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五樓,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黑夜,大雪,無光。
一對夫婦抱著一個嬰兒,在這冰天雪地中走的極其緩慢。
那女子穿著華麗,一邊走一邊啼哭,悽悽艾艾。後面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的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拍著女子的後背道:“婉君,還是不要哭了。”
那女子道:“你說的倒輕巧,這孩子是我身上的一塊肉,剛生下來就要扔下他不管,我怎麼狠得下心?”
男子苦嘆了一聲道:“都怪我,想要個麟兒,結果遭天妒,這孩子日後如果要修煉,不經歷九次生死大劫不會修成,我封閉他的脈絡,只希望他以後能做個凡人,平平安安。”
女子聽他這麼一說,哭的更厲害了.
男人道:“別哭啊,幸虧老祖也是極疼愛這個孩子的,賜下了這個寶物,只是日後苦了這孩子了!”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玉佩,掛在他的脖子上。
那對夫婦一路上哀婉嘆息,走到一戶農戶之家,徘徊了許久,纔將這個孩子放下。那被叫做婉君的女子咬破了手指,在手帕上寫下了血書。分別是孩子的生辰八字,和他的名字……
九華山外,十五年一次招收俗家弟子,方圓數百里,凡是家裡有個一男半女的,都會將自己的孩子送來。如誰家的孩子果選上了,朝廷會免收十五年的賦稅,或者又可以折算十五兩的銀子。只是,誰也不知道有那天大的福分,能被這些神仙看重。
選弟子的地方選在半山腰,這九華山高有萬仞,大人不許上去,只有不滿十五歲的孩子才能爬上去。進入半山腰的場地要整整一天的時間,身體差一些的孩子連五分之一都爬不到,身體好的,如果沒有毅力也難到達地點。
山下聚集的人羣數萬人,越往上人越少,接近半山腰的地方,卻不過只有幾百人了。
在這幾百人中,有個男孩子正揹著個女孩子艱辛的往上爬。他的手和腿早都磨破了,鮮血混著泥土已經開始結莢了。那小女孩道:“小凡哥還是讓我下來吧。”
男孩子輕輕的將女孩放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說:“傻丫頭,你孃親病了,只有神仙能醫治,如果我不能被他們選中的話,還有你,打柴上山我走慣了,揹著你不算什麼。”
小丫頭趴在男孩子的背上,道:“哥,你雖然不是我親哥,但是比親哥哥還親,以後長大了,我一定給你做老婆。”
男孩笑了笑,又背起女孩繼續往上爬。
山崖之上,來的門派都有一個席位,大門大派自然是威風八面,那最大的門派,丹霞派甚至用一個通體白玉,窗框由純金打造的車攆當做臨時驛館。開壇不過一炷香時間,丹霞派已經選到了五個門人。旁邊的一些小門小派也是仙樂繚繞,盡顯超凡之姿。
一個丹霞派的女弟子忙的不亦樂乎,擡頭問道旁邊一個女修道:“師傅,我們爲甚要擺下這些個俗物?”
那女仙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出生在尋常之家,自然不知道那俗世之事。這些弟子肉眼凡胎,這些黃白之物在他們眼裡看來卻是最了不起的東西。我們選弟子,那些凡人何嘗不是再選一個前程?”
女弟子撅著嘴愁眉苦臉的道:“師傅我不懂!”
女仙微笑,卻低頭不語,旁邊一個男弟子說:“雨林師妹,那些凡人衣食住行全在這金銀財寶上了,在他們眼裡,這金銀財寶就是前途,是命根子,跟我們的靈丹妙藥是一個道理呀!”
幾個人正說話間,一道霞光閃過,丹霞派前多了一老一少兩個道士,那老道士相貌憨厚,頭戴道觀,一身粗布衣打著補丁,看上去好不寒酸。旁邊的年輕人卻是長的一表人才,手中一根綠竹劍,爍爍放光,竟是一件上品法寶。
那雨林睜大了眼,突然笑了起來,拽了拽她師傅說:“師傅,你看這個老道士好窮啊!”
女修聞聲看去,眉頭一皺,說:“雨林,不可胡說!”隨即又向;老道士稽首道:“見過紫薇真人!”
紫薇真人含蓄一笑,看著雨淋點點頭問道女修:“是白靈啊,這是百水的孩子嘛?”
女修點點頭,立刻對雨林說:“還不快問好!”
雨林心中對窮道士看不起,嘴上不敢說,撅著嘴乖乖的說:“見過真人。”
紫薇真人略一點頭,從袖子裡拿出一枚鴿子卵大小的青色丸子遞過去說:“這珠子算是師伯給你的禮物。”
白雨林不認識此物,卻拒絕道:“我們丹霞派物產豐富,還是不要師伯破費了。”
女修見了那珠子卻是大驚,立刻接過道:“小妹謝過師兄,雨林還小,未曾出門,師兄切莫見怪。”
卻不料紫薇真人的徒弟說:“哼,只會以貌取人。”聲音不大,卻讓丹霞派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東仙!”紫薇真人溫和的對徒弟說:“莫要與人爭執!去我們的席位吧!”紫薇真人微微一點頭,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個老好人。
那丹霞派的弟子見紫薇真人如此說,又是長輩,雖然心中不忿,卻也不敢多言,只是一路上目送著他們師徒二人左轉右轉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裡,那紫薇真人手裡拿出一桿普通的小帆,上寫四個字:“廣收門徒!”只是那布帆既不鮮亮,也不明顯,老道士看著更像個算命先生,看上去好不寒酸。
白靈仙子將那珠子交給白雨林,說:“雨林,以後切莫多言。”
雨林一撅嘴嬌嗔道:“師傅,我說的也沒錯嘛,你看那老頭穿的真麼寒酸,人皇大興仙佛之法,若是他真有些本事,也不會如此寒酸了。”
白靈仙子嘆了口氣,看著紫薇真人正在朝自己這邊頷首微笑。她說:“你可知這珠子的名頭來歷?”
白雨林搖了搖頭,白靈仙子道:“這珠子乃是紫薇真人自身功力所凝結的劍丹,戴在身上可以護身,劍丹青色,威力相當於渡劫高手的全力一擊。比之一般的法寶都強了不少。”
白雨林拿著珠子想了半天,才問:“師傅他真有那麼厲害?”說完又看了看紫薇真人,心中十分疑惑。
白靈仙子點頭說:“當今仙門中,除了蜀山派赤眉真人還有你太師傅,就還只有他是渡劫期的高手了,他旁邊那個年輕人也已經元神大圓滿,若不是劍門門人稀少,恐怕也是一大門派。”
白雨林俏皮的吐了下舌頭,好奇的看過去。
紫薇真人並不像別的門派那樣,扯開嗓子招人,只是閉目養神,東仙卻在一旁坐不住了,說:“師傅,我們這麼坐著恐怕又要白費功夫了,這樣下去,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廣大門楣啊!”
突然人羣中爆發出來一陣驚呼,東仙尋聲望去,原來是丹霞派發現了一個先天水脈的女弟子,老道士也睜開眼,微微一愣,站起來對東仙說:“走,過去看看!”
到了跟前,才發現,那先天水脈的女孩是跟著一個年長她幾歲的男孩子一起來的,這女孩躲在他身後,是那個男孩子把她背上來的。那男孩子問白靈仙子道:“神仙姐姐,你能救我二嬸嘛?”
白靈仙子探過身子頭,一臉慈祥的說:“你二嬸得了什麼病?”
男孩子說:“我也不清楚,大夫說是肺癆,他們治不了,我們家窮也沒有錢買藥,求神仙姐姐救救她吧。”說完,男孩子跪了下來,身後的女孩也一起跟著跪了下來。
白靈仙子道:“你先起來,若是你身後的女孩能入我門派,自然我可以去看看。”
男孩大喜,轉過身來問道女孩:“妞妞,你娘有救了,你求那個神仙姐姐去!”
小女孩乖巧的走出來,跪在地上說:“妞妞給神仙行禮了,妞妞的孃親病了,請神仙姐姐幫忙醫治,妞妞做牛做馬也要報答神仙姐姐。”這小女孩年紀不大,心眼卻是好使,白靈仙子心中大爲疼愛,道:“恩,好,好孩子,你跪下磕三個頭,叫我聲師傅就可以了!”
妞妞立刻跪在地上,磕一個頭就喊一聲師傅,一連磕了三個,額頭都磕紅了,說:“妞妞拜見師傅。”
白靈仙子等她剛一磕完,立刻心疼的抱了起來,用手一摸她的額頭,說:“真是個好孩子,還疼不疼了?”
妞妞搖搖頭,那白靈仙子剛纔的一摸暗含道家玄妙真元,用來消腫止疼自然小事一樁。她將妞妞抱在懷裡說:“你既然叫我是師傅,以後就不能在用妞妞這個名字,師傅給你取個法名,叫做白雨音吧。”
正在此時,一道五彩霞光朝著白靈飛過來,一個丹霞派弟子從霞光中走出,行禮道:“參見白靈師叔,掌門師伯讓我通知師叔,如果那水靈脈的小姑娘拜師,立刻帶回去回去,不得遲疑。”
“這……”那丹霞派同在九華山上,那丹霞派的掌門雖然沒親自到場,對這裡的一舉一動卻是瞭如指掌。白靈仙子遲疑了一下,剛纔還答應白雨音去給她娘治病,可是掌門之名又不能耽誤,隨即對白雨林說:“雨林,爲師要帶你小師妹回去,你跟你師兄留下跟這個小哥去看看吧。”
白雨林不高興的撅著嘴說:“師傅,人家都跟你出來三天了,您老人家捨得把弟子扔在外面嘛?”忽然他看見紫薇真人笑道:“紫薇師伯,師傅說你是修士中一等一的大高手,又是溫厚長者,這救人之事您一定樂意吧?”
東仙插嘴道:“師傅,你看他們,得了好處還不出力。”隨後又對白雨林說:“憑什麼讓我們去,除非你把這小女孩交給我們!”
白雨林鼓著嘴,說:“憑什麼交給你們,是我們先看到的,再說雨音師妹又拜了我師傅,已經是我丹霞派的人啦!”
“那你憑什麼讓我們救人?”東仙反駁道。
白雨林說:“我們是讓你們多積功德,看你們那寒酸樣,不趁這個機會在凡間多留一點善名,日後恐怕就餓死了!”
“你說什麼?”東仙大怒,身上的氣勢放開,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紫薇老道士卻依然不溫不火的說:“東仙算了吧!”
東仙惱怒的看了自己師傅一眼喊道:“師傅!她……”
“算了吧!”老道士瞇著眼,道:“她說的也不錯,爲師這些年卻是有些懶惰了,唉罷了。”
誰知那白雨林不依不饒的說:“師伯,不是師侄女惡語相向,只是見師伯修行的苦了,心中也太看不過去了,您那弟子衣著光鮮,卻讓您穿著粗陋,本就不成道理。”
白靈眉頭微微一皺,呵斥道:“雨林!”
那跪在地上的男孩見此情形,知道這丹霞派的人是指望不上了,只好跪求紫薇真人,也不是聰明還是傻,竟然叩頭拜道:“弟子王凡拜見師傅,求師傅可憐!”
此言一出站在這裡看熱鬧的修真都傻了眼,這收徒是要看資質,這個少年五行閉塞,是個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人,王凡,這名字看來即是巧合,也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