛如覆了霜，直教人膽寒。黃毛髮現自己竟被看得生怯，不由拔高了聲量：“你說什麼？想被我屌啊？”

又是一陣不壞好意的笑。

“成哥，”旁邊一男生“好心”提醒，“你搞錯了，這個纔是鄭喬。”

“哈？”成哥誇張地做出不可思議狀，“你說這個乸型纔是……我丟！

成哥話還沒說完，鄭喬彬一拳打過來，他連忙往後躲，拳頭堪堪擦過他的鼻尖。沒有人留意到鄭喬彬是怎麼閃現到成哥面前的。與此同時，樑子豪獵犬般衝向另一邊的不良。

成哥反應也很快，還沒站穩就大喝：“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