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國東部邊境連雲山脈,地處偏僻,被十幾股小勢力分割佔據,其中三丙家族秦家是其中頗爲強橫的一支。
又到開春時節,秦家堡內正例行舉辦每年一度的奪魁盛會,新成長起來的年輕子弟們相互比試切磋,爭相表現,其中脫穎而出者可以獲得家族認可,從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得到大力栽培。
這個盛會對秦家新一輩的人來言,至關重要,不但是機會,更是無比的榮譽。
此時已近下午,轟轟烈烈的比試只剩下了最後一場,堡內開闊的練武場上,數百秦家族人黑壓壓的聚集,但卻沒了應該存在的激動和興奮,反而全是百無聊賴的模樣,低眉耷眼的看著中間的擂臺,神情中都充滿著不耐。
擂臺上正有兩個十四五歲年紀的少年在對決,一個衣著錦繡氣宇不凡,另一個則身體瘦削,服飾陳舊,外表彰顯著二人身份的巨大懸殊,而展露出的實力則更是天差地別。
二人用的都是秦家獨有的‘凡級’矢風戰技,拳爲主攻,腳爲輔守,行動間青色氣流時隱時現,好似暗夜中偷襲的利刃一般,難以防範。
戰技一樣,但是二者的腳下,命泉強弱卻一目瞭然,一個溝壑清晰,猶如海中漩渦,波紋綻放,此起彼伏,生生不息。另一個卻只是偶爾冒出一圈兒,有氣無力。
命泉乃是武者的力之精魄所在,命泉越強證明實力越強。而這兩個人的命泉就像是螞蟻和大象的差距,所以只見瘦削少年雖然不斷主動的發動進攻,看似兇狠,卻都被錦繡少年隨手化解,輕而易舉,根本造不成威脅。
不過這瘦削少年好似完全沒有處在下風的覺悟,一點也沒有想要停下的跡象,一次又一次,執著的發動著衝擊。
“真是看夠了,秦風骨這傢伙難道非要被揍成一灘爛泥才肯認輸嗎?他根本不是浩然少爺的對手啊!”
“就是,浩然少爺可是咱們秦家有史以來的第一天才!近百年來唯一的五重血脈!他秦風骨竟然也敢挑戰?他只不過是區區一重血脈,九合境一重的實力,比浩然少爺差了十萬八千里!真是不知死活!”
“他可不是不知死活,他這是想表現一番自己頑強不屈的個性給族長和長老們看呢,哼,真逗,他以爲這樣就能被家族看重了。武道修煉一看血脈,二看天賦,他什麼都沒有,再怎麼耍心眼也是白費。”
“就是,我看浩然少爺就是太善良了,竟然還能忍得住他,要是我,早就一巴掌把他給抽下去了,跟個蒼蠅似得,煩死了!”
肆意的談論充滿了譏笑,清晰的傳到了擂臺上,瘦弱的秦風骨聽到,眼神隨意的掃過臺下,嘴角卻勾起一個輕佻的微笑,似乎這些嘲弄在他眼裡反而被他鄙視,更沒有任何的在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又擺出了進攻姿態。
“差不多了吧,你想要玩到什麼時候?”
這時,秦家新一代的最強者秦浩然終於失去了耐性,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這個和自己差了千百倍的對手,冷淡的開口。
“秦風骨,作爲同族兄弟,我不止一次的勸過你,不要白費力氣了,以你的天賦這輩子在武道上根本不會有任何希望的,早點放棄,老老實實的做一個普通人是你最好的選擇。這樣糾纏著浪費大家的時間,你覺得很有意思嗎?”
說著,他攤了攤手,如同前輩教育小朋友一樣,一副無奈的模樣。
秦風骨舔了舔發乾的嘴脣,嘴角再次挑起一個像是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的輕佻微笑,緩聲道:“不試試……怎麼知道我打不倒你呢?別人覺得比不上你,可我從來不這麼認爲。”
說著,他漆黑的眼眸中閃動起一種異樣的色彩,裡面飽含的是一往無前的決心。
秦浩然雙眼微微瞇起,透露出一絲寒意:“秦風骨,我能忍你打了這麼半天是可憐你的那份堅持,不要不知進退!”
秦風骨聳了聳肩,譏諷和訓斥在他這裡好似完全沒有了意義,反而一副認真的口氣解釋起來:“家族規矩,只要我不認輸,你也沒打倒我,那挑戰就必須繼續。我從來不會認輸,所以……咱們繼續。”
說著又捏起了拳頭。
“秦風骨,你還要不要臉!”
“趕緊滾,不要再利用浩然少爺的好心了!你根本沒資格!”
“浩然少爺,快把他揍下去,看著噁心!”
見到秦風骨的頑固,不等秦浩然開口,臺下便掀起一片怒罵。秦風骨從小到大沒有實力卻又囂張執拗的個性,早就激起了族人們的厭惡,對他萬般看不順眼。
不但普通族人,在練武場邊緣另一處搭起的高臺上,端坐觀摩的秦家諸位長老們神情也都陰沉起來,同樣對於秦風骨一而再的‘不識好歹’十分不滿。
“既然比不過,那就認輸,一直糾纏下去又有什麼意思?我秦家兒郎向來光明磊落,拿得起放得下,勝便是勝,敗便是敗!不知廉恥、死皮賴臉的人,我秦家容不得!”
一個淳厚有力突然聲音響起,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勢,每一個字都恍若重錘,充滿了奇異的質感,聽在人耳中,卻彷彿擊打在人的心頭,這正是武道參悟到‘運勢’境界的表現,只需再進一步就能成爲‘不動如山’的大宗師。
開口的正是秦家這一代的族長秦巍然。
但見他坐在十幾位長老中間,氣如山嶽,雙目如電,近七十歲的年紀卻絲毫不顯老態,精神矍鑠,渾身上下充滿了一種爆發性的力量,好似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讓人望而生畏。
隨著他的聲音,整個練武場立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家族之中,族長之威向來都是不容任何挑釁的存在。
即便是一直對冷嘲謾罵都無動於衷的秦風骨此刻聞聲也收身站在了一旁,只是相對於其他族人的規規矩矩,作爲被斥責的目標,他的神情不但沒有任何的惶恐,反而是多了幾分不以爲然。
但臺下族人們看他的眼神,嘲弄的意思卻更加強烈了,被族長評價爲不知廉恥、死皮賴臉,這樣嚴厲的呵責,幾乎已經可以斷定了日後在家族低下的地位。
這樣的人不夾著尾巴做人,還敢一而再的大放厥詞,真是不知死活!
“秦風骨,家族中人都念在你逝去的父母面上對你多加寬容,但是你這兩年實在愈發的過分了,難道你武道上的笨拙讓你整個人都變得愚蠢了嗎!”
秦巍然目光冷峻的看著秦風骨,聲音聽著平緩,但飽含的怒火已經讓人噤若寒蟬。
“族長,還請您不要責怪,秦風骨自幼是個孤兒,性子難免偏激一些。雖然說天賦有限,但有心學武,終歸是好事。”
這時,秦浩然突然出聲爲秦風骨開口辯解起來。
只是他這個辯解卻讓秦風骨的眉頭使勁挑了挑,剛纔鬆開的拳頭又捏了起來。
而秦巍然聽到後,臉上的不快霎時一掃而空,目光溫和的看向秦浩然,絲毫沒有因爲小輩無禮的插口而不高興,反而滿是寬慰的點了點頭。
“嗯,不愧是我們秦家絕無僅有的天才,胸懷寬闊,爲人豁達……日後家族如果能交在你這樣的英傑才俊手裡,我也放心了。”
這已經是秦巍然不止一次的說要將秦浩然選爲族長繼承人了,如此溺愛,不禁讓所有秦家年輕人對秦浩然露出既羨慕又崇拜的眼神。而其他長老們聞言也都相顧而笑,紛紛讚賞的點頭,對於秦浩然流露出的寬宏大度都很滿意。
“謝族長看重。”秦浩然眼中閃過一抹得意,頓了頓,接著沉聲道:“不過我看秦風骨現在已經深陷迷途,執意要修煉武道,這對自己的未來終歸是一種耽誤。這裡,我便來敲醒一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