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不高,那個寨子是依山而建的,我派人看過了,後面是懸崖,兩邊都是陡坡,應(yīng)該只能走前面寨子大門,”巴爾思舔了舔嘴脣,“而且裡頭人真不少,看火把亮度,應(yīng)該是都起來了。”
匆匆趕到的顧懷擦了擦汗,回頭看了一眼石壁,又看了一眼對面的小山頭,開口道:“難怪會在這裡建寨子,不是獵戶,根本到不了這裡來,而且這石壁易守難攻,只要派人守著,再多的兵也過不來?!?
“還有這密林,”巴爾思指了指下面,“騎兵進(jìn)不來,步卒也夠嗆,山頭上的人只要衝下來,保管一刀一個?!?
他臉上有些自得:“怎麼樣,打不打?”
顧懷笑了笑,知道這憨貨是在邀功,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得虧你有決斷,直接找了過來,要是再晚一些,怕是這寨子真要空了。”
“怎麼說?”
“我讓民兵追著山下那批人過去了,不過這麼久都沒消息,肯定是在帶著他們繞路,”顧懷吹著山風(fēng),“對面寨子的動作也很古怪,如果是入夜歇息了,不會突然點(diǎn)火把,只能是他們知道了咱們上山的消息,想要轉(zhuǎn)移。”
巴爾思一聽就急了,好不容易找著了人,要是人跑了怎麼辦?他攛掇道:“那我?guī)П^去,趁他們還不知道咱們到了,直接攻上去?”
“怎麼攻?就靠這些兵?”顧懷冷笑一聲,“你信不信前腳進(jìn)了寨子,那些叛軍衝下來,後腳就只剩你自己一個人?”
“那些民兵...”
“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你巴爾思一人一刀把裡面的人全砍死,”顧懷嘆了口氣,“官兵都靠不住,還靠民兵?”
巴爾思有些泄氣:“那咋整?看著他們逃,然後咱們還不敢追?”
Www ⊙тTk Λn ⊙¢O
“也不是沒有辦法,”顧懷幽幽開口,“不過我得好好想想...”
“那你得想快點(diǎn),”巴爾思誠懇提醒一聲,指向?qū)γ嫔筋^,“火光越來越亮了,再多的家當(dāng)...真要逃命也收拾不了多久。”
......
沒有月光的夜裡,林間就是漆黑一片,官兵好歹還能打起火把,但逃命的朱重八一行人卻是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位置。
從入夜開始,落魄文士帶著他們在密林裡走了不知道多久,肉眼可見都是重複的景色,朱重八幾人已經(jīng)失去了方向感,而看對面的落魄文士,顯然還沒打算停下來。
“咱們到底要去哪兒?難道不是去見李將軍?”
落魄文士頭都沒回:“不能帶著官兵去見。”
“都是義軍,何必這麼防備?”朱重八皺了皺眉頭,“別告訴我剛纔藉口小解被落下的人真的在後面,難道不是尋了路先去報信?”
他帶著些怒意停下腳步:“你到底把我們當(dāng)成了什麼?引走官兵的誘餌?”
“西山很大,再走一段,咱們就繞到山後了,”落魄文士也停下腳步,“到時候咱們自然能看到將軍。”
朱重八沉默了一下,回頭看向山下時隱時現(xiàn)的火光,正想再說什麼,卻突然目光一凝。
一旁的落魄文士也發(fā)現(xiàn)了些不對,他皺眉道:“官兵...轉(zhuǎn)向了?”
“這一路都咬得很死,應(yīng)該不是跟丟了,”朱重八點(diǎn)點(diǎn)頭,“是撤兵?”
“不對,”落魄文士搖頭道:“看火把數(shù)量,應(yīng)該有過百官兵,這麼多人,再加上有那獵戶打扮的人在,只要找到咱們的大概蹤跡,就能一直跟下去,他們爲(wèi)什麼要撤兵?”
一旁的隊正突然插嘴:“是不是害怕咱們反身動手,才撤兵的?”
“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落魄文士斥道,“咱們才幾個人?換了你你會害怕?”
隊正脖子一縮,不敢再開口,倒是朱重八看不下去了:“是走是留,先生給個決斷,我等是來接應(yīng)的,不好喧賓奪主。”
落魄文士額頭青筋直跳:“走,跟上去,看看他們是下山還是轉(zhuǎn)向,要是轉(zhuǎn)向...咱們得回山寨!”
......
“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顧懷拍死一隻蚊子,指向下面的密林,朝隨軍的獵戶開口:“能不能布上陷阱?就你們平時獵什麼豺狼虎豹那種?!?
獵戶臉色有些苦:“大人,這不是開玩笑嗎,這西山哪兒來的虎豹,狼那玩意兒也精明,陷阱不管用啊,俺爹以前倒是教過俺整些套索,但那東西套兔子還成,套人...怕是不得行?!?
顧懷腦袋又開始疼了,他擺擺手:“套索?壓低樹枝,弄個繩圈,踩上去就被吊起來那種?”
“大人也做過獵戶?”
“...那種不行,威力太小,”顧懷搖了搖頭,“殺傷力得再大些。”
他想了想,又補(bǔ)充道:“一次性的,只能套一個的,也沒用,最好是一次能弄死十幾個人那種。”
獵戶聽了直搖頭:“大人,這俺是真不知道...”
他靈機(jī)一動:“要不挖陷坑?”
“陷坑?”顧懷愣了愣,先是有些驚喜,但隨後就否定道,“來不及,挖大型陷坑得要多久?而且動靜太大,過了密林就是山寨,對面要是發(fā)現(xiàn)了動靜,得不償失?!?
“不用太深,”獵戶比手畫腳道,“要獵畜生才挖很深,要是想獵人,只需要挖一丈就行,下面插上削尖的樹枝,上頭鋪些樹枝松針...”
顧懷眼睛慢慢亮起來:“不錯,確實不錯,下面這塊密林就很適合,要是挖上十幾個...”
說幹就幹,顧懷喊來巴爾思,讓他帶一批士卒去挖坑,自己則是帶著另一批士卒開始削木枝,這一切動作都在黑暗裡進(jìn)行,所幸士卒們對於這種體力活沒有之前的急行軍一般抗拒,進(jìn)度還算很快。
一百來人,連顧懷都親自上陣,很快就弄出了密集的簡易陷坑陷阱,他擺擺手讓巴爾思過來,仔細(xì)叮囑道:“都記下這些陷坑的位置沒?中間有條路,可以直接跑,一定要記清那幾棵樹的位置,要是跑錯了,掉進(jìn)去別怪我沒提醒你?!?
巴爾思愣了一下,失笑道:“記這玩意兒作甚?咱們反正是在這後面等著那些叛軍出...來...”
他的臉色突然有些白:“等等,你該不會是想...”
“沒錯,”顧懷拍了拍他的肩膀,“組織上交給你一個艱鉅的任務(wù),凡攻城必有先登,咱們今天攻寨子,這身先士卒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
巴爾思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去不去,你怎麼不去?咱們守在後頭不就行了?你都說了手底下兵靠不住,還讓我主動去撩撥他們?”
“民兵快到了,已經(jīng)在過石壁,”顧懷定定地看著巴爾思的眼睛,“這些陷阱只能稍微增加勝算,真正的勝負(fù)手...不是這個?!?
“帶他們上去,不求勝,儘可能把他們都帶回來,畢竟佯攻詐敗這種事情...”
“他們演都不用演?!?