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朝會。
從方纔起,被捆在後面座椅上的晉許已經(jīng)聽了小半個時辰寒未道和王玨爲(wèi)了逮捕的西夏刺客該怎麼處置爭論不休了半個小時了,倆人各自堅持著昨日的觀點不肯退讓,寒未道面紅耳赤越說越激動,而王玨卻是一臉雲(yún)淡風(fēng)輕,對方說三句他纔回一句,卻句句尖酸,絲毫不給這位歸來常勝將軍留面子。方士學(xué)跟在王玨身後幫腔,最後沒有辦法,趙煦看了一眼身後的晉許後,想著早點結(jié)束事情。出了頭 兩位內(nèi)閣重臣加起來說不過牙尖嘴利又有遠謀的趙煦,兩方氣的互相不說話。
剩下旁的人俱袖手旁觀,無一人願出聲,趙煦的眉頭越蹙越緊,目光緩緩掃過衆(zhòng)人,落在王聞堰身上,頓了頓,打斷了堂上無休無止的爭議:“大理寺王少卿,聽說你今早一早就來看了被抓的西夏奸細,那你是怎麼看西夏奸細一事呢。”
王聞堰出了神,大前天,堯五娘說是去街上散散心,卻是等到晚上也沒有回來,他開始著急,四處找人暗地尋找,可是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他內(nèi)心很是焦急,這才晃了神。
站在一旁的大臣小聲的提醒他,吏部少卿王聞堰才趕緊出列,恭恭敬敬地領(lǐng)命。
王聞堰回答:“臣——臣不知,只是覺得事情得查清楚了,他們到底是不是西夏奸細,亦或是有心之人妄想借此挑撥大宋和西夏好不容易恢復(fù)的安寧,聖上,那可就是中了小人之計了呀!”
趙煦望了一眼簾子後面掙扎的晉許,嘴角微微上揚,不禁細想道:這麼說來,卻是也有這個可能,如果僅僅覺得憑藉這些刺客殺了我,就這麼解決大宋,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大宋沒了趙煦這個皇帝,還可以有另一個,到時候,大宋軍隊勢必要爲(wèi)死去的皇帝報仇,照樣要將他們挫骨揚灰的。所以,他們的目的不是我!
晉許將頭轉(zhuǎn)開,想要退掉嘴裡的布條。
會議前,兩部合議的被抓人名單呈到御前,一共四十人,俱是身手不凡之人。
“那便派王少卿去調(diào)查此事,必要給朕問出個水落石出!”
“是,臣領(lǐng)命!”
“行了,那就退下去吧,朕今日大婚,還得趕去梧雨宮呢!”趙煦扶頭佯裝很是疲憊的樣子,揮手讓他們下去。只留下了兵部尚書武商。
本是王玨的死對頭的禮部尚書垂首,誠惶誠恐地稟道:“聖上王玨此人向來剛愎自用,而至於王聞堰,他才初出茅廬,恐怕行事會過於冒進,實不宜主審案件,另一兵部裡面的副官常副官,行事穩(wěn)妥,老練穩(wěn)重,臣覺得他同時參與,有利於王少卿辦案。”
“你考慮的也收到,就按你說的去辦吧!”
“是,謝聖上,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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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都走完了,趙煦退下左右人,心疼的走到晉許跟前,褪去他的布條,對他說了一個噓字,示意他不要喊叫,驚動旁人。
“呸——呸——呸”晉許試圖通過噴口水的方式去掉嘴裡的毛絮。
“話都說完了嗎?”晉許直視著趙煦,沉聲說道,“能放我走了麼?”
“放你可以,你要去哪?”趙煦心有不甘,襲擊從未想過傷害眼前的人,相反的,總是想方式法的想討好他,怎麼他就是不能領(lǐng)情麼?還是因爲(wèi)當(dāng)年自己未能救下他,還他父親慘死,他流落民間這麼多年麼?
“你不去看看你的新娘麼?”面前人的眼睛裡流露極度的冷靜。
趙煦聽了此話,突然暴躁起來, “那只是一種手段,手段你懂嗎,晉許,這江山,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守住的。”
所以呢,是可以不顧妹妹的幸福,就將她嫁入千里之外的西夏,所以就可以爲(wèi)了江山昧著自己的良心娶不愛的人,所以可以爲(wèi)了江山肆意放縱高家權(quán)侵朝野,殺人放火……如今,我也在棋局中,這樣的江山誰願意陪著一起?哈?趙煦?晉許心裡也會害怕
“所以呢,你讓兵部尚書另一副官跟在聞堰旁邊,就是想測試他!”腳下的椅子被晉許快晃散了。
“我要測試他什麼?”趙煦饒有興趣的看著晉許,假裝糊塗。
“你想知道他是會選聖上還是會……選擇五娘!”就在剛剛,晉許聽到王聞堰就西夏奸細的評論和神情時,突然回想起,一日聽萬花閣裡的姐姐們提起,說是王聞堰住在萬花閣時,曾經(jīng)不小心闖入過五孃的房間,那時五娘正沐浴完穿衣服。
趙煦剛提及王聞堰一大早來看西夏奸細,按理來說,此事應(yīng)當(dāng)由大理寺的主事來做,而王聞堰一反常態(tài)的來只能證明一件事。
王聞堰久不見堯五娘,恰巧趙煦娶親,他想確認堯五娘身上的圖騰是不是和這些西夏人是一樣的。
“皇城宮的侍衛(wèi)是跟著王家出生入死誓死效忠,您將王聞堰試了一試,萬一他兵變了,那王玨會怎麼做?高家忌憚了王家這麼多年,王家兵變,高家會怎麼樣,到時候,西夏壓境,聖上您就當(dāng)真一點都不擔(dān)心嗎?”
趙煦一愣,臉色愈發(fā)難看,黑沉沉的雙眼被怒氣完全浸染:“你不必在這裡擔(dān)心朕該擔(dān)心的,畢竟,你對於朕來說,是個什麼職位都不曾有的人!”
晉許哂笑:“那我是什麼?聖上可知有句話叫做人心易變?如今聖上,自己想玩把大的,我管不了,只是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趙煦似乎看到一絲光亮。
“放——了——五——娘!”一字一句冷冰冰,毫無商量的餘地,更像是命令。
趙煦拂袖,“不可能。她是西夏奸細,是來殺我的,你竟然還如此維護她,你把她當(dāng)做朋友,那我呢,我算什麼?你真是覺得我殺不死 戳不爛麼?啊?晉許,你回答我?”
“那我孃親呢?我阿爹呢?我呢?趙煦,你可曾想過那些爲(wèi)你的大計而死去的人?他們的魂魄沒有日日夜夜提醒你嘛?”晉許大聲的嘶吼著,一句句在剝開趙煦的心,一瓣瓣落下。心頭如滴血一般,疼痛難耐。
“好,好,好,你竟然這麼護著她,那我便殺了她,替你助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