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母女落涯

南截空結果了狐族最後的九尾長老雲擎，蝶山峰崖陷入毒火之中。

若禪帶著神族天兵趕來，雲夕和幾隻銀狐雖有叢嚴長老的靈丹護體，可出了結界後，還是被結界上的蛇毒染身，此刻已使不出一點兒法力，無法化人，直到重入結界後，才漸漸恢復。

看著峰崖火海，雲夕知道他回來遲了。神族若禪攔下南截空，質問道：

“南截空，你好生殘忍，狐族千年來未犯你分毫，你爲何要滅其全族？”

“妖界的事兒，何時輪到神族來管？”

“你們犯了安臨，人族受累。三界不平之事，神族自然要管。”

若禪帶兵佈下陣來，十萬餘衆，團團圍住南截空，蛇族兵將與神族天兵在空中對峙起來。

白斯看著囚烈舉刀，要剝叢宛狐皮。她拼命掙脫紅梓的手，喊了一聲：

“住手！”

“誰？”囚烈停手問道。

白斯不顧紅梓阻攔，衝殺出來，用銀針刺中囚烈。囚烈揮刀來迎，紅梓跳出與囚烈交手，蛇族兵衆聞聲圍了上來，不遠處的南雨嫣也聽到身後的喊殺聲。

“帶上叢宛，我們走！”紅梓傷了囚烈，對方蛇兵衆多，不能戀戰。白斯抱起叢宛，跟著母親逃到洞口。叢宛只餘下最後一口氣，在白斯懷中掙扎著掏出令羽，交給白斯。

白斯第一次覺得她的叢宛姐姐如此弱小，單薄的一隻銀狐，依偎在自己懷裡，身體漸漸冷掉。白斯手腕上的銀鈴沾滿了叢宛鮮血，已經成了刺眼的紅鈴，白斯心痛到哭不出聲音。

帶著叢宛的屍首回到洞中，一衆狐族晚輩上前，看到已無生氣的叢宛，紛紛落淚。

“怎麼會這樣？”

“紅梓姑姑，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先藏好，天快黑了，我們那時再下山，去安臨城裡躲著。”

衆人把叢宛屍身葬在洞中，失了叢宛，好像丟了希望，再無人言語。白斯也不再哭喊，倚在洞壁上不發一言。

這一天她已經哭得太多了，淚早就流乾了。紅梓端來一葉清水，遞與白斯。

“娘，我不渴。”

“喝一點兒吧，當下活著纔是最重要的。”

“娘，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白斯自責道。

“這不能怪你。”紅梓把白斯擁在懷裡安慰，白斯的淚沾在紅梓染血的戰袍上。天漸漸暗下來，有隻花狐遞給紅梓幾個青果讓她充飢，紅梓看看白斯，將果子揣進懷中。

南雨嫣帶著蛇兵在山下四處搜尋。天越黑，南雨嫣爲白斯所留的印便越清晰。南雨嫣尋到洞口，發現蛇印在此處最爲明顯，南雨嫣打發走了其他蛇兵，她知道小白狐一定就在這裡。

“小肉糰子，我知道你在這兒。我是南雨嫣，你快出來，我帶你走。”

白斯聽到南雨嫣的話後，對母親說：

“是南雨嫣，我要殺了她，給宛兒姐姐報仇！”

“你不能去，去就是送死。”紅梓拉住白斯。

“如果她帶兵進來，這裡所有的人都得死。娘，你讓我去吧。”白斯去意已決，紅梓不再攔她，而是對洞中其他小輩囑咐了幾句後，轉向白斯：

“娘跟你一起去。”

紅梓拉著白斯，向洞口走去，洞內的十餘隻小狐，身上都帶著傷，滿是血漬和污泥。這一刻，沒有人說話，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不捨和心痛，這一天之內，他們竟嚐遍了苦楚，歷盡了別離。

白斯出現後，南雨嫣手持火把，照向白斯。眼前髒髒的少年她確是不識。但手臂上有她的青蛇印記，就是那小白狐沒錯。

“你化身了？”

“少廢話，拿命來!”白斯衝上前，修爲雖不高，但有白霏的第三尾護著，她的靈力增了不少。加之全力來戰，南雨嫣又不想傷她，所以逼得雨嫣連連後退。

“小狐貍，你瘋了！”

紅梓也出手來迎，南雨嫣不得已與兩隻狐貍打了起來。三人僵持至蝶山前青峰斷崖，南雨嫣不敢再向前去，因爲再多行一步，便進了青宇蝶山之境。

“小狐貍，我不想傷你，你聽我說！”

南雨嫣話音剛落，蛇族兵將便順著打鬥聲而來，向紅梓母女殺去，兩隻狐貍被逼到斷崖。南雨嫣大喊一聲：

“住手！”

蛇兵停手，南雨嫣對白斯說：

“你若肯降，我定保你不死。”白斯用暗器銀針射向南雨嫣，雨嫣手臂中針，氣惱起來。

“不知好歹！”

“費什麼話，你害我狐族，殺我姐姐，今天我要殺了你，爲我姐姐報仇。”白斯衝上來，雨嫣將其擋下，這小狐貍如此對她，南雨嫣氣急，將其踢至崖邊。

“不自量力！”

紅梓扶起白斯，用幻魅之術，迷了一衆蛇兵心智，南雨嫣看著蛇兵向自己襲來，她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能現身來敵，此時紅梓揮劍刺向南雨嫣，白斯也衝上來咬住南雨嫣蛇尾，蛇尾鱗皮堅硬，白斯嘴裡滲出血來，卻死不鬆口。

南雨嫣一頭受傷，放出蛇毒，毒液使紅梓手臂麻脹失去知覺，南雨嫣甩動尾巴，將白斯拋向空中。紅梓飛身去救白斯，手卻使不出力氣，只能墊在白斯身後，兩人落在崖邊，斷崖邊巖石被二人落地之力震裂，未站穩的紅梓，抱著白斯跌下斷崖。

“小狐貍！”

南雨嫣看著她們落崖，心中念道：“爲何不肯跟我走？我真不是來取你性命的。”

雲夕漸漸恢復法力，現出人身走到若禪身前：

“神君，爲何還不動手？”

“此時動手，有何意義？我已命人帶話給蛇帝，讓其撤兵。”若禪說道。

“撤兵？”

“撤兵立約，讓蛇族答應不再犯狐族。”

“那狐族死去的……”

“妖界之爭，本就不該神族插手，天帝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若禪長髯白鬚，看著雲夕。雲夕此刻才知，神族只是爲和事而來，一來休了戰事，二來立了威名，並未想過爲狐族出頭，也不願制裁蛇族，那死去的千萬狐族兵將之仇，是不能得報了。

現在狐族勢微，僅留下一支，是再不能與蛇族抗衡了，唯今之際，只能委屈求全。

紅梓與白斯跌落斷崖，白斯再睜開眼時，天剛露白，自己已落入崖底，在她身下是母親紅梓，她慌忙起身。

“娘，娘。”

紅梓聞聲醒來，睜開眼睛，麻木的雙手，剛有些知覺。高處墜下，她的雙腿已斷，腹內臟腑俱傷，紅梓知道，她命不久已，看著眼前的白斯，心有不捨，嘴脣微動，叫了一聲：

“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