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睜開眼，見自己躺在屋內(nèi)的地板上，身下是一個巨大的招魂陣。看樣子，如果阿竹不答應(yīng)，那人是打算強行聚靈了。
“你醒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旁響起。
白靈循聲望去，見一個白衣男子，戴著銀色面具。
“嗯呃……”她假裝著痛苦哼哼幾句，睜了睜又閉了閉那朦朧的雙眼，待那男子走得近了，卻突然飛身而起，反手一掀，一把揭下了那人的面具。
那男子一驚，向上插手，又劈掌隔開。
白靈腳下幾個旋步站定，帶著青絲長裙揚落在空中。她低頭瞧了瞧手中的銀製面具，又擡眼看了看那俊俏而陌生的臉，隨手一下將面具拋回給他，不緊不慢地問道：“你是白神？”
“看都看了，還還給我做什麼？”那男子信手接住了面具，又隨便往旁邊地上一擲，望著那一身不屬於阿竹的氣質(zhì)，認出了眼前這雙眸子中的冰冷與平靜，“你不是阿竹，你是……白靈？”
“你認得我？”
白神不答反問：“阿竹接納你了？”
“不錯。一個區(qū)區(qū)凡間小女孩，跟我說什麼接納不接納？”白靈自傲地說道，漫不經(jīng)心地邁著步子，走出了地上的招魂陣，“不過，這正合你心意吧？我復(fù)原了，怨靈纔有重出的可能。”
“怨靈呢？”
白靈伸出手，掌上浮現(xiàn)出一團紅光。她斜著眼，打趣似地打量著白神：“在這兒呢，想要嗎？”
“什麼條件？”
“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
白神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白靈覆手收了紅光，換成一雙冷眸：“是你養(yǎng)了我這一縷靈識中的怨念，又引阿竹去了死亡谷，解開了怨川河的禁制？”
“是。”
“你怎麼知道，我的靈識在阿竹身上？而怨靈，又在我的靈識裡？”
“機緣巧合，探到的。”
“噢？機緣巧合？能有如此的機緣巧合白撿到這麼大的便宜？”白靈的嘴角噙著瘮人的笑。
“怎麼說？”白神鎮(zhèn)定地問道。
“當年百齧蝗羣突襲小巫山，是不是與你有關(guān)？”
白神似乎猶豫了一下，到底平靜地承認：“不錯，是我引去的百齧蝗羣。”
“流雲(yún)箭也是？”白靈眸中的寒光宛如臘月霜雪。
“是。”
“爲什麼要殺我？”
“怨靈被壓制在你體內(nèi)。我原以爲，只要你的靈識散了，怨靈的封印就可以解開。沒想到，封印是解開了，可它卻跟著你的靈識一起，碎得不成樣子。無奈之下，只能再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
“我看你也是堂堂一介神明，要這怨靈做什麼？難不成也想借著它提升修爲？”
“即便是神明，想在修爲上有所精進，也不爲過吧。”
“但你們口口聲聲光明磊落，不是最看不起這種邪門歪道嗎？”
“修行界，不過以術(shù)法定高低，斷正邪，我若能站到峰巔之上，又有誰敢說什麼話。”
“你這邪狂的模樣，比之我，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過獎。問題問完了嗎？”
“沒有。”白靈理直氣壯地應(yīng)道，“聚齊我的靈識，你就不怕再把怨靈封印了？到頭來，辛辛苦苦做了那麼多事，卻是白忙活一趟。”
“怕，所以引了怨川。想必有怨川之氣相激，怨靈也不是輕易能封住的吧。”
“你倒是考慮得周到。”
“好說。”白神微一頷首，斂了神色，勸道，“你體內(nèi)正邪之氣相撞，帶著怨靈，只會讓它愈發(fā)暴躁，到頭來，免不了往事重演。不如把怨靈交出來，就此離去，帶著阿竹的身份，掩了那班神仙的耳目，到凡間逍遙自在，豈不痛快？”
“嗯……”白靈一手架於胸前，一手輕拄著下巴，做思索狀，“聽著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兩相交易，從此相忘，我做我的神明，你過你的日子，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行。”白靈打了一個響指，攤開掌心，喚出怨靈，“就給了你吧。”
白神看了她一會兒，走上前去，將手覆於紅光之上。
白靈閉眼，紅光愈盛，作勢要融入白神掌心。白靈卻猛地一睜眼，反手一撤，生生斷開了連接，另一隻手結(jié)印自下而上揮過，打出數(shù)條光刃。
咻咻咻——
白神一驚，猛退幾步，翻掌結(jié)個法陣擋於身前。
砰砰砰——
光刃盡數(shù)打在法陣之上。白靈身形一晃向屋外閃去。
砰！
白神空手在空氣中一拽，屋門猛地關(guān)上，一個禁止結(jié)界赫然出現(xiàn)在門上。
白靈一個回身，凌厲的掌風(fēng)已經(jīng)呼嘯著攻到了眼前。她不及多想，運力於手一掌擊出。
砰！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狂響，如青龍撞於天柱，一股巨大的力道向四周波及開來。一陣耀眼的光亮貫穿於全屋，久久不能熄滅。屋牆應(yīng)聲而裂，震斷了橫樑，掀飛了地板，霎時間煙塵四起。
天上，怨川突然翻起波浪。
白靈急退幾步，撞到了結(jié)界的光牆上，體內(nèi)靈力一頓劇烈衝擊，丹田中一片翻江倒海，一陣絞痛順著經(jīng)脈流向全身，胸口一悶，一口心血便要涌上喉嚨。
她急忙凝指畫了個符印點在額頭，穩(wěn)住體內(nèi)的靈力，好不容易纔緩過神來。
差點忘了現(xiàn)在在阿竹體內(nèi)，凡人的身軀可經(jīng)不起幾次這樣劇烈靈力激盪的折騰。再加上，還要分出一部分靈神壓制體內(nèi)的怨靈，如今外面怨川浩瀚，她可不覺得自己能頂多久。這一戰(zhàn)，得速戰(zhàn)速決才行。
身形剛一遲疑，白神已經(jīng)趨身逼近跟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制在牆上。
砰！
“呃……”白靈眼前晃過一陣黑影，窒息的感覺蔓延至全身。凡人的身體，果然虛弱得很。
“怎麼樣？還打嗎？”白神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微微發(fā)抖的身體，“以你現(xiàn)在的模樣，在我手裡可討不了多少好。”
“哼……是嗎？”白靈的嘴角勾起一抹強笑，“我好歹也是對過千軍萬馬的人，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嗎？”
“你罵我是犬？”
“你認了？”白靈與他逞著口舌之快，一手卻被在身後，凝力聚氣。
“把怨靈交出來，我不爲難你。”
“爲何對我這麼好？”白靈勾起眼角，微擡了擡下巴。
“給不給？”白神面色不動，“或者，你希望我來強取？”
“這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了！”白靈眸中閃過一絲白光。
轟隆！
霞紅的天穹翻起滾滾悶雷，一道九天極電霹靂直落，貫穿了天地，徑直撞在白神山頂上。
嘭！
電光劈開了結(jié)界，將屋子震成了碎屑，一山紫丁香瞬間化作灰燼，靈力波及之處，山川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