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拉扯窗簾的聲音時,陳海原本是沉醉於一個美夢中的,夢中的自己正口沫橫飛,一巴掌拍在老總的紫檀木辦公桌上,看著口沫噴到老總的臉上,看著老總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心裡那股爽啊,叫你孃的平時盤剝我,叫你孃的平時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叫你孃的……
“還不起牀!”老孃的聲音像河?xùn)|獅子吼一般,驚擾了陳海的美夢,那股淋漓盡致的痛快勁兒突然就飛到九霄雲(yún)外了,他睜開眼睛,看到老孃瞪大了的雙眼,翻了一個身:“還早著呢。”
“早什麼早?這都幾天了?招聘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老孃的聲音透著股無奈:“臭小子,早和你說過了,服從學校分配多好,你非要自己找,這下好,成家裡蹲了,你老孃我是想著享你的福的,這下倒好,你家裡一蹲,我還要伺候你吃喝拉……拉撒倒是不用了,得了,起來吧……”
陳海覺得不對勁,他翻身過來:“媽,讓我看看你。”
陳海老媽一張大餅?zāi)樫N了過來:“有什麼好看的,要看你老媽的魚尾紋嗎?”
老媽變年輕了,陳海的腦子裡轟地響了一下,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擡手去拿牀頭櫃上的日曆,碰到的就是一個杯子,幸好老媽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不過裡面的水還是灑了出來,正好灑在陳海的頭上,嗆了他一嘴一臉,他狼狽地起身,終於看清屋子裡的擺設(shè)了,一張木板單人牀,起身的時候還在“咯吱”響,牀頭櫃是長條的那一種,這種牀頭櫃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一把缺了一隻腳的木椅子……
不對,不對,陳海大力在嚥了一口口水:“媽,你先出去?”
“幹嘛?”陳海的老媽大名叫周大紅,出了名的嗓門大:“怎麼了,哦,你要換衣服是吧,得,我出去,還是小時候好啊,屁股彈我愛捏幾下就捏幾下,還是女兒好,可惜啊,當年你爸要不是死得早,我興許還能再給你添個妹妹……”
房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陳海迅速地掀開被子,穿上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緒,假如自己記得沒有錯的話,昨天晚上自己正和黃總吃飯,喝了不少酒,先是據(jù)說對身體很有益處的黃酒,然後是XO,最後是什麼來的,白蘭地,伏特加,那胃裡翻騰的感覺還歷歷在目,怎麼一下子自己就回到二十二歲的時候呢?
孃的,傳說中有,鼎鼎有名的重生?抑或是穿越?陳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看到桌子上放著一本日記本,還是翻開的,上面是自己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騰空一躍!
陳海呆坐在凳子上了,這是曾經(jīng)自己的凌雲(yún)壯志,可惜啊,自己畢業(yè)以後成了一名最普通的行業(yè)研究員,不過是蒐集各行業(yè)的資料,然後上交,自己連做項目的機會都沒有,底層,這就是對自己人生的總結(jié),昨天晚上爲毛會和公司的老大吃飯?就像是天上掉下餡餅一樣,結(jié)果不過是爲老總頂酒,各種酒類涌入自己的胃裡,結(jié)果就是自己癱倒在了大街上……一醉不醒,醒來,又成了現(xiàn)在這副青澀的樣子。
看著鏡子裡自己青澀的眉眼,陳海突然站了起來,這是不是說明自己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陳海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那裡有一條淺淺的疤痕,是小時候摔倒後留下來的,客廳裡傳來了電視的聲音,亞州首富李加成要來內(nèi)地考察工作,陳海怔了一怔,馬上衝了出去,翻看著牆上的日曆,是了,就是最近了,那起震驚全國的案子就要發(fā)生了!
“兒子,你在幹嘛呢?”周大紅看他盯著日曆直看。
“李加成要來了。”陳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是亞洲首富。”
“什麼李加成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找工作,光靠我這點臨時工的錢,恐怕?lián)尾贿^三個月了。”
老媽的嘀咕,陳海一個字也沒有聽到,腦子裡的資料庫迅速地啓動了,多年來做行業(yè)研究的工作,讓他對於各行各業(yè)的資料背景都十分了解,加上自己驚人的記憶力和八卦的精神力量,對於這種經(jīng)濟大鱷的過往十分熟悉,沒有記錯的話,三天以後,李加成的兒子就要遭遇到一場劫難,而地點,就在本市。
自己記得很清楚,犯案的人叫曾漢強,是出了名的悍匪,香港人,作案工具是電單車和汽車,用的武器是AK47,他綁走了李加成的兒子,索要贖金十億三千八百萬,而且指定要現(xiàn)金,李加成也是個霸氣的人物,馬上到銀行金庫提取現(xiàn)金,裝上一輛汽車開到了曾漢強指定的地方,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這個時候離事發(fā)連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到。
李加成如此霸氣的贖人,曾漢強如此迅猛的綁架,轟動了全國,引發(fā)了一番熱論,十億三千八百萬,這在一九九六年的今天,這可是天價數(shù)字,李加成真如此大方?事實上多年以後的一件事情讓陳海覺得,首富李加成不過是迫於無奈,假如真能守得住這筆錢,又能救回兒子,自然是上乘之選,陳海的心怦怦地跳動起來,耳邊又響起老媽的吼聲來:“招聘會,你還去不去?啊?!”
陳海顧不得多想,抄起桌子上面的饅頭,就出了門,門外的太陽照在自己的眼睛上,讓陳海馬上擡起右手去擋,結(jié)果饅頭滾到了地上,陳海想去撿,看到上面沾得烏漆麻黑地,也沒有了食慾,索性上去一腳踢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沒有拿打印好的簡歷,娘了個去的,還應(yīng)聘個啥啊,現(xiàn)在回去就是討老媽的一頓罵而已。
“你怎麼在這蹲著呀。”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沈林,看到這貨,陳海變得憤懣起來,要不是這貨,自己也會官升三級的吧,這貨偷走了自己精心準備好的行業(yè)研究報告佔爲己有,他是官升三級了,自己依然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研究員,虧他還是自己的發(fā)小兼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同學!
陳海還記得他去找沈林對質(zhì)時,沈林那一番擲地有聲的話:“你是有能耐,可是這年頭,有能耐的人不一定會發(fā)達,要達到目的就要不擇手段,兄弟?兄弟是拿來賣的,陳海,不是我太狠,是你太單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