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原本飽滿圓潤的玉靈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直到徹底化爲又乾又硬的棕色乾果龍夜纔將其放下，隨即引導著左掌那團白瑩瑩的無主元力向魔獸卵渡去。那顆蛋靜靜地立著，在他看來像是嗷嗷待哺的小獸一樣令人期待。

“凝神靜氣，如果你已經確定要養它，就讓它在尚未出世時通過你的元力感受到你的存在，等破殼後你們的契合度將會更高。”莫虛沉穩的聲音響起，適時指導龍夜。

他沒說的是，這隻魔獸無論是生命屬性還植物屬性，都是和龍夜格格不入的存在，只能期望這種從胚胎簽訂的契約能讓他們的契合度稍微高一些，至少不會在後來因爲屬性太不契合導致魔獸出逃——這種事時常會有發生，有人很想要某隻魔獸，但在性格、屬性、飼養方式等多方面發生衝突，最後導致好不容易收服的魔獸出逃，而且再也不能第二次收服。

靜下心來，龍夜能感到面前的蛋殼中有一個純潔的新生命正在形成，隨著他將玉靈果蘊含的元力渡來，那個新生命的形成明顯加快了腳步，他也第一次朦朧地感受天地元力的神奇，曾經只看博學的賢者稱天地元力形成萬物，萬物再以各自的方式繁衍生息。

隔著這層薄薄的蛋殼，其內部的元力正在慢慢形成新生魔獸的結構與形體，與生物胎兒相似的發育過程，卻是由最基本的天地元力構成，難怪這種魔獸卵也能被天元師拿去直接煉化提升元力。

當蛋中的生物發育到了某個程度，它好似在那一刻有了自己的意識，第一反應卻是掙扎著躲避龍夜的元力，不過依舊在試圖吸取玉靈果的純粹元力。

“什麼情況？吃夠了就翻臉不認人了？”龍夜一臉懵，很快想到了大約是元力屬性相斥的問題，但既然莫虛都沒說什麼，那想必這點問題是可以克服的，他想了想，小心地用死亡元力阻隔了大部分玉靈果元力，試圖讓那生物主動靠近。

事實也如他所願，新生命對出世的渴望促使它最終還是主動靠了過來，十分謹慎地與死亡元力接觸，片刻後，大約是發現並沒有什麼威脅，它又貼得更近了些，以便於吸取到被死亡元力阻絕的玉靈果元力，越是吸收，它源自本能的戒心便越低，到最後甚至包含著龍夜的死亡元力一同吸收了也沒什麼反應。

“現在它與你的元力親和度如何？”莫虛突然出聲詢問。

“比剛纔要親近，至少不會抗拒。”龍夜答道。

“好，就趁現在，將主僕契約訂立了，方法過程與課上教過的一樣。”

得到莫虛的許可，龍夜便放心地開始簽訂契約，由於魔獸卵中的胚胎幾乎沒有自主意識，全部依靠本能行動，只要它不抗拒龍夜的元力，契約就能十分容易地簽訂。

在契約成立的一瞬間，龍夜感到心頭一陣悸動，那是靈魂印記落成的影響，而那尚在殼中的小傢伙似乎也有所感應，更加放肆地吸收龍夜渡去的元力，這顯然是好的反應。

但，沒人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

不是魔獸卵的意外，而是龍夜本身。他體內深藏的毀滅之力不知爲何，在靈魂印記落成的一刻隨之躁動，竟是自主運轉起來，像蟄伏的長蛇終於等來了機遇，目標性極強，正是衝著那靈魂印記而去！

“咳、咳。”

毀滅之力本就暴虐無比，在龍夜正運轉死亡之力時突然自行運作，頓時對他的經脈造成了不小的衝擊，甚至正常運轉的元力都出現了紊亂。

向魔獸卵的元力轉運被打斷，龍夜輕咳兩聲，睜開眼，下意識地擡手擦了擦嘴角，卻見手背一片殷紅血漬，而左掌託著的玉靈果元力沒了他的控制，開始向空氣中消散。

莫虛動作極快，在龍夜出現異變的時候便一步跨到他背後蹲下，右掌虛按於龍夜後心，渾厚的元力緩緩涌入他體內，左手輕招，將那自行消散的玉靈果元力以元力包裹，制止了它的消散。

他探查龍夜的情況只花了短短幾秒，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露出了鮮有的震驚。

“你的毀滅屬性元力又是從何而來？爲何會無根可依？竟如此散亂地遊走在經脈裡！”

莫虛手上沒停，這毀滅之力再是暴虐，本質也不過是玄元境的程度，在他的手下毫無抵抗可言，莫虛的元力如同大江之水，平和但勢不可擋，只消片刻便將那些不安分的毀滅之力平息下去。

龍夜承受著四肢百骸的經脈疼痛，有了莫虛鎮壓才終於得了幾許安寧，喘著氣艱難道：“……是由魔獸精血煉化而來。”

“竟有此事？”

莫虛眉頭緊鎖更甚，這個小傢伙身上的秘密他是越看越多，但每一個都不是他敢輕易涉足的，無論是半亡靈體質，還是血液替換，以至於這個神秘的墮天使元印，若龍夜所言非虛是有“貴人”相助，那麼能做到這些手段的幕後“貴人”，莫虛根本無法想象是怎樣的存在，他還不想爲了龍夜去招惹麻煩事。

他不想再追究這些怪事，將那毀滅之力鎮壓安定後便撤出了自己的元力，站起身，將手中的那團尚未消耗完的玉靈果元力還給龍夜，示意他繼續。

既然莫虛沒問，龍夜也樂得省下了解釋的麻煩，一邊謹慎觀察體內那些毀滅之力的動靜，一邊繼續爲魔獸卵渡去純淨元力，讓他安心的是，直到最後，那些毀滅之力都沒有再生異變。

一顆玉靈果的量並不少，當蛋殼上出現第一絲裂痕時，那些來自玉靈果的元力甚至還沒吸收乾淨。隨著蛋殼上的裂痕越來越密集，元力吸收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像是新生的生命在瘋狂積聚力量，以全力打破束縛。

蛋殼碎裂的咔咔聲很微弱，但在空曠的房間又是那麼清晰，蛋殼一頭的裂縫終於積攢得足夠多了，只聽得一聲清脆的破裂聲，一隻尖端彎彎的鳥喙從內部戳破了蛋殼，所有的玉靈果元力，也在此時被盡數吸收。

在龍夜緊張的目光裡，蛋裡的小傢伙終於將腦袋鑽出了蛋殼，果然是隻鳥類魔獸，頭部深綠的羽毛反射著暗藍光澤，眼睛很大，橙黃色，像寶石一般璀璨，整個頭部的形狀和那鋒利堅硬的喙表明它是某種鷹類魔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