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年一過,天是賊拉拉的冷。劉立軍這小子眼瞅著十八大九了,可他從小就對學習不感興趣,整天遊手好閒。
你說這小子是他們老劉家的根吧,他爸媽長得還真不咋地。
可他長得還真挺好,烏黑色的亂髮隱隱在陽光的照射下映的有些發紫,臉上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角的臉俊美異常,劍眉斜斜的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低垂著長長的睫毛下,有著烏木般的黑色瞳孔,外表雖說放蕩不羈,但是隱藏在眼底下的精光讓人不能小看,厚薄適中的紅脣時不時勾起吊兒郎當的笑,要不是有血脈連著,還以爲醫生給抱錯了娃。
你說本來挺好的一個小夥子,可他就是不給你直溜的站著,總整那一副熊樣。
這不,這小子又開始瞎溜達了。這傢伙是連門都懶得走,一個助跳就跨進了爺奶家的院兒裡,一進門就嚷嚷著:“爺,爺,吃飯了沒?”
“都啥時候了,還吃飯吶?你小子現在吃了中午咋整?”
“爺呀,說你老了吧!你還真別不信,你要是現在吃飽了,你中午還吃不?”
劉立軍摸進了廚房,是一手饅頭一手大蔥一口下去就少一半兒。
劉老頭瞪著小豆眼兒,看著自家孫子這沒出息的樣,無奈的佝僂著背轉身回東屋了,老頭關門時嘴裡還嘟囔著:“這兔崽子,就他孃的不爭氣。”你說吧?這老頭八成自己個兒都沒聽清自己說了啥。
可這小子嘴裡嚼的咔嚓咔嚓響,還聽的真兒真兒的。
劉立軍一手拿著沒咬完的饅頭,一手半節大蔥,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聽爺爺說自己沒出息,噌的站了起來“爺!你出息,你出息敢在俺奶面前罵俺不?”
看著沒?這沒正形的事就出來了。
這三擰腰的姿勢站立法,一般人還真學不來,邊說話嘴裡還邊噴著饅頭渣子,手裡拿著大蔥對著爺爺的房門一杵一杵的。
還沒等噴完,奶奶就回來了“哎呦喂!奶奶的大孫子,你這是幹啥呢?吃飯就好好吃,這要是噎著了可咋整啊。”
“矮!呃莫西!”(奶,我沒事!)一伸脖兒乾巴巴的嚥下了自己嘴裡的饅頭。
“奶,你也別總出去玩兒啊,沒事兒管管俺爺,他也太摳了!吃個饅頭嘟嘟囔了我半天,我還是不是你大孫子?吃個饅頭咋地了。”
老太太一看自己的孫子嚼著饅頭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嘴裡還不時的噴出饅頭沫子,這可把老太太嚇壞了“哎喲喂,行了,行了!我的大孫子啊別說啦、別說啦,吃完再說吧。”
老太太挪著小腳兒來到劉立軍的面前,拉著劉立軍的衣角。一個勁兒的摸著,笑的眼角的皺紋都堆滿了“瞧,我的大孫子長得多俊吶。想我大孫子這樣多招人稀罕。誰說將來沒出息的,等奶奶好好收拾他。”
劉立軍是好不容易嚥下了最後一口饅頭和那半口大蔥,太特麼辣了。眼淚都辣出來了。老婆子以爲這孩子是被自己一誇,杵到心窩著裡去了,但是咋還哭上了呢?
“哎呀,咋還哭上了呢,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乖不哭了哦。”老太太這下可心疼壞了,從大絨襖中伸出乾巴巴充滿皺紋的手,給劉立軍擦眼淚。
劉立軍覺得自己機智過人,和奶奶的思路根本不在一趟線上。
“哎呦,我沒事,不用擦了。”說著推著奶奶“奶奶呀,您啊甭管了,你就進屋歇著吧啊,你孫子還有事呢,就先走了啊!”連推帶哄把老太太送進屋,劉立軍轉身就竄了出去。
天特別的冷,劉立軍爲了耍漂,沒有戴帽子,凍的是顧得上耳朵顧不上手。身上只穿了件綠色小軍襖,這衣服還是大表哥的大表哥退役了纔拿回來的。村子裡的獨一份,劉立軍最喜歡這身兒衣服了,穿著特牛氣。要說這身衣服的事,哥幾個羨慕了好長時間。
頂著小北風凍得手和耳朵就跟貓抓的似的,劉立軍雙手放在脣邊哈著氣再去捂耳朵,就在這空當上看見前面有個帶帽子的小男孩,哎!戴狗皮帽子那小子,你給我站住。”劉立軍躥了上去一把把那小子的帽子奪了下來,戴在自己的頭上。男孩只有十一二歲,一看這流氓又出來了,還搶了自己的帽子,沒了帽子的擋風,冷風有一下沒一下的刮的自己生疼,便哇的一聲就哭起來了。
哭的那叫一個慘絕人寰,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指著劉立軍就叫開了“流氓軍!你給俺等著,姓劉的大流氓,俺這就回家告俺小姨,回來揍死你。”
劉立軍一聽這下可急了“哎,別的呀!還你就是了,你千萬別告訴你小姨。我這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嗎,玩兒去不,哥帶你去玩兒。”說著把帽子扣回男孩的腦袋上。
男孩帶著帽子“我纔不和你去呢,我小姨說了,像你這樣不悟正業的,就得離你遠點兒,省的我將來學壞了。”不等劉立軍開口說話,男孩撒腿就跑。
還在冷風中凌亂的劉立軍甩了把大鼻涕,嘿!小王八犢子,等老子將來把你小姨追到手,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這時刮在劉立軍身上的冷風順著他脖頸子鑽進了懷裡,不由打了個嘚瑟,今個天真特麼冷,緊了緊身上的棉襖,加快了步伐,順著道就跑了過去,今個和張二國約好了去他家打撲克兒的。
你說你再懶也不能不走大門兒吧,你說你不走大門兒,你走哪兒不好,非要跳人家豬圈牆呢?這一個高跳下去,只聽啊的一聲。
劉立軍傻眼了,什麼情況,原來是張二國大嫂家的小女兒在上廁所。
張曉紅已經上初一了,是一個大姑娘了,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不可見人的事兒,這事兒本來也不怎麼著。她都提上褲子了,哥也就是嚇了她一跳,沒啥大不了的吧,劉立軍心裡搗鼓著,低著頭順著張小紅身邊的空子就擠了出去,邊擠還嘟囔著:“我沒看見,我啥都沒看見……”直奔他哥張二國的小院兒去了。
劉立軍爲剛纔的事兒心裡那叫一個不得勁兒,剛一進屋就見二國、馬剛、趙北都在炕上等著了。
二國吵吵吧火兒的“能不能行了,等你吃完飯都四季輪迴了。我說你這飯是現種的吧?”
“別叨叨了,你知道個屁?玩兒不玩兒了趕緊的。”劉立軍一臉大爺我就這樣愛咋咋地。
趙北一臉我明白的樣子“軍子不是去吃飯了,只定是偷看人家小姑娘上廁所去了。”這幾個混小子是一陣沒良心的賤笑。
劉立軍不嘞他們直接洗牌。看來自己今天得輸到底兒了,這事兒就是叫大神兒給算一算也不一定那麼準。這幾個損貨竟然也能瞎貓遇上死耗子,來了個歪打正著兒!
三圈兒下來劉立軍就印證了自己的話。心裡想著自己可真是個烏鴉嘴。好的從來說不中,這壞事兒是一說一個準兒。
得,劉立軍是輸了一下午。貼了滿臉都是紙條兒。
爲什麼說是紙條呢?農村的孩子哪能像城裡的孩子那樣兒,十八大九滿兜都是毛爺爺。這小哥兒幾個,雖說平時做事混了點,但是還沒到像城裡的孩子那樣,隨便揮霍父母的錢財。
天也慢慢黑了下來,小北風颳的嗷嗷的,劉立軍不願意回家。回到家就會聽父母念道,誰誰家的孩子多麼出息,誰誰家的孩子多麼孝順,誰誰家的孩子掙了大錢了。
自己不是也想掙大錢來著。誰不想像電視裡演的一樣,風光無限呢。自己也不願意在這窮山溝裡待著。也想著自己出去闖一闖。可去哪兒呀?
想著這些煩心事兒往家走。也忘了冷這碼事了。一進屋就看父母已經把飯桌擺好了,就差自己了。二話不說脫了鞋就往炕上爬。
劉媽一把拍掉劉立軍伸出拿饅頭的手嚷嚷道“軍子,你沒洗手呢,怎麼能抓飯呢?”
劉爸低頭耷拉甲的也不知聲。自己老爸的人生觀裡有飯有酒萬事足。我也算看出來了,我們家從爺爺到爸爸都是慫包,全聽老婆的。
我將來一定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讓一個娘們兒管住多丟人呢。
老媽在一邊兒哇哇哇哇哇的說個沒完。老爸自己拿著小酒盅,喝的那叫一個滋潤啊。
自己就當沒聽見,拿起饅頭使勁的往嘴裡塞。等自己老媽哇哇完,桌上已經一片狼藉。吃飽就跑,是劉立軍的宗旨。
洗了腳躺在熱炕上,一個勁兒的幻想著有一天哥們兒到城裡轉一圈兒。掙好多好多的錢,回來娶個漂亮的媳婦兒。好好過日子爲自己的父母爺奶爭光。讓村裡那幾個大嘴岔子說要把自己的女兒嫁到城裡去。操,怎麼著,他們家不缺小白臉兒。不用她們有女兒的得瑟,等爺掙了錢回來,修建家鄉給俺爹媽爭臉,看他們誰還敢罵我是野孩子。老子長得帥那是自己會長!誰家會把野孩子含在嘴裡怕化了,頂在腦袋上怕嚇了,俺爹俺媽就差砍塊板把俺供起來了。
想著想著劉立軍就稀裡糊塗的睡著了,夢裡劉立軍看見白濛濛的霧氣瀰漫四周,恍然間看不清晰,遠處的極光下圍攏著一間茅草屋,劉立軍走進茅草屋想一看究竟,裡面到底是何方神聖,來到茅草屋前看見裡邊坐著一個老和尚,老和尚對自己說著什麼,劉立軍是一句也沒聽見。想著上學那會兒偷偷看過的小說兒。這樣的景象是不是遇到神仙了呢。
自己大聲的問著“你是神仙對不?俺想拜你爲師,可不可以。你就收下俺吧,俺想做大仙。出去給人看卦,俺想有出息,掙好多好多的錢孝敬俺爹媽。”
只見那老和尚輕輕的將佛珠一甩,劉立軍立馬聽得見了,劉立君開心壞了,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這麼快自己就有仙緣了。
老和尚淡淡的笑著對劉立軍說:“小夥子,你想要什麼樣的法力呢?”
哎,我去!法力還能自個兒挑!這事兒夠新鮮!我得好好想想,我要要個什麼樣的法力。
想啊想啊,想的劉立軍的腦細胞都要死一半兒了,也沒想出來怎麼回事兒?覺得不行,再這樣耗下去機會就錯過了。
連忙撲通跪倒在老和尚面前。哎呀,我特麼的三孫子、二大爺,疼死我了!
用手揉著自己的腦瓜門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睡眼,再看看現在自己的樣子。大冬天的,身上就一條大褲衩子坐著地上跟大地來了個結實的擁抱。
這麼大的炕,順著睡都能幹地下來,自己也真是神了。
哎,不對呀,我好像想的不應該是這個吧?夢裡的神仙呢!這回是徹底的玩兒完了。
也顧不上冷了,趕緊跪在土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徒兒大名劉立軍,姓劉的劉,立正的立,千軍萬馬的軍。”
再想想,哦!那個師傅是個和尚。然後嘴裡念著阿彌陀佛,哆哆嗦嗦地爬上了炕,直到鑽進了被窩兒裡。還不停的念著阿彌陀佛。
劉立軍感覺差不多了,緊緊地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快點兒睡覺,就怕天亮了夢斷了。
想到此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讓你賤,讓你嘴臭,閉上嘴,不許再說話!”
劉立軍睡到是睡過去了,可夢裡的老和尚再也沒有出現。
按老人的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其實劉立軍也就是想這事想多了,做了個夢而已。
只是這樣一個夢,卻讓這混小子在自己家裡悶了好幾天。直到有一天,二國來自己家裡說,來了位老神仙。這小子這才又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