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二年,乾元王朝京城,洛陽。
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囔囔。
正陽街雲來客棧,裡面住的基本都是上京趕考的書生。
“小二,外面吵吵鬧鬧的,是不是皇榜張貼了。”一個穿著白色儒服的書生一邊下樓一邊對著樓下說話。“客官,剛剛門口有一小隊官兵從門口經過,客棧裡的讀書人都跟著過去了,應該是去張貼皇榜的吧。”大堂櫃檯前的小二回答道。書生聽著下樓的速度加快,急急忙忙的往外面走去。
過了片刻,二樓的天字號房的門開了,同樣是一個頭及冠,身穿白衣長袍的書生走出來,緩緩下至大堂的一張桌子前坐下。“來壺小酒外加兩個小菜,”書生看向櫃檯說道。
“好嘞,酒菜馬上來,”小二把手巾往肩上一搭,往後堂方向走去。
櫃檯後掌櫃擡起頭看了一眼書生,書生面目清秀,臉微白,神色淡定,跟其他的讀書人相比沒有一絲緊張的表情。掌櫃對這書生有點印象,科舉前不像其他讀書人那樣整天窩在房間裡埋頭夜讀,整天早出晚歸,加上這書生住的房間是天字號房比很多書生住的都貴,認爲是哪個郡縣的公子哥,所以就稍稍注意了一下,這個書生的名字叫韓軒。
掌櫃就疑惑的問:“皇榜已經張貼了,客棧所有讀書人都過去了,客官不去看看麼。”
“不急不急,先喝點酒壓壓神,不然中了狀元喜暈了怎麼辦,”韓軒食指有節奏的敲著桌子說。
掌櫃聽著呵呵一笑,“那提前恭喜客官先,等客官金榜題名後,小店備上好酒好菜爲客官慶祝。”
“那先謝謝掌櫃的了,掌櫃的現在可以把你說的那些好酒好菜換上來了,”韓軒笑著說。
“客官你真會說笑,皇榜纔剛貼還不知道有沒有您的名字呢,”
“這樣吧,掌櫃的,咱們就打個賭吧,我剛點的酒菜先不上,就上你說的好酒好菜,如果前三甲沒我名字,我雙倍付你的酒菜錢!過多一盞茶的時間就估計就有人回來了,怎麼樣?”
掌櫃一愣,眼珠子轉了一下,“好。”
這時,小二端著茶水進來放到韓軒桌子上,給他倒上茶。掌櫃叫一聲,“阿倜。”
小二放下茶壺走到櫃檯前低聲說,“掌櫃,啥事。”掌櫃伸手一搖,小二附耳過去,掌櫃在給小二說了幾句,小二“哦”了一聲轉身往後堂去。
韓軒拿起茶杯吹了一下然後細細的品了一小口,掌櫃看著他這個樣子嘀咕道:“看他這個樣子,感覺自己真會中榜一樣,人家能上榜就高興得不得了啦,他倒好直接來個前三甲,這書生也太自信了點!”掌櫃搖了下頭,“算了,反正話已經說了,能上榜請他當結個善緣,不能上也能賺個雙倍酒菜錢!”
沒一會小二端了一些酒菜上來,上好的女兒紅,韓軒鼻子抽動著,“不錯不錯是好酒,”小二把菜放到桌子上,又往後堂去了,韓軒看著桌子上的三個小菜:紅燒魚,幹炒牛肉,鹽焗花生。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牛肉吃起來,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後說道:“謝謝掌櫃的好酒好菜。”
“客官您客氣了,後面還有菜沒上呢,您慢點品嚐,呵呵,”掌櫃擡頭笑著說。
沒一會小二把所有菜都上完了,韓軒一邊品嚐著,一邊滿口的贊著好酒菜………..
一盞茶時間快到了,忽然門口出現一個人,一個身著藍色長服的書生,唉聲嘆氣的樣子,應該又是落榜了。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知道有人回來了,韓軒頭都沒擡繼續在那獨自斟酌。倒是掌櫃放下手中的賬本,從櫃檯後面走出來對著書生說,“這位秀才,您這是剛剛從皇榜處回來吧。”
“嗯,”那藍色衣書生低聲的應著一邊往樓梯方向走。
“那您記不記得前三甲的名字,”掌櫃看著他說。藍衣書生一邊走搖搖頭。
“那您記不記得前三甲有沒有一個叫做韓軒的,”掌櫃轉念一想這麼說道。走著的藍衣書生身子了頓了一下,雙目無神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黯了下去:“好像有那麼個名字吧。”
“啊,”掌櫃驚呼了一聲急忙跑到書生前面,“您好好想想,有沒有。”
藍衣書生想了想,道“韓軒,第三名,探花吧……走開,別攔著我,我要收拾東西回鄉閉門苦讀,我不信下次還不能上榜!”
掌櫃連忙側身讓開,然後低著腰拱手笑著賠禮:“抱歉,抱歉!一時緊張,失禮了,失禮了。”藍衣書生不理會,又低著頭唉聲嘆氣的往樓上走。
掌櫃轉身走到韓軒桌子旁,抱拳對著韓軒笑道:“韓公子……不對,韓探花,恭喜,恭喜。”
“我怎麼以爲都是一個狀元呢,怎麼才中一個探花,”韓軒仰頭喝完杯子裡的酒,放下酒杯,看著桌子上的菜說道。
掌櫃看在心裡“看不出這書生細皮白臉的,夠狂啊”,忙拿起酒壺想把酒滿上。“喲,探花郎,酒沒了,我這就再給您上一壺更好的,”
轉身往櫃檯去一邊招呼小二說“阿倜,去地窖把我那幾壺珍藏了兩年的花雕拿一壺上來。”
阿倜走上來低聲說,“掌櫃的,那一壺酒可以賣好多錢呢,真要送給他喝嗎?”
“你懂個屁啊,我還要這位探花郎幫我題字呢,趕緊去拿,別廢話,”掌櫃說完後在櫃檯下面找起紙墨來。
這時陸陸續續有人走進客棧,那小二也從後堂地窖端著酒壺上來,至韓軒桌子打開瓶塞,頓時大堂裡香氣四溢。韓軒深深的吸了一口香味,看著小二把酒滿上後伸手拿起酒杯放到脣邊細聞了一下仰頭一喝,然後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掌櫃拿著托盤端著紙墨筆硯過來笑著說:“探花郎,這酒怎麼樣?”
韓軒微笑道:“好酒。”
“那當然,這可是我珍藏了兩年的陳年花雕啊,已有一直沒捨得賣,現在贈與你一瓶,您看能不能賞個臉小店題個字啊!”
“好,如此佳釀,當值題字,筆墨拿來。”
“墨已研好,探花郎,請!”
客棧裡已經回來些許人,這些書生回來看見韓軒這副打扮應該是讀書人的樣子,皇榜張貼卻在客棧自飲自斟,本來有些奇怪,待聽見掌櫃與之對話,這人是金科探花韓軒?
又聽到掌櫃求其題字,便都圍了上來看韓軒題字,加上後面剛回客棧不明所以的一些人也跟著湊了上來,周圍已有十來人已。
卻見韓軒起身站著手提粗毫大筆入紙如鬼斧神工般深深印上,卻又如行雲流水般飛揚,筆尖揮灑自如毫無做作,四個大字栩栩如生的出現在紙張上面。
“雲來客往”
寫完字,韓軒又重新坐下倒上酒斟酌起來,無視周圍人之目光。掌櫃趕緊把字拿起來招呼小二把筆墨收走,一邊恭維著“探花郎,不僅文采出衆,連字也了得啊,”然後便小心的拿著四個大字到櫃檯等著晾乾叫人表起來。掌櫃不認得書法,看字漂亮就可以了,倒是周圍都是讀書人都議論起來了。
“這探花剛剛用的什麼書法啊?”
“剛剛那書法是不是防趙之樸趙大家的書法?”
“不是,不是,趙大家的書法好像下筆沒那麼重,這韓軒寫的雖然下筆重卻又讓感覺輕飄飄的!”
“…...”
這些讀書人雖然有些佩服韓軒中了探花或又寫了一手不錯的字。但大部分讀書人都是傲氣之人,雖然不能上榜或者進三甲也只認爲是一時運氣不佳,或者發揮失常而已。
果然人羣中走出一人來,此人身著灰色長袍,看衣料就知道是上好絲綢製作而成,一般人家穿戴不起。
“兄臺,吾乃劉括,金科進士,家父乃章州勝平郡劉知郡,吾有一惑,兄臺能否爲吾解答,”劉括邊說邊走到韓軒桌子對面坐下。劉括看了剛剛韓軒所寫之字,心裡便有了計較“此人估計也是寫了手好字被皇帝所看中而已,誰都知道當今皇帝酷愛書法一大嗜好。”
韓軒深色淡然的打量了下劉括,臉長,白白淨淨的,但是眉尾上翹配著一雙雙三角眼,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斤斤計較不好相與之人,更觀其不禮貌之行爲,“我跟你很熟麼,”直接站起來對著櫃檯,“謝謝掌櫃的好酒好菜,”往外而去。
周圍書生看到此情景,都面面相覷。劉括被拂了面子,臉色陰霾得可以擰出水來,“哼”了一聲拂袖往房間而去。
韓軒不知道此時已經被人記恨上了,殊不知這一小小的插曲爲他日後造成了一個不小的損失。由客棧風波加探花之稱被人一傳十,十傳百……韓軒之名將在不久後被人所知,是什麼名聲就不得而知。
東陽街,三教九流聚體之地,賭場,妓院,各色各樣的小販吆喝聲……熱鬧非凡。
韓軒吸了口空氣,漫無目的的逛著,回想著以前的過往。
韓軒家鄉在西南方向靠海的清州管轄內的北海郡,五歲那年瘟疫爆發,方圓百里不少人死於非命,韓軒父母也在其中,得本村一老太太收養,至兩年後,老太太過世,韓軒又變成了無家孤兒…..流浪至附近冠嶺郡。
某日因乞討不到食物然體力不支而暈倒在城外的官道邊上,醒後發現自己穿著乾淨的衣服趟在牀上,韓軒四處打量著:房間內擺滿了書架子,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放著各種大小不一的書本,架子下面也都放著很多畫缸,都插滿了字畫。
門開了進來一個棕色長袍的老者,臉色紅潤,白髮白鬍子,白髮老者捋著鬍子微笑道:“你醒了。”韓軒久沒跟人交談,面色有些拘謹,身子往後微微縮了縮。
“孩子別怕,你叫什麼名字?”白髮老者慈祥的看著他。
“我叫……阿軒,”韓軒想起以前父母到後面老太太一直都這麼叫自己就說了出來。
“你姓什麼還記得麼,家住哪裡?”
韓軒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老者擡頭想了下,現在對著韓軒道:“那你願不願意住在這裡,以後跟著我讀書寫字?”
韓軒以前沒接觸過書本,看了看這些書架子,然後對著老者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