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又活下來了……
很疲倦,身體失去控制,用盡所有的力氣只能微微睜開眼,灰色的天空像失色的眼睛,嘲諷又迷茫。
爲什麼又活下來了……
思想開始工作,儘管很疲倦,也可以清晰地記著,冰冷的鋒刃穿透了心臟,猶豫和絕決的色彩染紅了他的眼,就在腦海裡一遍一遍地回放。
可以不去想嗎?是的,蘇耶月璃,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你什麼都不記得……
“誒?”感覺到身子被人推了推,無力回過頭,只能朦朦地又閉上眼,聽著彷彿是整個世界唯一的聲音,“是被扔掉的嗎?真是奇怪啊,這麼大了也被扔進這裡嗎?”女聲喃喃自語,又在我身上上下摸索,最後嘆了口氣道:“好吧,現在我找到了你,要把你揀回去,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女兒了。答應的話就不要動。”沒有力氣作出任何反應,女兒?……
“嘻嘻,那就算你同意了?!比会岣杏X到自己被人扯著衣服,一路拖走……
除了背後在荊棘般的路面上磕過的痛楚,竟然感覺不到心口的傷,還有力氣,在一點點恢復……
不知過了幾個街角,漸漸恢復的知覺首先體驗到的就是滿天的哄臭。
這裡是哪裡?如果地獄是如這般有知有覺,那實在太幸福了。
來到一件矮小破舊的房間,被搬到一張可能是牀的東西上,這個時候身體竟然已經恢復了三成,我有些膽怯又不受控制地撫向自己的心口。
爲什麼會覺得這裡應該有一個傷口,很深,可是,明明一點痕跡都沒有吧……
“我叫妮薇?雅塔爾,嗯,讓我想想,你應該叫什麼呢?”我仔細打量這個聲音十分甜美的女子,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褐色的長髮柔順伏貼地垂下,耀眼的金色從是她的瞳,很美,濃烈裝容掩蓋了蒼白的臉和那眼中的光芒,但是,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今天是月初,乾脆你就叫月初?雅塔爾吧,以後我就是你媽媽了哦。”
“妮薇,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看著對面一手插腰,一臉滿足的女子。
“要叫媽媽,這裡是流星街啊,你不知道自己被扔進來?也是哦……”
流星街?有點耳熟
流星街?流星街!流星街?!
雖然,實在,萬分,詭異,但是也只有這樣才解釋地通吧,誒?解釋地通什麼?不記得了……算了
居然來到了獵人世界,那種天馬行空的穿越事蹟竟然發生了……
神愚衆人嗎?……
爲什麼會覺得活著,這麼哀傷,爲什麼要哀傷?……
“你身上的傷好的真快,剛纔我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呢,雖然不是沒有見過,但是像你這樣,彷彿從血池裡走出來的人,還能這麼安然地活著,實在很令人驚訝呢?!?
血池?是說我渾身是血嗎?爲什麼會有血……罷了,不要想下去了,蘇耶月璃,不要想下去……
“是體質的關係吧,我恢復能力比較強。”
“哦,這樣啊。”喃喃了一句,妮薇拿起一小瓶水,喂到我嘴邊,一邊說道:“喝點水就休息把,明天我去弄吃的,哎,多個人,還要多工作幾次?!?
提到工作的時候,妮薇的手微微顫了一下,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本能似得顫抖,這個字眼很敏感呢?工作嗎……
我沒有說什麼,我知道像流星街這樣的地方任何食物都是寶貴的,我只淺淺喝了一口,便閉上眼睡去了。
次日,我再醒來的時候,屋子如同夜晚一樣漆黑,沒有窗口,只有細小的一條縫隙,更換著骯髒的氣息,只不過裡外都是濁。
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很奇妙的感覺,心口那裡,彷彿什麼都沒有一樣……不,有……冰冷的感覺……
摸索到門的位置,輕推開一條縫,刺眼的光射了進來,照亮了一條直到又淹沒在牆角。
桌上留著一小塊麪包和一瓶水,身上不是原來的衣服,一件深紅色的長袍。
吃過了所謂的早餐,我思量了片刻,還是決定出去了解一下環境。
流星街,並不可怕,這樣的地方實在很多呢,被遺棄的死角,只有活著纔是唯一的意義……
外面果然是意料中的垃圾成堆,有幾個瘦小的身影在垃圾山上游走,每個動作都帶著十二分的戒備。
久違的熟悉感,在身體的每一處蔓延……
沒有走出多久,就感覺到幾道視線緊緊將我鎖定,如同貪狼眼中的獵物。
我嘴角微微揚起,正好藉機估量一下自己現在的力量,畢竟是另外一個世界,還有這驚人的恢復力,是不是真的有效……
我保持正常的步調,慢慢熟悉周圍環境然後走向偏遠的地方,果然,一道陰風從身後襲來,速度很快,我輕輕俯下身子,重心轉移到左腳,右肩膀微側,直指咽喉的鋒刃從肩膀上滑過,鮮血頓時肆意地流竄……
疾步退後,雙手格擋住反踢過來的飛腿,腰跡一轉,背後刺向心髒的利刃退至肺葉,鮮血讓深紅的炮子顯得妖冶無比……
右手擋住回襲的砍刀,巧妙而靈活地一轉,小指被瞬間割去,鮮血迸發,沒有遲疑和痛楚,嘴角帶著笑意,卻寒冷地讓襲擊的人驚詫。
差不多該結束了……
左手瞬間消失,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眨眼之後,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兩個兇悍的襲擊者筆直地倒下,沒有一點聲響,相頸的地方只有一道細微不可見的紅絲……
“啊,果然當初在那個以後還是沒有停止練習是個不錯的決定……”我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喃喃道……
從兩人身上反覆搜刮,兩把刀,一小塊啃了一半的麪包,將上下衣褲扒了下來,還算乾淨,當然髒指的是血腥,然後拖著滿身是血的身子,沿著剛纔探清的一條小路回到屋子,在這裡,血流成河也不足爲奇。
走到屋外的時候,雖然血腥得詭異,卻是再無流血了,我有些驚訝又自嘲地笑了笑,這算不算怪物般的身體?
不想弄髒這個污濁又光亮的屋子,一進屋就換上了剛扒下來的衣服,那套染得更加鮮紅的袍子,靜靜地就躺在屋外的地上。
關上門,又是一片漆黑,黑得讓人想要尋找一絲光明……
感覺到了,傷口的灼熱,像萬蟲咬噬一般鑽心,彷彿血脈裡伸出無數支手拼命要結成一張全新的網,網住脆弱的軀體,粉嫩的新肉開始生長,以慢到可以忽略的速度……
在這不分晝夜的屋子裡,我只知道,當我的手奇蹟般完好無損,全身上下也都痊癒時,妮薇回來了,推開門,又是違和又渴求的光傾瀉進來,我知道那變得柔和的是月光,也是那雙金色雙瞳的襯托,妮薇看見我靜靜坐在牀邊,微微側著頭凝視她,輕輕笑出了聲,又突然仰起頭,只留下那濃妝的下顎……
不知明的液體落在地上,從她的臉上滑落,劃開了裝容,變得狼狽無比……
“妮薇?!蔽覜鰶龅睾傲艘宦暎瑳]有語氣一樣的,只是在念著這個名字。
“要叫媽媽哦,叫媽媽,我還以爲你也是個調皮的小孩,我一回來就再也找不到了呢?!笨扌氲纳暾埜‖F在她的臉上,有種異樣的美,她用調侃的語氣輕鬆地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拿出兩瓶水,和一小袋食物,令人驚奇的是裡面居然有一塊臘腸,肉製品在這裡應該是很珍貴的吧……
“我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從明天開始我也可以出去找食物,暫時我還是會住在你這裡,妮薇?!蔽覕E起頭笑著說道。
“啊拉,都說了要叫媽媽!”妮薇鼓起嘴巴嘟囔道,沒有反駁。
這裡沒有施捨,沒有同情,只不過有那麼一點似曾相識的寂寞……
半夜,本來熟睡的我突然驚醒過來,感覺到身體變得冰涼,感覺不到心跳,這詫異的現象從我第一次睜開眼就已經有了,此刻顯得越發明顯。
我起身離開了屋子,我知道妮薇驚醒過來了,她沒有動彈分毫,這樣很好……
身體越來越冰冷,卻覺得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彷彿空氣在凝結……
感覺不到……
不,不一樣的感覺……
心口……
有什麼東西……
我站在月光的陰影下……
有什麼東西瞬間佔據了腦海,破體欲出,那冰冷的如潮水一樣席捲過全身,忍不住要顫抖起來,無法抗拒無法抵擋……
等我回過神來,彷彿一切都歸於初始,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沒有痕跡,只有記憶……
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短劍,通體銀白,散發著淡淡的熒光,宛如月光凝結而城,幽雅冰冷卻引人入勝。
前一刻模糊的記憶裡,只有那麼一個肅穆的聲音分外清晰
劍曰 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