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哥,向著你想要成爲的人類努力吧,即使代價巨大。”
話音間,路鳴澤的身影已經完全化爲虛無,融入了路明非體內,密黨最高機密的尼伯龍根血統計劃的成果在這具身體得以顯現,遠古時期遺留下來的鍊金法陣開始超負荷運轉。
一時間,竟讓路明非的身體如同過載。全身的血肉如同融化了,一股股如同鐵水般滾燙的熱流在血管中流過。
“咔嚓!”
幻境猶如冰面解凍般破裂,尼伯龍根裡的時空又重新恢復生機,楚子航懸在半空的腿,八足駿馬的鼻息,楚天驕手持的長刀上的刀光重新變得清澈起來。
楚天驕看了眼還在邁巴赫裡面喘著粗氣的路明非,感到一絲疑惑。還是牽著楚子航站在八足駿馬面前。
“不要怕……雖然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我也很害怕……可是怕是沒用的啦,”楚天驕一下下輕輕握著楚子航的手,
“本來不想讓你看到這些,可是既然看到了,就不要錯過機會,睜大眼睛。”
“這就是混血種的世界嗎?”楚子航咀嚼著方纔路明非說的話,問道。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外是無邊的黑暗。腳下是寬闊的高架路,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彷彿世界上一切的雨都彙集在這片空間裡,雨流和雨流之間並排挨著,沒有空隙。
奧丁沒有理會這個卑微的混血種,擡起拿著岡格尼爾的手,隔著厚厚的雨幕,直指著楚天驕。
“你只是一個司機?”
“是啊,我...只是一個司機?!背祢溡皇治罩L刀,一手輕輕撫摸著楚子航的頭。
“有趣,一個敢膽撞向神之御座的人,僅僅只是一介司機。”
“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楚天驕橫起了長刀,擋在身前。
“我知道你們要的是什麼,”楚天驕說,“可以,交給你們沒有問題?!?
他湊近楚子航的耳邊,指了指邁巴赫“去把裡面的箱子拿出來,黑色的,上面有個銀色的標記。”
楚天驕看了看還在邁巴赫裡喘著粗氣的路明非,明白他要給路明非拖延時間了。
楚子航拉開後備箱,裡面是一隻黑色的手提箱,特製的皮面粗糙而堅韌,上面是一塊銀色的銘牌,一株茂盛生長的世界樹。
“那麼,人類!覲見吧!”“奧丁”說。
“以前你很多次都不聽話,這次一定要聽我的話,”楚天驕拉著楚子航的手低聲說,“記得,不要離開我,卻也不要靠得太近?!?
“嗯!”楚子航顫抖著。
楚天驕和楚子航行走在黑影的夾道中間,黑色的影子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他們用的是某種古老的語言,彷彿吟唱彷彿哭泣,楚子航一句都聽不懂,只覺得那些蛇一樣的線條又甦醒了,在他腦海裡變幻無窮。他戰戰兢兢地不敢看那些影子的臉,每張臉都是一樣的,可是每張臉上都寫著太多太多的往事。
腦子裡電光般一閃,忽然間他似乎能聽懂了,那來自遠古的低語:
“人類啊……”
“又見到人類了……”
“那孩子的血統……”
“讓人垂涎的血肉啊……”
“口渴……”
可怕的聲音圍繞著他,楚子航驚恐的捂住耳朵。
“你聽到的,我也聽到了。”楚天驕緊急拉著楚子航的手,“別怕,我知道的?!?
楚天驕站住了,距離“奧丁”大約二十米,距離背後的邁巴赫也是二十米,雨水不停地衝刷著他手中的長刀。
“爲什麼我覺得即便你得到‘卵’,你也不會放我們走呢?”楚天驕問。
“我將許諾你們生命?!薄皧W丁”回答,“神,從不對凡人撒謊?!?
“是另一種生命吧?”楚天驕說。
“有什麼不好?我將爲你們開啓‘封神之路’?!?
“變得像那些死人一樣?”楚天驕環視著周圍的黑影。
“不,你們的血統遠比他們優秀,你們會更加強大?!?
“更加強大的……死人嗎?”楚天驕忽然大吼,“子航,把箱子扔出去!蹲下!”
楚子航想也不想,把手中的手提箱扔了出去,彷彿是吸引餓狼的鮮肉,所以影子都涌向手提箱。他們的形體因爲速度而扭曲,像是從地上躍起的長蛇,楚天驕踏步而出,長刀帶起一道刺眼的弧光,雨水濺開成圓。楚子航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那些可怕的聲音卻穿過手掌鑽進他的耳朵裡,血液從傷口裡涌出的聲音,骨骼在刀鋒下斷裂的聲音,混在暴風雨裡。
遠比那些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一次他聽見影子們的哀嚎了……痛啊……痛死我了……好痛啊……痛得像是要燒起來了……
絕望的、彷彿地獄中來的哀嚎。
楚子航感覺到那些濃腥卻沒有溫度的血液粘在身上,雨水都洗刷不掉。
他鼓起勇氣把眼睛微微睜開,看見楚天驕獅子一樣在影子中揮砍,一腳踩在手提箱上,一個又一個影子在刀光中裂開。
楚子航捂著頭靠近楚天驕一些,他記著楚天驕的話,不要靠近,也不要遠離。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背後,影子向著他圍了過來,黑影有著鋒利利爪的手高懸在空中。
“我等待這天很久了?!?
”哼,千萬年過去了,人類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不自量力。”
奧丁冷哼一聲,揮動手中的岡格尼爾,天上地下的黑影就如潮水般涌向了楚天驕...背後的楚子航。
“哈哈哈哈,堂堂純血龍王,什麼時候也開始用腦子了?爬蟲也有腦子嗎?”楚天驕大罵道,卻無計可施。
楚天驕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路明非身上,那個讓他監視了十幾年的超級混血種。
黑影的爪子在即將觸碰到楚子航的前一瞬,一股極其暴戾的氣息在楚子航身上迸發。
熾熱的氣息,如同人類二十世紀的的戰爭武器引爆時一般,就這麼向四周擴散。
不分敵我!
楚天驕看著自己兒子的暴戾力量爆發,楚天驕怒喝一聲。
與黑影的呢喃聲重疊在雨幕中。
時間的流動忽然變得無比的緩慢,似乎風和雨都變得粘稠了,楚子航努力要把手擡起來,可手動得很慢很慢。在這個被慢放了幾十倍的空間裡,只有楚天驕的速度一如既往,他返身揮刀,踏步、滑步,水花在楚天驕的腳下緩慢地濺起,影子們濃腥的黑血緩慢地溢出,都暫時地懸停在空氣裡,彷彿濃墨漂浮在水中。
墨黑色裡楚天驕的刀光偏轉,飛燕一樣輕靈。
最後,在高溫的怒焰即將觸碰到楚天驕時,楚天驕一個矯健的翻身,躲過了怒焰。
時間回覆了正常,楚天驕還是一腳踩在手提箱上,抖手揮去刀上的血跡,緩緩地擡起頭,看著面前的奧丁。
“不錯的血統能力,是時間零和君焰的言靈麼?”
奧丁看著黑影被盡數消滅,毫不惱怒,反而讚賞般露出了微笑。
楚天驕不再理會奧丁的言語,轉頭跟楚子航說,“我說‘跑’的時候,就調頭往車那邊跑!”
楚子航點頭。
“你跑得會比我更快!”楚天驕拍拍他的腦袋。
“東西留下,我們走,可以麼?”楚天驕說,“公平一點。”
"那就是沒得談了?"
“人類,你很有勇氣,可這不是你跟我談判的資本?!眾W丁身後的金宮閃過一絲霹靂閃電。
“跑!”
楚子航想都沒想,發瘋一樣往邁巴赫那裡跑。他跑得很快,他代表仕蘭中學在市少年隊打籃球,他是一個擅長突防的中鋒。
楚子航回首看著楚天驕那個堅實的後背。突然想到初中畢業時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頒獎臺上的場景。
也許,那個時候,這個男人也在做著類似當下這麼酷的事情吧。
楚子航從未想到一個男人會這樣的威風,而這個男人是他的……爸爸。
“人類,你的拖延,沒有意義?!?
“在君王的領域裡,沒有人,能夠逃脫。”
霎那間,一片“鏘然”之聲再次暴響而起,無數的刀光劃空閃爍,不少刀光就這麼晃悠地從楚天驕身邊擦過。
奧丁的長槍一揮,數以千計的黑影在地上爬了起來,在雨水中凝聚。
出現方式千奇百怪,卻不一而同涌向了楚子航。
黑影很輕易就追上了楚子航。
這時候楚子航不知爲何腦海就想起了先前在車上的那首愛爾蘭民歌。
Thetreestheygeowhigh,theleavestheydo
Growgreen,
Manyisthetimemylovelveseen,
Manyanhourlhavewatchedhimallalone,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Father,drar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stootoung,
lamtwicetwelveandheisbutfourteen,
Hesyoungbuthesdilygrowing.
楚子航突然聽懂了那句歌詞。
女兒,親愛的女兒,我給你的安排並沒有錯,
我把你嫁給豪門的兒子,
一旦我老去,他將是你依靠的男人。
楚天驕放這首歌給他聽,放得沒錯。
他就是那個女兒,楚天驕把他加入了豪門,希望他能過得好,希望將來他有所依靠。
在真實的世界裡楚天驕是個沒什麼本事的男人,他一輩子只是個司機,一個偷空接兒子放學的小卒,他能做到的僅限於此。
許多次他開著這輛邁巴赫等候在校門外,可是看見那輛奔馳S500開進來的時候就縮縮頭離開,他相信自己已經看到了“女兒”的依靠。他可以手持長刀扮演拉風的角色,但是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知道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所以他遠遠地逃離了。
“你將來就明白了。”
楚子航明白了這句話,可是現在呢?那個男人正在數以千計的黑影羣中嗜血搏殺。
現在才明白,會不會太晚了?
就在楚子航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身邊早已被黑影穿刺。
千鈞一髮之際,一聲斷喝響起。
“no glues!”
就在黑影鋒利的爪子即將刺穿楚子航的心臟時,尼伯龍根計劃的血統純化鍊金法陣終於協調完畢。
隨著路明非的一聲令下,所有的黑影都消散不見,連楚天驕那柄雕刻金花的長刀鐔上的紅色微光也不見蹤影。
小惡魔與路明非的融合終於在尼伯龍根鍊金法陣的協調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度。
奧丁手中的命運之槍——岡格尼爾一手振開了楚天驕的長刀,將楚天驕彈飛在白金長廊上。
轉而把目光投向了龍威氣息逐漸加重的路明非。
“這是,王的權柄?你是...王”
奧丁眼中的戲謔也消失不見。
奧丁鷹盔下的獨眼死死盯著路明非,滿是不敢置信。眼神中開始泛著恐懼和敬畏。
“不?。?!你不是王,你只是一個人類,你只是一個爬蟲?!眾W丁不斷重複著話語,彷彿這樣能堅定些。
“是啊,我只是一個爬蟲,只可惜,你,奧丁,今天就要埋葬在爬蟲的手裡啊?!甭访鞣撬浪赖囟⒅鴬W丁,彷彿下一秒奧丁就要化爲死人。
“死去的人終將帶著那些罪孽深埋黃土,但你不能,奧丁?!?
說話間,路明非的身體開始出現鱗甲,皮膚的裸露部分變得深黑色。手上長出了長長利爪,後背的衣服也破裂,綻出兩片膜狀肉翼。
但在楚子航看來,那兩片沒有羽毛的膜狀肉翼,更像是以前爸爸帶他去吃的西式快餐店裡的烤雞翅。
奧丁凝視著路明非逐漸龍化的身軀。他可不知道什麼變身無敵,只是默默舉起了手中的命運之槍——岡格尼爾。
代表命運的白色絲線在槍尖匯聚,顯現。
這就是命運之槍的BUG之處,代表著投擲必中的命運和世界規則。
奧丁猙獰的獨眼微瞇著,擡手將長槍對準了路明非,一瞬的狠厲閃過。
岡格尼爾出手了。
“岡格尼爾是世世界規則的漏洞,可我本身就是世界的漏洞?。 ?
“the gathering!”這是小惡魔從未教習給路明非的言靈,在星際爭霸中是“=法力能量無限”的意思,在路明非的力量加持下,成爲了格擋一切傷害的言靈。
“轟轟轟?。。?!”
一股巨大的能量在路明非原本站立的位置迸發。
長長的奪目白光閃過,在原地早已看不見路明非的身影,岡格尼爾卻狠狠地釘在了奧丁的尼伯龍根邊界上。
“嗤啦!”
尼伯龍根的裂痕擴大了,死人之國的空間不再穩定。
而奧丁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金宮前。
這位在傳說和神話中叱吒風雲的神話人物,竟然逃跑了。
或許,這就是這位古代君王能存活如此之久的奧秘。
所有的黑影都在一瞬間消散了,沒有奧丁的力量加持,這些活死人根本無法維持下去。
路明非的龍化特徵也漸漸消散。
第一次使用如此高契合度的融合就直面奧丁,讓路明非不禁後怕不已。
如果奧丁再堅持十秒,他們三人,一個都活不了。
......
與此同時
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遠郊
在這片有著幾乎原始森林的茂葉繁枝裡,一座氣勢恢宏,富有德式貴族風格的建築羣便坐落於此。
與千里之外的九州大地上正發生著的狂風暴雨不同,在這片仿哥特式糅雜了德式貴族風格的建族羣裡,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在這些建族羣裡有著最高尖頂的仿哥特式建築物內,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身披黑色大衣。
他正對著百葉窗外的某個方向喃喃說道:“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裡被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就是歌革和瑪各,叫他們上來聚集爭戰。他們人數多如海沙?!?
話音觸底,老人嘆了嘆氣,隨後把手放在腰間的突起,那是一把他隨身攜帶的血紅色大馬士革鍊金折刀。
感受到折刀的質感,眼底的落寞驟然間被無盡的怒火充斥。老人的氣質也變得鋒芒尖利。
“你說的時候已經到來,那一千年已經完了!”老人的話語變得咬牙切齒起來。
老人摘下別在胸前的紅的妖冶的玫瑰,也脫去黑西裝和白色的內襯,裸露出仍然緊實的背肌和其上一副完整且猙獰的畫,蔓延到雙手手腕的只是這幅畫的一部分。
那幅畫是在火雲之中,夜叉和猛虎搏殺,數不清的夜叉和數不清的猛虎,那是夜叉之國和猛虎之國的戰爭......那是一場用盡全部的殺性的戰爭!
隨著老人肌肉的舒展,辦公室裡的氣氛又變得溫和起來。
此時百葉窗外透入的金燦燦的陽光也直直映在老人堅實的胸膛。
“我早已老成一個混蛋了,好久不見,這麼快又要離去麼?!?
帶有一絲惋惜的聲音,迴響在這個寬闊的辦公室,隔著不知道幾棟牆,傳了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