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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煥此人

雲江鎮第一綢緞商蘇濟仁之子蘇煥蘇少爺坐在茶樓裡,此刻正以摺扇抵額,似是有些頭痛,而蘇煥的確有些頭痛,但不是生理方面的,而是心理方面的,這根源······

“哎哎,你看,那不是蘇家少爺嗎?”

“哎呦還真是,據說這蘇大少爺平日裡忙著打理家業,連娶妻都顧不上了,今日怎麼有閒心來茶樓?”

“?。克€沒娶妻啊,我看他模樣,這年紀不小了吧?”

“可不是,弱冠兩年有餘,至今未娶,放到尋常人家,早該是幾個孩子的爹了?!?

“當真只是因爲商鋪繁忙難以脫身?”

“對外是這麼說的,真相誰知道呢,關於他的其他流言倒不少,我聽說這蘇少爺啊,有懼犬癥。”

“哈?懼犬?”

“據說是小時候被狗欺負過,落下癥結了,看見狗就腿軟發暈流口水說胡話,活像得了失心瘋?!?

“生著這幅好皮相,倒是可惜了?!?

“還有一種說法啊,就是這蘇少爺曾經娶過一位賢妻,但此女命薄,難產而死,母子都沒保住啊,蘇少爺悼念亡妻,所以至今不願續絃,你看,他隨身佩著的那塊玉佩,就是亡妻生前所贈。”

“蘇公子乃如此至情至性之人,實在難得?!?

“要真是因著這些原因倒也不算太壞,就怕,他是······不舉啊”

“啊?不會吧?”

“還真說不準,你想啊,這蘇家是雲江鎮的豪門大戶,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個腌臢物,這蘇少爺不娶妻,偶爾去那花街柳巷尋個快活也是人之常情啊,可是,嘿,沒有!一次都沒有,坊間清白女子都傳‘一見蘇郎誤終生’,這青樓女子久聞美名卻身陷勾欄難以得見,自是盼著這‘蘇郎’親臨,奈何這蘇少爺愣是從未踏足這風塵之地,你說,是何原因?。俊?

“這······可惜,可惜啊”

“······”蘇煥此刻很後悔自己今天出門散心,還來了茶樓這種人多口雜的地方,按說自己尚未娶妻,坊間傳些閒話倒也正常,可竟傳得這樣離譜,自己有懼犬癥不假,但也只是懼怕靠近,哪有什麼失心瘋之態???自己隨身佩戴玉佩不假,但那是悼念亡母,哪裡來的亡妻之說?。窟€有,自己從未尋花問柳也不假,但那是自己雖然出身商賈可好歹讀過聖賢書,懂得潔身自好之理。且凡此種種,也都跟自己未曾娶妻毫無關係,都道人言可畏,蘇煥今日也算得見了。

“公子,他們出言不遜,要不要我去教訓他們一下?!”

蘇煥看著眼前義憤填膺躍躍欲試的少年,笑道:“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我若是上趕著反駁,反倒難堵悠悠衆口了,你我心知事實並非如此,由著他們去吧?!?

“可是······公子,人善被人欺啊。”

“元寶,所謂無奸不商,我們行商本就賺取了他們的血汗錢,現下他們也逞了一時口舌之快,禮尚往來而已。”蘇煥緩緩搖著摺扇,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著,目光含笑。

被叫做元寶的少年打了個寒顫,是啊,他家公子何時做過虧本的買賣呢,人善被人欺?元寶笑了,他家公子雖讀聖賢書可絕不似那迂腐的書生,骨子裡還是透著商人的精明,正是靠著這儒雅的外表和文雅的談吐,才能讓那些個久經商海的老狐貍放下戒備,而後拱手讓出大半利潤卻還樂呵呵的以爲自己得了便宜,如此老練的手段讓蘇家短短幾年內成爲了雲江鎮首屈一指的商賈,老爺才放心的把大部分家業都交到他手上······

想到這兒,元寶偷偷瞥了蘇煥一眼。恰與蘇煥目光對上,蘇煥道:“怎麼了?”

“我在想,公子風華正茂,不娶妻到底是何原因呢?這事兒您對我都沒透露過呢。”

蘇煥頓了頓,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接這話頭,終是緩緩開口道:“元寶啊,這世間情愛,最是剪不斷理還亂,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二人是否相愛,要維繫這日復一日的日子都是勞心勞神,走散多於聚合,失去多於得到,公子我啊,現下還不想趟這趟渾水?!?

“那依公子之意,終有一日是要以身犯險的吧?”

“以身犯險?”蘇煥一愣,“以身犯險啊,好一個以身犯險哈哈哈哈。”蘇煥邊笑邊將手中摺扇搖的歡快。

“公子,我說錯了嗎?你笑什麼啊?”元寶以爲自己說錯了話,臉上有些掛不住。

蘇煥斂了斂笑容,盯著摺扇上那幅洛神凌波圖良久不答,似是在思索什麼,半晌擡起頭,卻是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卻若令人感覺流露出些許邪魅,蘇煥輕搖摺扇道:“元寶啊,來日能讓公子以身犯險的,必定是個妙人。”說罷啪的收起摺扇,輕快起身向外走去。元寶在原地愣了愣,丟了幾塊碎銀在桌上便追去,邊追邊喊:“公子,什麼樣的纔是妙人???公子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